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酒吧的音樂震天價響,地板發瘋的顫抖,譚五木心臟一陣陣悸痛,婁夢馬上就要上飛機了,飛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堅合眾國,此生,再沒有希望見面,一別之後,兩地相思……
杯中紅酒如血。
對,那血,像極了婁夢初夜的處子血。
兩年前,婁夢在那間出租屋裡將自己堅守了二十一年的處女之身交給他時,痛得咬破了他的肩膀。譚五木一遍遍吻著她的全身,感動得淚如雨下,婁夢的眼淚他全部吮入嘴唇,咽進肚子。她的淚水澀澀的,像極今晚的紅酒。
「五木,我愛你,這輩子我只要你!」婁夢緊緊偎在他胸膛,夢囈一樣重複著,像彈奏一曲永不厭倦的音樂。
自從認識那個炒房的美國黑鬼後,婁夢的音樂剎那間就斷了弦。
操他娘!五木恨死了那個牙齒白森森,皮膚黑漆漆的黑鬼,兩個月時間,他就用成箱的鈔票轟開了婁夢的心門,再用一棟臨湖的別墅,一舉攻佔了她的陰門,然後,婁夢決定跟黑鬼去美國,做黑鬼的女人。
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在他身邊扭腰擺臀,漂彩的長髮時不時拂過譚五木的酒杯。女孩臉上紅得像塊布,一看就喝高了,看到呆若木雞的譚五木,將嘴巴對準他的耳朵,大吼一聲:「喂!」
譚五木嚇得一蹦三尺高,耳朵嗡嗡叫,抬著看見女孩沒心沒肺的笑,火冒三丈罵道:「臭婆娘!你神經病!」
「臭婆娘」年齡不超過二十歲,臉上清秀,一對天然的眉毛像柳葉一樣,眼睛清澈透明。此時眉毛一豎,回罵道:「你才臭男人!死男人!」
譚五木站起來準備擺開架勢,一個滿頭獅子般金毛的女人走過來,低胸的黑背心深不可測的乳溝裡濡著汗水,肚臍眼上一個閃亮的銀環。女人把手搭在五木肩上:「帥哥哥,別生氣嘛,賞個臉跟姐跳舞唄。」
那個小女孩趁機給五木一個鄙夷的白眼,滑溜的魚一樣鑽進音樂裡。
五木撥開女郎放在肩上的手,道:對不起,我沒興趣。
「哈哈哈,沒興趣不要緊,有性趣就行!」女郎不容分說,用力將他從椅子上拖下來,水母一樣擁著他搖晃起來,猩紅的嘴唇貼在五木耳朵邊:「帥哥哥,我愛你。」
五木憤怒地盯著她:「騙子!這世上哪還有愛?」
「哈哈哈哈!這世上大把的愛,人有愛,狗也有愛,哥哥你給我來個『白包子』,我今晚就愛你愛不停!哈哈哈哈……」
五木如遇鬼魅,鬆開女郎,快步朝外面走,女郞在後面破口大罵:「鄉巴佬!土八路!小氣鬼!」
五木在心裡罵道:操,碰到鬼了,一個吸毒女!
他喝了不少酒,走路搖搖晃晃,路燈下的影子像狂野的妖怪,對著他眥牙咧嘴的嘲笑。他一忽兒走到馬路牙子上,一忽兒東倒西歪在路中央玩醉拳,汽車在他身後拼命叫著,他充耳不聞。有司機搖下車窗叫罵,他就朝人家吐口水,一輛金色的保時捷卡宴停下車,司機伸出頭吼道:「你他媽窮鬼!想找死早點去跳洞庭湖啊!」
五木剛好腳下跘到一塊磚頭,操起來朝車頭猛砸過去:「我操!有錢了不起?老子恨有錢人!」
五木有一萬個理由恨狗日的有錢人!
