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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種故事,哪怕一眼就能猜中結局,卻依然能被過程所感染。
韓國溫情喜劇《我的一級兄弟》(又名我的特級兄弟)便是如此。
這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影片,講述了一對身心特殊的「兄弟」,在坎坷的生活中既經歷了啼笑皆非的遭遇,也結下了真摯深厚的情誼,探討了障礙人群與家庭、社會的矛盾現狀,宣揚了直面困境勇於突破的生活信條。
《我的一級兄弟》
《我的一級兄弟》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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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一出生,就有著堅持活下去的責任。
這是樸神父創辦的社會福利院「責任之家」的命名緣由。
這裡的孩子們有著不同程度的殘障,幾乎都是被家人送來集中看護,定期探視。
只有姜世河和樸東久是例外,他們一個母親早已亡故,一個被母親狠心遺棄,是兩個完全無人問津的生命。
樸神父與世河
也正因如此,上天雖給他們設置了障礙,卻也巧妙地提供了可以互相藉助的能力。
姜世河脖子以下全部癱瘓,卻有靈活的頭腦和言辭犀利的嘴巴。
樸東久只有5歲的智商,但四肢健全身體壯實,尤其擅長遊泳。
東久為世河推輪椅、翻書、餵飯,世河教東久防騙、防走失、防被欺。
他們互相作為了對方的身體和大腦,成為了勝似親兄弟的互助存在。
世河與東久
樸神父雖然只是出現在短暫第一幕中的配角,但影片的基調和所要表達的核心觀點卻完全出自他之口。
他作為神職人員,做派實在有些隨性,只有在為了給福利院拉贊助時才規規矩矩地戴上羅馬領,平時完全是一副嗜酒大叔模樣,導致世河都要懷疑他是否真的有信仰和職位。
嗜酒的樸神父
但他在主持婚禮上的一番肺腑之言,卻勝過任何的箴言警語。
我們都是受到傷害的懦弱的存在,經常會讓他人感受失望,並且自我絕望。這時,有人受過錯並理解你的話,我們將重新振作起來並能活下去。當你獨自感到痛苦時,遇到他人就能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而當樸神父說完這段話時,意味深長地望向了世河和東久,這既是說給新婚之人也是說給這對苦命兄弟,並成為了他們日後生存的所恪守的信念準則和精神支柱。
所以,樸神父絕對是有信仰之人,他所信的是助的力量活的勇氣,是微弱光亮的集合也可將一小片天地照明,微小火種的攢集也可給予身心片刻溫暖,只要不滅,便要儘可能地發光發熱,哪怕是在風中危險地搖曳。
而他也確確實實襯得起「神父」一職,他開設的福利院幫助了這群幾乎被家庭社會所拋棄的孩子,也將強大的生存觀念傳播給了世河和東久這樣身心「弱小」的人。
他在有生之年,用自己的愛和溫暖踐行著內心堅定的道義信條。
在這樣積極的人生觀影響下的世河,即便在神父去世後,也依然努力地維持著福利院的存活。雖然資金吃緊,但聰明的他想到了用義工資歷來換取收入的方法。
這一情節也從側面體現出了,在韓國義工資歷在個人求學升職等一系列社會活動中的作用,不論是學校綜合評估、出國留學證明、豐富求職簡歷、申請工作轉正,甚至以捐贈名義發票全額免稅,都需要義工資歷的加持,成為促進鼓勵民眾加入義工參與社會公益活動的有力措施,正向作用值得借鑑。
成年的世河東久
而以此為契機,他們也結識了善良的美賢。
東久在泳遊館誤入了一場比賽,導致做兼職的美賢被辭退,自此結下「孽緣」。
看到比賽有獎金的世河,萌發了讓東久參加比賽贏取獎金來補充福利院開銷的念頭,便邀請美賢來做教練,交換條件便是以此積累她的義工資歷,使其可以更快申請正式工作,並可分享獎金。
美賢
美賢稍稍還了個價便答應了。
因為她也是個「弱小」人。
白天她在遊泳館兼職,晚上還要在飯館打工,回到狹小的出租屋裡,只能吃著蘇子葉罐頭拌米飯,還要抓緊時間翻看著招聘信息。
她像許多年輕人一樣,對未來既懷抱希望又充滿迷茫,渴望獲得機遇,卻頻頻碰壁。
在與世河東久一起去電影院時,她憂傷地看著世河因從未沾過地面而永遠嶄新的鞋子,一邊幫他重新整理混亂的鞋帶,一邊低垂著眼帘落寞地說:
不只有不能走路才委屈,即便能走路,但一直原地踏步也挺委屈。
「委屈」一詞道出了她與世河東久有著相同的緯度,雖然她智力與身體都健全,但卻一樣被生活所困,一樣在尋找突破的方向。
一度拮据的她幾乎吃遍了罐頭食品,影片用遊戲般歡樂的方式來展現了實際上很可悲的一幕:在聚會上東久抱來了一袋子各式各樣的罐頭,美賢背坐著,大家輪流選取罐頭打開,而美賢只通過開蓋的撕拉聲並可猜出罐頭的名稱。
蘇子葉、菠蘿、金槍魚、田螺甚至啤酒,彈無虛發,大家發出一陣陣驚嘆歡呼,仿佛看到了一場精彩的魔術表演。
猜罐頭的美賢
對於這些智力障礙的小子們來說,歡樂是隨叫隨到的,而對於美賢來說,雖有些苦中作樂,但也在這一瞬間收穫了不菲的真心與暖意。
