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救命稻草的野獸們》螳螂捕蟬後有雀——抓住奪命金的稻草人們

2020-10-10 盧安克

《抓住救命稻草的野獸們》,金錢是救命稻草,亦藏殺機,欲望之下,勃發獸性的人們似乎都抓住了這根稻草,但還沒來得及嗅盡銅臭,「稻草人」就隨著片尾的大火化為烏有,輪番上演「螳螂捕蟬後有雀」,一報還一報的宿命輪迴不放過任何人。

令人想起《瘋狂的石頭》,以及港片《打工狂想曲》《奪命金》:誘惑之下,危機四伏。《抓》有蓋·裡奇的調調兒,但只是簡單打亂時間線,並不燒腦。

片尾的演員介紹相當出彩,從片名文字跳脫出的一條白線,向下緩急交替,形成連筆簡筆畫,依次勾勒出片中人物的輪廓,就像角色造型設定草圖,根據角色特點挺容易分辨。

這個設計比較用心:

1.如果放在片頭,觀眾尚不熟悉角色,而看過電影後勾勒出簡潔鮮明的角色造型,可以說是點睛之筆,也算是彩蛋了。

2.向下滑落而流動的線條串連起所有主要角色,就像是一條聯繫起所有人的主要線索——那筆贓款:無論你拿或不拿,錢就在那裡,即使你手未動,而心已遠。

3.由於是連筆畫,有的角色看上去像在流淚,由白線形成流淚視覺效果,同時白線本身寓意令角色流淚的影片線索——那筆贓款,瞧瞧這靈感;而有的角色則被刻畫出不屑、失望情緒,刻畫出幾個角色的特點,簡筆畫有如此效果,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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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片中的一對悲情鴛鴦:老闆娘(全度妍)VS 海關男(鄭雨盛)。

片尾出現的第一個角色介紹是飾演女主的全度妍。

老闆娘氣場強大,幹練潑辣、冷酷決絕。她初登場時顯得仗義疏財,像是能幫陪酒妹逃出生天的救星,其實是陪酒妹的終結者,是躲在暗處的掠食者。

陪酒妹殺姦夫,老闆娘是包庇犯;陪酒妹殺親夫,老闆娘是教唆犯,她的論調是「一次難,兩次就沒那麼難」。而且由老闆娘提及丈夫去世未做屍檢,並結合她殺人不眨眼來看,老闆娘也曾謀殺親夫。

二女去洗浴時,老闆娘曾提及「虎鯊寶寶在媽媽肚子裡互相吃,唯一出生的則變成生猛的掠食者」。之後老闆娘親手給陪酒妹紋身,圖案是與她自己一樣的虎鯊。

陪酒妹謀殺親夫騙得保險金,與老闆娘話別並送酬金。而此時二女衣著光鮮,妝容精緻,陪酒妹也剪短了頭髮,二人看起來正像是一對「虎鯊」姐妹花,呼應前面老闆娘講的虎鯊故事。

然而畫風急轉直下,變為絕情殺戮場景,「被吃」的是陪酒妹——財是惹禍根苗,酒是穿腸毒藥,全應驗在陪酒妹身上。而老闆娘不會滿足於酬金那點兒肉,她覬覦的是整片大海,但她最後同樣沒能成為唯一倖存的掠食者。二女同樣是「談感情傷錢」。

老闆娘痛下殺手前對陪酒妹說「你畢竟殺了3個人」,無非表示陪酒妹不必覺得枉死,罪人是死有餘辜的,而這句話一語成讖,老闆娘同樣殺死3人,最後被殺——雖然老闆娘是雙標俠,但命運沒有對二女實施雙標。

而陪酒妹對中國男沒有感情,無非是被家暴後尋求慰藉。從間接殺害一人,繼而殺姦夫、親夫,從楚楚可憐的慘遭家暴女,過度演變為鏗鏘奪命花。歷經顛沛流離之後,陪酒妹芳華未逝,她前一刻淺笑盈盈,本以為要脫離苦海迎來人生巔峰,不曾想隨即墜入無間地獄。可憐一副好皮囊化為屍塊,可悲可嘆。

雖然老闆娘是利用海關男,希望借其職務之便而出國脫身。但看得出前者對後者情意尚存:老闆娘毫無猶豫地活體肢解陪酒妹,並饋贈一句死亡之雞湯:「當你發財時,你不能相信任何人,連你父母都不行」,然而當她面對海關男時,全然忘記自己的「名言」而毫無防備,奈何郎心似鐵,老闆娘同樣成為捕蟬螳螂。

「風棲悟目光閃動,看來就像是一隻老狐狸。老狐狸的毛病就是太疑,不但懷疑別人,也懷疑自已。 」老闆娘明知露財易招禍,但她過於信任自己,也就忘記提防。

彪悍的人生無須解釋,老闆娘看似開掛,連殺三人,撈偏門兒坐擁巨額贓款,這期間還與海關男來發分手炮,準備出國逍遙,然而她在由完整黑幫工業體系打造的全職鐵腕大佬面前不堪一擊,成為偽彪悍代言人。