譚五木老爸就是個有錢人,在這個小城裡,他是著名的採花大盜,流氓企業家,包的二奶三奶四奶五奶N奶成了坊間市民的談資。前幾年,老爸與市電視臺那個離婚的主持人勾搭上了,迷得三魂五道,要跟五木娘離婚。其時,那主持人芳齡27歲,五木爸已經五十歲了,跟他無非是看上他的錢,看上他偷採河砂的暴利公司。
譚五木想捨身救母。
趁老爸到澳門賭博期間,五木想法接近那個主持人。五木長得氣宇軒昂,渾身上下肌肉疙瘩迷死女人,十九歲的小鮮肉,加上嘴甜,一天時間就跟那女主持人上了床。五木將偷拍的性愛視頻發給了遠在澳門的老爸。結果,知道原委的老爸惱羞成怒,堅決與老媽離婚,並且登報與兒子譚五木斷絕父子關係。
然後,父親英勇頑強地與那個既淫其父又淫其子的無恥女主持結了婚。好在蒼天有眼,父親的砂石公司不久被人舉報濫採國家礦產資源,全面封殺,很快就破產了,破產後第二天女主持人就跟譚老爸分道揚鑣拜拜。
有錢人都是他的仇敵。
三年前,譚五木招聘婁夢進公司的時候,婁夢是多麼純潔如玉的女孩呀。那時候,五木是房地產公司銷售主管,婁夢是銷售顧問,兩個人戀愛半年時間了,婁夢才讓他牽手,接吻,在這個年代簡直是稀世奇珍了。一年後,婁夢愛他愛得刻骨銘心,相信他是一輩子的依戀,才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他。
再深的愛情有屁用?婁夢的老爸得了心臟病,要做支架,十多萬元,五木想盡辦法也只能解決一半;婁夢父母的房子一到下雨就地面淌水搖搖欲墜,臉盆水桶全部用來「防汛」了。那個黑人客戶一次從婁夢手裡買了十套房,和婁夢成了朋友,去婁家玩的時候見了她家的危房,做了個大大的「慈善」活動,給婁家父母買了棟別墅。婁夢的老爸也很快在湘雅醫院做了手術,恢復良好。
婁夢在黑人瘋狂的金錢攻勢下摧枯拉朽,兩個月時間,就決定和譚五木分手,與黑人定居到美國。
今天,五木故作輕鬆地跟婁夢打電話:「什麼時候動身?」
婁夢在電話裡哭泣著:「五木,我愛你,可是,我對不起你,你找個好女孩吧!」
五木搖頭,故作輕鬆地笑,為了表現自己的紳士風度,他開著自己的QQ車送婁夢到高鐵站,黑人新男友在省城機場等她。此時,也許婁夢的小手被黑人猩猩一樣醜陋的大手緊緊攥著,正踏上鋪著紅毯的國際航班……
保時捷卡宴車主報了案,幾分鐘後,五木進了交警隊。
正做著筆錄呢,十多分鐘不到,又一個肇事者耷拉著頭走進來,五木抬著一看,不由自主笑了:嘿嘿,就是那個在酒吧裡在耳朵邊吼他的小女孩!
聽到笑聲,那女孩惱怒地瞪一眼,一看是他:「喲,挺有緣啦!」
「這在做筆錄!不是逛公園泡酒吧!不許私自交談!」交警吼道。
女孩眼一白:「這麼嚴肅?你女朋友不怕你?」那交警也笑了,氣氛輕鬆起來。
交警倒水出去時,譚五木側過頭問女孩:「你怎麼進來的?」
女孩道:「喝酒,飆車了。」
「你活得不耐煩了?」
「早死早好。你呢?」
「砸人家的車玻璃了。」
「無聊?」
筆錄做完,交警看兩人態度尚好,寬大處理,譚五木賠償車主損失五千塊錢,女孩車子扣了,等候結果,
兩人同時走出交警隊,譚五木望著女孩:「你去哪?」
女孩也鸚鵡學舌問:「你去哪?」
五木就笑:反正大家都煩,不如再去蘇荷酒吧,喝個夠?