他們之間最初雖因某些外在利益而產生聯繫,最終卻是因真正單純真摯的情感而永遠聯結。
當美賢終於得到正式工作的面試時,才第一次看到了世河為她填寫的義工資歷,向來嘴不饒人的世河雖免不了要吐槽她的過於「坦率」,但最後那句「和她在一起期間,我們經常會忘記我們是殘疾人的事情。」使美賢幾乎紅了眼眶。
在這203個小時的相處中,美賢幫助他們得到了生活行動上的便利,他們也幫助美賢獲得了越挫越勇的能量。
正應了神父那句「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影片最大的矛盾衝突產生於對東久監護權的爭奪上。
東久年幼時,被母親遺棄在遊泳館。
母親謊稱會在泳池邊等著東久遊回來,但當東久在泳道中返回時,卻發現前方早已沒有了母親的蹤影,這一幕在年幼的東久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記,他記不住世河的名字,分不清10和20,卻永遠記得被母親遺棄的情景,甚至導致他每次在泳道中折返時,都會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呆呆地望著對面,尋找母親的身影。
他雖有智力障礙,卻不絲毫妨礙他同所有健康的孩子一樣,渴望得到母愛。
而那樣一個狠心的母親,卻在十幾年後突然上門來索要東久的監護權。
「硬核」世河當然不能同意,一番唇槍舌戰將東久母親趕了出去。
這麼多年,世河憑著他的毒舌所向披靡,不論是面對福利機構的宋主事還是區遊泳比賽負責人,什麼憲章制度法規政策張口就來,談判辯論的一把好手,常常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
而他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與他的殘疾身份形成強烈的對比,反倒成為了很多笑點的來源。
懟宋主事
訛區遊泳比賽負責人
但這強硬的姿態也無非是他保護自己的偽裝,從小時候面對強悍的野豬開始,他便知曉自身的弱勢處境需要通過堅硬的氣勢去改變,絕不示弱絕不妥協,「軟弱只會被踐踏」。
所以在與東久母親對簿公堂時,他哪怕用盡所有力氣也要側過臉來面對對方律師,漲紅了臉堂瞪圓了雙目,激動地說著神父曾經說過的話:
弱小的人互相幫助生活,弱小的人因為弱小,才懂得幫助他人。只想著自己,只有死路一條,但幫助他人,一起著想的話就不會死。
在對方看來,世河利用了東久,但在世河看來,他們是相互「利用」,相互幫助,正因他們弱小,才真正懂得幫助的力量,才真正珍惜彼此。
就像世河曾經對宋主事說過的一樣:對於所有在福利院裡待過的孩子們,我們不是家人,而是家。
家人有時並不能帶來真心的關愛,「責任之家」殘障者都是被家人主動送來的,除了在影片開頭的探視日中他們短暫出現過,之後便基本再未露面。
甚至在福利院被迫關閉,人員需要分配到其他福利機構時,他們也只是工作人員口中「籤字同意」的人。
福利院關閉,人員被送走
而當東久與母親回家時,繼父和妹妹雖然真心歡迎他,送他禮物,但卻無法面對他的「回饋」,無論是一勺遞過來的白米飯,還是簡單的洗碗工作,他們並未真正接受東久,他們不關心甚至不承認他存在的價值,也不認為他會有什麼感受和需求,只把他當個異類養起來,只是想彌補內心的愧疚。
對於家的定義,成員之間的血緣關係不是最重要的,心靈的紐帶才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在東久不慎走失後,他所要去的地方是他內心真正的家,是他與世河以及所有殘障夥伴曾經共同生活的家——神父的「責任之家」。
雖然他有智力障礙,但他的情感是健全的,甚至比很多「正常人」還要真誠和純粹。
東久回到已關閉的「責任之家」
當東久再一次躍入泳池奮力划水時,世河也「駕駛」著他最新的輪椅奮不顧身地前往遊泳館,哪怕摔地頭破血流。
而這次,東久站在泳道中,想到的不再是他的母親,而是他的「哥哥」世河。
順利完成比賽的東久,推著世河,在福利院朋友們的簇擁歡呼下緩緩走出了場館。
一瞬間,回到了往昔,還是孩童的年代,在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庭之月聚會上,望著奔跑嬉鬧與家人歡聚的夥伴,世河絕望地用頭撞擊著樹幹,形成的推力使輪椅帶著他無聲地滑入了河中。
在一片昏暗恍惚中,東久奮力向他遊來,竭力將他拖上了河岸,精疲力盡地躺在他旁邊,傻傻地說:
哥,我們,回家吧。
兩個不完整的生命從那一刻起便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填補了彼此的空缺,成為了對方的至親。
如今,這對一級兄弟,依舊帶著他們堅定的信念繼續著生活的旅程。
繼續書寫著他們一級的情誼,一級的勇氣。
並激勵每一個知曉他們故事的人,不懼陰霾,勇往直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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