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叫抱憾終生——卜秋生

不知怎麼的最近有點煩，是一種莫名的煩；也不知怎麼的最近有些躁，是一種難明的躁。因這莫名的煩、難明的躁，重讀了瓊瑤的小說《幾度夕陽紅》，重看了周潤發版《上海灘》，讀後看後感受最深的一點：有一種愛叫抱憾終生。

《幾度夕陽紅》小說男女主人公是何慕天、李夢竹。小說主人公相識於重慶嘉陵江畔，因陰差陽錯而分離，因挑撥誤解而痛恨，只在每日傍晚兩人做著同樣的一件事：眼望夕陽，默默發呆，呆呆無語，追憶初見，閃現相愛，蹦出怨恨，咀嚼遺憾，留下傷痕。某天姻緣巧合臺北相見，壓抑的愛火，熊熊灼燒，焰火高猛，兩個家庭山崩地裂，為了孩子，為了責任，燃起的愛火又被兩個人硬生生地壓在心底，回歸平靜。在這一幕幕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愛情畫面中，高血壓者不宜看；在這一張張紙巾溼了就扔、扔後又拿起的過程中，是淚水讓混濁的眼睛變為清澈澄明。讀完小說，掩卷沉思：什麼是愛？愛有千萬種，但有一種愛叫抱憾終生。

《上海灘》電視劇周潤發版是四十歲以上的人心中的經典。電視劇中周潤發演的許文強、趙雅芝演的馮程程是四十歲以上的人心中永恆的經典人物。「程程是無辜的，而你也明白，我和她根本沒可能在一起，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照顧她，謝謝！」這是第17集中許文強對丁力說的話。此時的許文強已讓向馮敬堯復仇成為自己重返上海灘的最大價值，是為自己在血雨腥風中堅持頑強活下來的精神支柱。但有三個字他不能忘，這三個字就是馮程程。「你知道我要到哪兒去嗎？我要去法國！」這是最後一集大結局時，許文強和丁力聯手消滅大部分勁敵後，許文強毫不留戀權勢、財富，決定第二天要離開上海灘，走出酒店大門被機槍掃射倒在丁力懷中，最後留在世上的話。此語是他聽從了內心的召喚，想去法國再次見到馮程程，想為真實的自己重新再活一次，想讓馮程程這朵純潔的上海灘玫瑰在異國他鄉再次綻放，想告別陰謀、告別爭鬥、告別打殺，想回歸平靜正常人的生活……這一切「想」伴隨著許文強身中數槍倒下後，化為泡影，只能抱憾赴黃泉永不瞑目了，而隻身在法國的馮程程也只有讀著夾有兩人合影的那本小說抱憾度過餘生。看完此劇，關機苦思：什麼是愛？愛有千萬種，但有一種愛叫抱憾終生。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這是鸞鳳和鳴、儷影成雙的陸遊、唐小婉被棒打鴛鴦後吟出的千古絕唱；「攬裙脫絲褸，舉身赴清池」、「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這是舉案齊眉、恩愛夫婦劉蘭芝、焦仲卿萬念俱灰後決絕赴黃泉的悲痛之舉；「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這是出身高貴、笛舞共鳴的唐明皇、楊貴妃追求愛情的美好理想與冰冷殘酷的現實碰撞後發出的悲酸苦音；「讓我住進你的心裡，默然、相愛，寂靜、歡喜」，這是世人眼中光鮮、自己內心壓抑的倉央嘉措對甜美愛情的執著追求；「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這是大膽表白、愛無反顧的張愛玲對胡蘭成全盤託付的心……愛情面前，才子佳人、皇帝貴妃追求的過程，無不都在告訴你我：什麼是愛？愛有千萬種，但有一種愛叫抱憾終生。

再讀小說、再看影視、再品詩文，原先有點煩的內心慢慢釋然，原先有些躁的情緒漸漸平靜。我到現在方知什麼最珍貴：愛！我到現在方知什麼最傷人: 有一種愛叫抱憾終生。

天若有情，天憐我；你若有情，你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