最後,她想以錢買命,無奈錢不能解決的問題是致命的:黑幫打手不圖財,只害命——為老大報仇。當她在衛生間斃命前,只能靠「你真特麼醜」這句弱弱的吐槽作為生命中最後的唯一反擊,而美醜對比之下,不知她腦中是否閃過海關男的臉龐。

另外,老闆娘被殺情節有一個細節。每個章首畫面中,乍一看像牆上的窗戶或電燈開關,直至老闆娘被殺時的一個鏡頭,揭曉迷底:老闆娘的血流向衛生間的地漏,剛開始像一個怪異的十字架,慢慢擴散開,似乎可以沿著磚縫流向左右兩邊,而最後全湧向地漏,如此女中「豪傑」,被殺後,血只能流向下水道,挺諷刺。

而血向左右兩邊流出一點兒,但最後沒能改變方向,湧向地漏,似乎暗示老闆娘本有機會避開厄運而逃脫,但最後還是隨命運激流漂向深淵。

章首畫面是利用這個鏡頭,反色處理,並且按倒序展示。

全度妍已47歲,《白頭山》中也有她的身影。不得不說,一批韓國中年女演員正煥發生機,如《夫妻的世界》中的女主飾演者金喜愛,她們的容顏尚未褪色,而演技已臻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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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雨盛飾演又帥又衰的海關男。不像黃教主那樣只會擺帥,韓國的型男演員往往有多副面孔。如《走到盡頭》(後來翻拍為郭富城、王千源主演的《破局》)中的李善均,有人說他在片中又帥又痞,擁有可以由外表進行剝離式的演技,無疑可塑性強,可鹹可甜,能打能摔,說白了就是接地氣。去年李善均飾演《寄生蟲》中的樸社長,很好地詮釋了一個看似親善實則有點兒虛偽、高高在上的科技新貴,為自己的演藝事業冠上了奧斯卡光環。

對鄭雨盛印象比較深的角色是在《絕密跟蹤》(翻拍自任達華的《追蹤》)中飾演的犯罪「天才」,這個冷酷殺手眼神犀利,心思縝密,人狠話不多。那年他40歲,顏值巔峰帥的一匹。

2017年有部《鐵雨》,鄭雨盛與在《南山的部長們》中飾演前任韓國中央情報部部長樸龍閣的郭度沅有對手戲。

而片尾中鄭雨盛的海關男角色造型設定勾勒,乍一看像留著齊肩頭髮的女性,其實那「頭髮」是他抽的煙,以及升起的一縷煙。

海關男所說的「幸運一擊」,即LUCKY STRIKE香菸,國內稱為「好彩」。按不同場景,好彩煙在片中出現了5次。

海關男對同夥「鯉魚」說,自己曾因執意下車去買好彩煙而躲過一劫,而同事留在車裡被卡車撞死,從而靠自己頭頂幸運之環而忽悠鯉魚幫襯。

海關男將巨款藏匿於澡堂後,忙不迭想抽根「幸運一擊」以示慶祝,他捨不得並且不敢離開「錢櫃」,但央求澡堂打工男去代買未果,只好自己去。而正是由於打工男遵守不擅自離崗的規定,才造成海關男一去不返,從而打工男接手巨款,這個細節呼應了打工男後來對老闆發飆說「自己是最努力、最有道德的員工」——他說的是之前工作時的實情,但此時他拎著不義之財,標榜道德已成為諷刺。

而當海關男從超市買到好彩煙,抽了一根以慶祝「幸運一擊」,隨即他就看見他的索命閻王——黑幫。正所謂「顛峰過後佳境必下,極樂之歡必不長久」。

最後海關男於慌亂狂奔中死於垃圾車撞擊,原本帶來幸運的香菸沒再眷顧他,而是將他引至曾經錯過的車輪之下。

美劇《兄弟連》中,美國大兵全抽好彩。而鯉魚這個海關男的倒黴弟兄,最後邊罵邊撿起海關男剛抽了一根的那盒香菸遺物,隨即憤而將其摔在地上,香菸彈出,「幸運」散落一地。

海關男初與老闆娘重逢,尚不知道老闆娘已藏有巨款,那時他挽留老闆娘,算是真情流露。而當他得知實情,隨即擊暈老闆娘而攜款跑路,兒女情長遠不如可以擺脫黑幫索債重要——談感情傷錢。

海關男劫財跑路後與老闆娘通電話,鄭雨盛靠短短的表演將小人得志演繹得淋漓盡致,而正是海關男得意忘形地譏諷,使在老闆娘旁的黑幫大佬確信海關男劫得巨款,因此海關男是本有「幸運一擊」的,無非被他自己耍沒了。

其他角色: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讓野獸們再做一次選擇,他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萬一抓住的稻草真能救命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寸心之爭,生死忘矣 。

前路漫漫,唯有長夜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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