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番路漫漫，正義大反轉都需要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來襯託
《海賊王》裡，象徵無序與混亂滅世王者多弗朗明哥讓無數人害怕可又折服；《JOJO的奇妙冒險》中狂傲邪魅的迪奧·布蘭度，一句石破天驚的「我不做人了，JOJO！」奠定其「惡人救世主」的無上地位；英俊過人的格林德沃憑藉曠世戀曲和「為了更偉大利益」的政治理念，成為《哈利·波特》中超越伏地魔的魔法世界第一黑巫師；身為反派，其死亡竟然大幅度影響收視率，《死神》中的藍染以超高的人氣創造了動畫史上的傳說；當年人們追《犬夜叉》的真正動力，恐怕是反派殺生丸在外貌和氣質上比主角還迷人……
黑白兩界必須齊頭並進，才能讓作品越來越好看，正義的勝利才能真正有意義；作者們為此沒少在反派的角色塑造上下功夫。
做反派難，做熱血民工漫裡的反派超難，在毀滅木葉村都得排隊的《火影忍者》中做反派更是難上加難，在超人氣反派大蛇丸之後徵服觀眾更是難到近乎不可能。但是佩恩做到了。
憑藉開掛一般的招數，放眼全作，佩恩也是超一線水準的風流人物。單殺自來也，虐殺卡卡西，光這兩道戰績就足以證明佩恩實力的可怕。即便同作為曉組織的成員，大蛇丸在佩恩面前甚至難有一戰之力。
但是在時間線巨長、人物豐富、劇情繁雜的大體量作品中，光能打這一個特點不足以支撐重要角色。說起佩恩，所有火影迷首先想起的便是他對於早年修行夥伴彌彥的眷戀：死去的後者成為他的領銜偶形，使得每一次戰鬥都顯得無比悲壯；而佩恩所有毀天滅地的執念也都源於彌彥曾經的理想。作為最燃也幾乎最強的反派，佩恩憑藉自己角色的悲劇性硬生生把燃點從正義的一方中搶過來。那段放大招之前的臺詞，懷著無限的悲痛和深情，帶著最後的人性光輝，成就《火影忍者》中令人熱血沸騰的經典滅世場面：「不了解痛楚的人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和平，我不會忘記彌彥的疼痛，現在開始，將疼痛賜予世界，神羅天徵！」
儘管這樣的價值觀極端而偏頗，儘管最終敗於主角光環籠罩的鳴人之手，但所有被佩恩感動過的火影迷都記得，他燃燒過。
史上最喪還是史上最燃？以搞笑泡麵番的形式從最根本上反對個人英雄主義、反思後幕府時代的《銀魂》，顯然拒絕以上任何一種定位。
反派可憎還是反派可愛？樣樣追求解構的原作漫畫家空知英秋，秉持「人之所以變成壞一定有理由」的理念。往往《銀魂》中的反派以不同的方法論和萬事屋裡的主角們守護著同樣的人群和地方，殊途同歸、並肩作戰是必然結局。無論是痴於鑄劍、不擇手段的村田鐵矢，為了愛情將整個龍宮城沉入海底的乙姬，為了追求最強而奪取真選組的伊東鴨太郎，身為夜兔族卻和糾結於陽光的夜王鳳仙……無一逃出這個套路。
《銀魂》中，反派要燃，就得和主角一起燃；因而最燃的反派，也必然是最強的反派——唯此才能逼出坂田銀時的最強戰力，再通過立場反轉和萬事屋一同去守護心底最重要的承諾，貢獻更勝一籌的熱血大決戰——反派要麼放下屠刀，加入主角的團隊；要麼被主角KO，再洗白。
銀魂的反派燃之力巔峰對決，發生在痛斬辰羅眾的歌舞伎町之王泥水次郎長，和身為銀的師兄卻一身殺氣的高杉晉助之間。誰勝誰負，恐怕唯有堅持到動畫三百集以後的超級馬拉松選手，和等到今年六月連載漫畫終於官宣「非詐騙、真完結「的痴情讀者，才有資格下定論。但這兩個都是以強大戰力為支撐，以親情和友情為歸宿，以守護他人為使命的理想主義者，都已經在一場又一場倔強又熱血的戰鬥中，贏得了大家的尊重和喜愛。
尤其是號稱「攘夷浪士中最過激、最危險的男人」的高杉晉助，發誓要摧毀這個腐朽的世界的理念怎麼聽怎麼邪門。但在官方組織的投票中，他以絕對優勢被選為全篇人氣第一的角色。甚至坂田銀時本人都在動畫中無奈調侃，作為主角居然人氣輸給這個同門師兄，真是臉都丟光啦。
