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黃子華自導自演的《乜代宗師》,將於賀歲檔上映。相比其他的香港明星,黃子華在大陸的熱度並不高,尤其在粵語地區之外的人,聽過的更是少知又少。
其實黃子華就像現在的TVB港劇一樣,更像是一種小眾文化,喜歡的會非常喜歡,不喜歡的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聽過。
不過提兩個和黃子華有關係的人,大家一定非常熟悉。一個是曾經的海派清口創始人周立波,另一個則是最近紅得發紫的脫口秀表演者李誕。
周立波曾在節目中說過,他的海派清口的靈感,幾乎全部來自於香港的棟篤笑,而香棟篤笑第一人便是黃子華。
而李誕也說過,黃子華是他的啟蒙老師之一。當年李誕在廣州上大學,期間迷上了粵語,在室友的推薦下,開始聽黃子華的棟篤笑。
黃子華和他的棟篤笑
說起「棟篤笑」一詞,可能很多人都很陌生,但實際上棟篤笑和我們常聽到的「單口相聲」類似,是一種舞臺表演。
而棟篤笑一般由幽默的小故事和短語組成,而在內容的創作上多以「搞笑」和「怒罵」兩種方式組成,前者多以自嘲或是嘲笑他人為樂,而後者多以針砭時弊為趣,目的就是惹人發笑,也是一種喜劇的表現形式。
不過棟篤笑有別於喜劇電影中的搞笑手法。在香港電影中,周星馳的電影一直被認為是「港式幽默」的代表,但星爺「無釐頭」式的搞笑,乃是通過錯亂亂拼來產生突兀或詭異感的一種幽默方式。星爺的電影之所以讓人發笑,靠的不是言簡意賅的搞笑金句,而是有違常理的對話、荒誕的情景以及令人捉摸不透的電影節奏和表演方式。
而相比周星馳的電影,黃子華則代表著另一種「港式幽默」。棟篤笑不同於電影,電影更偏於團隊,團隊中的編劇、導演、演員甚至攝影師都承擔著令人發笑的責任。而棟篤笑則屬於個人表演,一個人包辦了所有的笑點。而黃子華也是第一位以Stand-up Comedy形式,做超過兩小時單一表演的香港明星,而棟篤笑也由黃子華翻譯,並率先使用。
實際上,棟篤笑這種類似於「單口相聲」的表演節目,早在七十年代的香港電視節目中就有雛形,只不過那類節目和我們今天的很多綜藝節目很像,這些表演多為純粹娛樂,只是為了博觀眾一笑。
而黃子華則在這一基礎上升華,突破了「只為搞笑」的泛娛樂化思想,而是將很多哲學思維納入其中,用一些生活化的實例,抽絲剝繭的嘲弄某些價值觀,反證這些價值觀是何等的荒謬。
所以,黃子華在這些幽默中,所展現出來的深遂的知性,是過去香港那些流行文化中的搞笑,所不能望其項背的。
當然,棟篤笑這種「港式幽默」並非黃子華首創,在表演形式上,棟篤笑是模仿了歐美地區的Stand-up Comedy,只是黃子華將這種表演形式,成功的著陸於香港和大陸。
而對於黃子華而言,那時的香港娛樂圈,已經無法再產生一位,如周星馳那般具有代表性的喜劇演員,而他卻劍走偏鋒,專注於棟篤笑的創作,為「港式幽默」開闢出一片新的風貌。
棟篤笑不是哲學,而是傷痛
很多人說,黃子華棟篤笑之所以飽含哲學思想,多和他本身讀哲學有關。所以,黃子華是先遇到了哲學,然後從哲學中受到啟示,才讓他的棟篤笑高朋滿座、登峰造極,所以是哲學成就了棟篤笑,哲學成就了黃子華。不過這種認識,筆者認為太過膚淺。
曾經有報導稱,越是優秀的喜劇演員,越容易患抑鬱症。像著名喜劇大師卓別林、憨豆先生(羅溫·艾金森)、甚至14年在家中自殺的喜劇演員羅賓威廉斯,無一不是在開懷的笑臉下,藏著一顆苦苦掙扎的心靈。而研究也指出,優秀的喜劇演員,通過內心都是複雜而矛盾的,外表越是張揚,內心則越容易陷入鬱結。
我們前面提到的周星馳也是一樣,周星馳「無釐頭」式的喜劇,已經成為一代人的記憶,而鏡頭裡我們看到的星爺,總是搞笑的、開朗的。然而,和周星馳合作過的藝人,對星爺的評價,多數卻是:性格孤僻、極難相處,甚至還有傳聞說星爺患過抑鬱症。鏡頭外的周星馳宛如一個走失了父母的孩子,和電影裡的星爺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靈魂......