打個的就到了。女孩叫酒保來一箱啤酒,五木壞笑:「喝多了啤酒小心尿褲子。」
女孩打了一下他的頭:「油腔滑調!不過,看你長得帥氣,不像壞人,討人喜歡,我才敢在你面前喝酒的。」
五木點頭倒了一杯:「嘿,不會這麼快愛上本公子了吧?」
「切!做夢!喜歡而已,不是愛,我不會再愛別人了,我愛的人前幾天甩了我。」
原來,同病相憐。
女孩告訴五木,她叫葉梓涵,是個小歌手。
在一次演出中,葉梓涵認識了理工大學音樂專業的大四學生蒙威,蒙威是個薩克斯手,聽著他動人的《回家》,看著他白皙俊朗的面容,葉梓涵不能自拔,深深愛上了他。
蒙威家境貧困,身上穿的衣服都挺寒酸,葉梓涵經常找機會接濟他,故意說商場打折,買下昂貴的西裝包裝他,兩人外出旅遊,吃飯,都是葉梓涵出錢,甚至,連他飯卡充值都包兒圓了。在校外的小賓館裡,蒙威跪在床邊,吻遍她的全身,一字一頓地說:涵兒,你是我一輩子唯一的愛人。
葉梓涵淚流滿面,幸福得暈厥過去。
葉梓涵在外面拼命唱歌,路演、企業晚會、酒吧,只要有錢,她都接。一年多時間,她除了承包蒙威的生活費用、音樂老師額外補課費用外,還給他買蘋果手機、手提電腦。當然,也為他打過兩次胎。
大四畢業後,蒙威考上了北京一所音樂學院的研究生。葉梓涵為他自豪,要他安心學習,所有開支由她來承擔。
前一個月,蒙威忽然打了五萬塊錢到她帳了,並提出分手。
葉梓涵傷心欲絕,對他說:「蒙威,我死也要死個明白,為什麼?」
蒙威吞吞吐吐告訴她,音樂學院一位離異的女老師喜歡上他了,並且讓他有到國外深造的機會,所以,他決定跟她結婚。但他還愛葉梓涵,在他心裡,她是唯一愛過的女人。
那五萬,是那個女老師打給她的。
扯雞巴蛋!葉梓涵曝了粗口。
老娘恨有錢人!老女人用錢買斷了她的愛情。
那晚,譚五木和葉梓涵喝了兩箱啤酒。
其中,也摟得緊緊的貼著身體跳舞,像纏繞在一起的兩條眼鏡蛇,瞳孔裡射出綠熒熒的光。
都醉了。
胡言亂語。
「五木,如果你是蒙威就好了,今晚我要和你做三次愛!」葉梓涵叫道,聲音很尖。
「如果婁夢像你一樣痴情,我死在你肚皮上也值得!」五木苦笑,將她豐滿的胸壓在自己胸膛上。
走出酒吧,七彎八拐,走到了便捷酒店,沒有任何猶豫,開了房。
「五木,不許跟我做愛,因為你不愛我。」葉梓涵嘟囔著。
「那不做,我們只是喜歡而已。」
「你就假裝愛我一次不行呀?傻瓜!」
五木嚎叫著進入她的身體,眼淚出來了:「我愛你,不愛怎麼能做愛呢?人又不是畜牲。」
葉梓涵也流淚,喃喃地說:「愛我就好,有愛才能做愛。」
疲憊不堪的倆個人睡到第二天下午還沒醒來,被譚五木的電話吵醒了,是婁夢打來的。
「五木,我現在在美國,謝謝你昨天送我。其實我心裡愛著你,但生活不僅僅是愛情,我沒辦法,你不要怪我,原諒我……」她的聲音哽咽著。
譚五木木然地聽著。
葉梓涵一把搶過電話:「婁夢,五木早已經有了我,我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比你會做愛,哈哈!你這個愛情的叛徒,讓那個有錢的黑鬼操死你!」
「你……」電話掛了,只剩下嘟嘟聲,象空曠的窗戶。
五木和葉梓涵對視了足足兩分鐘,然後,仿佛熱戀多年的愛人,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再一次翻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