自《復仇者聯盟3：無限戰爭》起，漫威電影宇宙終於有了一個不是菜鳥，全部主力上陣也不一定打得贏的硬核反派——滅霸。身為遠古泰坦巨人的滅霸，一生戎馬，傭兵天下，徵戰整個宇宙，實力毋庸置疑。但是漫威迷、乃至吃瓜路人熱烈討論的卻不是他的超強戰力，而是滅霸驚世駭俗的削減人口理論。
人口增長過快，主張通過殺戮給地球或宇宙減負、實現種族永續的血腥行徑，好萊塢的反派可沒少幹，甚至已經成為了各種次元作品的經典母題，風靡遊戲、漫畫、電影、電視劇各界。從《生化危機》到《刺客信條》，從《人類清除計劃》到《王牌特工》，哪個反派不是心憂天下、滿手鮮血。為了實行大屠殺，動用了病毒、喪屍、炸彈、改革種種狠招。但是他們的行為多少帶有恐怖主義色彩，更以精英意識為前提，帶有強烈的階級暴政傾向。
但是滅霸不一樣，在近乎古希臘色彩的神話設定中，來自遙遠泰坦星系的他似乎是一個悲天憫人的殺戮者。搶寶石不留情、殺人不眨眼，但是為自己辯護起來，都是滿嘴對宇宙和生命的真愛珍惜。而隨機消滅一半人口的做法，帶有一種可疑的平等和進步性，粉飾了宿命論的蒼白內核。以至於有不少粉絲感嘆，夕陽下慷慨陳詞自己屠殺理念的滅霸，簡直像一個詭辯的走歪了的哲學家。
自名為審判者的滅霸，當然是一個不理解資源和生產力本質的幼稚鬼。他身上熊熊燃燒的生命力和戰鬥力，凝聚著人類歷史上無數暴君的影子。因此復仇者們要殺他兩次，一次用暴力進行肉體毀滅，一次以真正的人性光輝實現邪惡理念的破除。
主打黑暗冷峻風格的DC，一向和元氣滿滿的漫威走的是不同路線。因此，DC的反派比誰家都來得純粹，邪惡到底，絕不幹半點好事，也沒有什麼虛偽的高大上理念包裝，一門心思做壞蛋，遇上超級英雄就鐵了心要做一生之敵。DC的反派是成年人世界中真正的陰暗面，因而小丑，也成為了史上第一位漫畫超級反派。
綠髮、白臉、紅唇裂嘴、紫色西裝，構成了小丑的經典形象；無論在漫畫中，還是在傑瑞德·萊託以及希斯·萊傑的經典演繹之下，小丑的每次出場都給人以不寒而慄之感。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流氓、惡棍或者罪犯，扭曲的幽默感、極端的虐待狂傾向、高度的精神分裂症和驚人的智商，構成了小丑複雜的人格和奇詭的作惡方式。另一方面，在和財智兼備的蝙蝠俠經年累月的鬥爭中，小丑又怪異地帶有一絲勵志色彩：他不具備任何超能力，完全依靠頭腦和自己在化學領域的專長，以及駭人的鐵石心腸，在短兵相接或者曠日持久的戰爭不落下風。
反派們有些以作惡為藝術，有些只是不擇手段，有些單純道德敗壞，有些則被命運作弄。但是小丑不是以上任何一種，他全部生命的理念，就是和黑暗的城市開致命的玩笑。一代代的創作者，在他們對邪惡本源的探索中，不斷深描小丑的邪與惡，幾乎讓人感到一種不寒而慄的敬畏。說小丑是流行文化第一惡人，漫畫世界最令人深刻的惡棍毫不誇張，再沒有比他對於邪惡更投入、奉獻得更純粹的角色了。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我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守護世界的和平，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武藏！小次郎！我們是穿梭在銀河的火箭隊！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著我們！！」 當我們再次熟悉地背出《精靈寶可夢》裡武藏和小次郎的經典反派臺詞，二次元反派的使命也始終如一：和英雄主角一起，一路燃燒，陪伴我們成長。
撰文 顧草草
編輯 郭雪詞 Emma Guo
圖片提供 Everett Coll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