《人民的名義》劇照，侯亮平從趙德漢家中查獲大量現鈔。
老一輩人總認為手裡拿著錢心裡才踏實，年輕人就不一樣，他們沒有這樣的心理負擔，因為他們的消費一直都是在網際網路上完成的，特別是這十年來在淘寶上的體驗。
文/鄺新華
當侯亮平看見那一牆百元人民幣，他驚呆了。兩億三千九百五十五萬四千六百元，趙德漢一分錢都沒有花，每一張人民幣都成了他的罪證。
《人民的名義》中的花式點鈔法。
《人民的名義》裡的這種橋段可能會越來越少，因為紙幣正在逐步退出歷史舞臺。比如去年11月，印度突然廢除大額紙幣，將連銀行卡都沒有普及的印度直接推向無現金社會。
越來越多社會人士開始放棄現金。4月16日有則新聞，在濟南王府池子旅遊點附近，一名乞討人員拿著一個筐子，裡面放的不是零錢，而是一張付款二維碼。除了乞討人員，便利店也是無現金的受益者。3月27日凌晨，兩名戴帽蒙面男子一連搶劫了杭州市三家便利店，卻只搶到2000多元現金。其中一人從雲南坐飛機到杭州，來迴路費都不夠。
這些現象都指向一個趨勢：無現金社會。4月初，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馬雲在深圳IT領袖峰會說：用五年推動中國進入無現金社會。
4月初，馬雲在深圳IT領袖峰會上發表演講。
無現金社會，早在2015年就跟隨二維碼以及千元大屏手機一起開始攻陷各大城市的菜市場。當年9月，支付寶在浙江溫州試點了全國第一家「智慧菜場」，把支付寶收款碼貼到每一攤菜檔之上。這個「支付寶智慧菜場」確實智慧——Wi-Fi全覆蓋，還安裝了37個攝像頭。
與今天馬路邊烤紅薯攤以及賣油條攤都有收款二維碼的情況不同，當時《北京青年報》記者實地探訪溫州這家菜市場時，很多買菜和賣菜的老太太連支付寶都不會用。
那一年，袁雷鳴剛從支付寶總經理升任螞蟻金服副總裁，業界還將「無現金社會」這個概念當作未來時態。他回憶當年無現金支付在老太太面前碰壁時，說：「幸好我們有90後，他們習慣了在手機上支付，出門經常不帶現金。只要商家連續幾次因為無法手機支付而做不成生意，他們馬上就會自己列印一個二維碼貼出來。」
螞蟻金服副總裁袁雷鳴。
袁雷鳴總結了影響無現金社會發展的兩種力量：一種是老年人的守舊力量，一種是年輕人的嘗新力量。「主要是觀念的問題，老一輩人總認為手裡拿著錢心裡才踏實，年輕人就不一樣，他們沒有這樣的心理負擔，因為他們的消費一直都是在網際網路上完成的，特別是這十年來在淘寶上的體驗。」
守舊的力量不僅僅出現在菜市場，還有各種不完全市場化的企事業單位。袁雷鳴一直耿耿於懷的是，有的機場高速的收費站還在拒絕使用支付寶。由於經常有人問收費站能不能支付寶支付，收費站乾脆在窗口旁邊貼上了四個大字：只收現金。
很多網友吐槽雲南那個搶劫犯，搶現金不應該選擇支付寶的總部杭州。據螞蟻金服的數據，杭州已有98%的計程車，超過95%的超市、便利店，超過80%的餐飲、美容美髮、休閒娛樂等行業支持行動支付，被稱為「全球最大無現金支付之城」。
市民在全國第一家「智慧菜場」狀元農貿市場選購食品，並體驗支付寶支付。圖/浙江日報
2005年從中國銀聯離職以後，袁雷鳴就進入支付寶工作，在支付領域浸泡十餘年。他以為支付寶行業已經做得很透了，不過去年行業的飛速發展還是刷新了他的認知，他不斷感慨「想像力都快跟不上這個市場了」，「從去年一年的情況來看，基於掃碼的業務增長了十倍以上，無現金社會的實現會比我們預想中還要快，整個市場格局在未來兩三年就會確立」。
需求是最好的市場推廣，兩年前，支付寶主動與全國近50個農貿市場合作，去年以來，攤主們主動把二維碼列印出來，放在顯眼的地方。
「全國範圍內已經有超過200萬家線下店鋪接入支付寶付款。小吃店、路邊攤、水果店、雜貨鋪這些行動支付較難普及的地方，都已經先於高速公路實現無現金支付。」袁雷鳴預測，中國會在大國中最早實現無現金社會，實現一次「換道超車」。
「無現金社會」是大勢所趨。
實現無現金社會對大國有什麼價值？
去年以來，全球很多政府都在大力推進無現金社會，以降低社會交易成本。袁雷鳴說：「在瑞典、丹麥這些國家已經實現了無現金社會，它們的交易97%以上是無現金交易。剩下的不到3%的現金交易，主要是外地遊客帶來的。」
歐美社會的無現金交易主要通過銀行卡。對於沒有銀行卡的印度人民而言，他們可以通過NFC技術（比如蘋果支付）或者二維碼網際網路技術（比如支付寶）來實現「換道超車」。
目前我國的現金支付比率約為70%，袁雷鳴粗略地推算了一下：「按中國銀聯的數據，無現金交易滲透率每提升10%，可以拉動GDP提高0.5%—0.8%，如果這70%的現金交易都被替代了，GDP可以增長3.5%—5.6%，這有多驚人啊。」
支付寶急速推動著中國邁向「無現金社會」。
國家GDP增長有時候還是抵不過自己數錢的快感，比如杭州機場高速收費站堅持現金收款，也有數錢的樂趣。2007年有一則「高速收費站挖地道運鈔票」的新聞，因為收費員夜間攜帶大量現金到金庫太危險，京珠高速公路鄂北收費站在地下挖出了一條管道，通過管道把現金送到金庫。
雖然知道可以降低成本，但並不是每一個機構都有動力裁減因現金交易而配備的人員和運鈔設備，除非哪天被雲南來的蒙面大盜打劫了。
「無現金社會至少可以降低社會上的假鈔、偷竊、搶劫等基於現金的犯罪事件，降低社會治理成本。」袁雷鳴說，「社會的發展是停不下來的，無現金社會總會到來。以守舊派的觀點來看90後的生活方式，很多人不能完全接受，但有一天90後的生活方式終將成為社會的主流。就像馬（雲）老師說的，沒用過淘寶，沒用過手機支付，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本文首發於《新周刊》49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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