而這種表裡不一的氣質,有時候我們在黃子華身上也能看的到。而黃子華在自己的棟篤笑作品《拾上拾下》中也提到,當年他得過抑鬱症,他因為在拍攝電視劇《非常公民》期間,深陷溥儀這個角色,而不能自拔。
實際上,在黃子華接觸哲學之前,他本身就是一個叛逆而且破格的人,他的成長經歷,也是一部標準的小人物奮鬥史。
1960年9月,黃子華出生在香港的紅磡,從小父母離異,黃子華就在這樣的單親家庭長大,自此和所謂的「正常成長」漸行漸遠。家庭教育的缺失,讓黃子華打小就是個「搗蛋鬼」,伶牙俐齒、逃學、偷竊,甚至在繼父面前砌詞狡辯,而遭繼父毒打。
然而,年少時的黃子華野性難馴,初中時更是相約4個同學,偷了外國人的小船出海,結果被判守行為兩年及留有案底,自此報考香港警察無望。
回看黃子華的成長經歷,不難發現,成就棟篤笑、成就黃子華的,嚴格意義上講不是哲學,而是傷痛。說到直白一點,就是黃子華在去加拿大學習哲學之前,他已經在生活的磨練下,成長為一個灑脫、不勒而又善於思考的人。
所以,與其說黃子華是到外地留學,研修哲學,倒不如說他是主動利用哲學,豐富自己的人生智慧,因為他的作品從來沒有受限於哲學,而是涉獵了歷史、文藝、科學等多個領域,實屬通才。
所以,我們能看到黃子華的成功,並不是因為哲學,而是成長,是傷痛。
火柴不燃燒,就是廢柴
也許「苦」真的是人生成長的一劑猛藥,出生、際遇沒有打敗黃子華,反而成為黃子華的助力。
黃子華曾經說過:因為自己的成長和學哲學的原因,才讓自己遇到挫折和困難時,依然能看到更遠的地方,不管多大的困難,只要能呼吸,有水、有飯就沒有什麼大不了。
當年,還在加拿大學哲學的黃子華酷愛表演,對演戲充滿理想。但那個時候,正值香港流行文化興起,在那個人人都想做明星的年代,對於黃子華這樣一個沒有背景、沒有人脈甚至沒有顏值的人談何容易。
他也想過曲線救國,和很多藝人一樣,為了演戲,從打雜做起,最慘的時候,黃子華曾一邊幫老闆複印,一邊流淚:我什麼時候才能演上戲,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之後更是遭受多重打擊,讓黃子華漸漸對演戲失去了希望。
我是一根火柴,但是如果我不燃燒,那我就是一根廢柴。
對演戲失去希望的黃子華,給了自己最後一次機會,而這次機會,就是準備了9個月的棟篤笑。他將自己在娛樂圈邊緣,苦苦掙扎6年的經歷整理成故事,通過自嘲的方式,寫成棟篤笑——《娛樂圈血肉史》。
之後從300人到3000人,再到上萬人,最後做到香港最有名的紅館。截至2018年7月的告別演出,黃子華做棟篤笑做了整整28年,場場都是爆滿。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本是事業挫敗之下求出路,同時也是抒發人生的壓抑,沒想到卻另闢蹊徑,走紅了娛樂圈。而棟篤笑也從小聰明到大智慧,順應時代,逆流而上。
黃子華的棟篤笑走過了28年,從香港最輝煌的時代,到香港回歸,再到今天的香港,黃子華有太多的金句留下,就像重溫周星馳的電影,都會不自主的背出對白,黃子華的棟篤笑也是如此,很多都倒背如流。
而棟篤笑的成功,不僅在於黃子華的口才好,更在於黃子華為之傾注的心血。黃子華做了28年的棟篤笑,卻沒有重複的舊笑話,一場棟篤笑準備下來,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年,而且都是孤軍奮戰。說到底,黃子華是想對自己、對觀眾,甚至對社會都有所交代,而他也做到了不忘初衷,甚至超額完成了任務。
結語
既溫暖又殘酷,這就是黃子華棟篤笑帶給我們的感受。
搞笑之餘,帶給觀眾的還有草根精神、市井智慧以及對社會的責任。就是這種黃子華式的幽默感,散發出巨大的魔力,讓人們在世態炎涼中感受到絲絲的溫暖。
2003年,即便在那個非典最嚴重的時期,人們也願意帶著口罩來聽黃子華的棟篤笑。
豔照門事件之後,所有輿論都表示要封殺陳冠希,而黃子華則是少數幾個,敢公開反對封殺陳冠希的人。
有吐槽,也有愛,最重要的是,能在這隨波逐流的時代,能夠獨立思考,獨善其身才是難能可貴。
而黃子華之所以讓人喜歡,不是他的棟篤笑創作了多麼大的奇蹟,也不是他的電影帶來多大的成就,而是和大多數人一樣,走在充滿荊刺的道路上,卻能獨立思考,苦中找樂。在大是大非面前,仍然藏有一顆赤子之心,在天災人禍、大是大非時,總會毫不猶疑站出來擔當起時代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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