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古代,斬首是最常見的死刑方式。我們曾經講過「明治毒婦」高橋阿傳的故事,在她被斬首之後,1881年,日本正式廢除斬首刑,全部改為西方的絞刑。
「明治毒婦」被砍頭3次才死,日本最後一個殘暴女斬首犯紀實
剛剛過去的2018年是日本死刑史上值得銘記的一年,總共有15名死刑犯伏法。這是繼1993年之後,被執行死刑人數最多的一年,與2008年持平。
您可能奇怪,為什麼是1993年之後呢?
這是因為1989年到1993年之間,日本「四大死刑冤罪事件」接連曝光,導致四十個月的「死刑空窗期」出現——持續四任法務大臣不籤署死刑犯的處決命令。
1993年,正是日本有希望廢除死刑制度的轉折點。
當時,日本離廢止死刑只有一步之遙,但1995年的東京地鐵毒氣襲擊徹底扭轉了這一傾向。
日本最危險的殺人魔,前奧姆真理教教主麻原彰晃一手策劃的恐怖事件,完全改變了日本人對國內社會治安的認知,這讓讓官方和民間態度空前統一起來——死刑不可廢除。
剛才我們說到,2018年日本死刑執行人數創下10年來最高紀錄,15個死刑犯裡,麻原彰晃和他的信徒們就佔了13個名額。從司法史角度看,麻原彰晃此人對日本死刑制度的延續居功至偉。
麻原彰晃,本名松元智津夫
2018年7月6日,日本法務部長上川陽子一口氣籤下7張死刑令。
上川陽子
與此同時,東京拘留所中,麻原彰晃已經像往常一樣起床,用過早餐,被看守帶離自己住了23年的單人牢房。
東京拘留所
單人牢房示意圖
「機」是桌子
「棚」是櫥櫃
「座布團」是一種榻榻米房間使用的棉座墊
麻原彰晃一路渾渾噩噩,最終停在了一間沒有任何標識的房間前。
房門打開,等待這個殺人魔的是一間20平米左右的屋子,瀰漫著香燭的味道,傳出誦念佛經的聲音。
這裡是麻原彰晃惦記了20多年的懺悔室。
死亡面前,眾生平等,所有死刑犯都能在臨死前獲得最後的禱告機會,刑場會設置一個簡單的祭臺,依據死刑犯的不同信仰,放置不同的東西。
麻原彰晃對這些設置無動於衷,他自己就是教主,想必不願意接受僧侶的安撫與教化。
直到看守詢問他希望自己的遺骨交給誰,麻原彰晃才仿佛剛回到人間一樣,回答:「交給四女兒。」
北海道札幌公開的內部文書,記載死刑犯遺囑
隨後,東京拘留所所長開始宣讀死刑執行公告。看守上前蒙住麻原彰晃的雙眼,帶他穿過藍色的簾幕,進入執行室。
執行室全貌
執行室內,中間紅色標記處是活板
如上圖所示,執行室隔壁有三個按鈕。
執行死刑的瞬間,三人同時按下按鈕,紅色活板自動打開,吊著的死刑犯失去支撐瞬間下落,窒息而死。
三個按下按鈕的人,誰都不知道究竟哪個按鈕最終啟動了機關。也就是說誰是」劊子手「成了一個謎,這樣做對執行人的心理負擔相對小一些。
直到絞索套上脖子,麻原彰晃都沒有掙扎一下,顯得十分順從。
據現場的工作人員透露,活板門移開的一瞬間,麻原彰晃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嗚咽,隨後頸椎被勒斷,整個人掛在地下室,輕微搖晃。
一般情況下,法醫會在5分鐘後到一樓驗屍,作火化處理。那天,麻原的屍體整整懸掛了15分鐘,才被法醫宣告死亡,進入停屍間。
2018年7月6日上午10點,麻原彰晃的死訊傳遍了世界,另外6名骨幹成員井上嘉浩、早川紀代秀、中川智正、新實智光、土谷正實、遠藤誠一也接連宣告死亡。
26日,前奧姆真理教剩餘6名死刑犯岡崎一明、橫山真人、端本悟、林泰男、豐田亨、廣瀨健一執行死刑,至此,13名死刑犯全部被執行完畢。
時至今日,日本是發達國家中為數不多仍然保留死刑制度的國家之一,並且在大多數國家都採用注射、槍決等比較「人道」的方式時,日本依然對絞刑情有獨鍾,死刑犯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勒死。雖然日本立法委員一直在推進無死刑制度,但根據日本政府民調顯示,支持死刑的日本民眾高達76.4%。
日本有個非政府組織,叫「日本冤罪與死刑情報中心」,這個組織從心理功能角度解讀了民眾的想法:生活在擁擠大都市的日本人,每天在等級森嚴的公司裡工作,休息和假期很少,得不到應有的尊重,這些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通過死刑,可以不斷強化「惡人有惡報」的概念,同時也暗示了「好人有好報」,死刑的存在讓日本社會從壓抑和過度勞累中獲得了精神上的部分釋放。
此外,還有一份調查非常有趣,問題是「如果你自己殺了人,還希望判死刑嗎?」結果顯示,有68.8%的人表示「如果自己殺了人,被判死刑也沒辦法」。其中男性佔比為68.4%,女性佔比為69.3%,幾乎性別差異不大。
這麼看來,日本人對「殺人償命」的認同感簡直根深蒂固。麻原彰晃等13人受絞刑之後,歐洲一些廢除了死刑的發達國家又開始見縫插針地呼籲「人權」「人道」。在我看來,這些人是否該死,只有「東京地鐵毒氣」事件的遇難者家屬最有發言權。
遇難家屬代表高橋靜惠表示:「23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家屬代表巖田則表示:「心終於放鬆了,可以到女兒墳前告訴她這個消息。」
23年過去,他們想討論的不是「這13人該不該死」,而是「這些人憑什麼活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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