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報7月6日訊(記者 劉我風 通訊員 李然)電影《媽閣是座城》上映,大家都看過了吧?
媽閣,澳門。《媽閣是座城》講述了澳門賭場內女疊碼仔和三個男賭徒之間的故事。近日,電影編劇、原著小說作者嚴歌苓在北京王府井書店與媒體和讀者見面,導演李少紅作為特約嘉賓到場,一起向大家講述《媽閣是座城》背後的故事,探討書籍與電影中女性情感故事的表達。
嚴歌苓在賭場付出了四萬多塊錢的學費
記者:都說生活比小說更精彩,而嚴歌苓專在你不知其所以然處下筆,將耳聽為虛化作精準的肖像素描和行為寫真,將人性的謎底推入深度的心理演繹。請問嚴歌苓當初怎麼想到去寫賭場呢?
嚴歌苓:其實我這個人就是愛聽故事。我的一些好朋友裡面有很多所謂的成功人士,大概身家都有幾個億的人,他們講到他們朋友當中誰誰誰是一個賭徒,賭得怎麼樣怎麼樣,反正那個故事情節講得特別有戲劇性,我聽完以後就覺得這可能是一個好故事。然後就去了澳門。第一次把我介紹給大賭場工作的人就是一個女的,所以我想把這個疊碼仔寫成一個女的,這個人就是主人公梅曉鷗的雛形。後來我又碰到一個男疊碼仔,他跟我講了很多情節,簡直太精彩了,很多都用不上,因為我還希望在我的小說裡面能夠去戲劇化,所以有很多血淋淋的東西都用不上。
就這樣我開始到澳門賭場學著賭博,因為我覺得如果我自己不做一個賭徒,體會不到賭徒的心理。我做了賭徒以後,實際上也沒有體會到賭徒的剎那之間又高興,剎那之間又沮喪,他們所說的三更窮、五更富、天亮了進當鋪,這些都沒有感受。但是我還是輸掉一些錢,也贏了很多錢,但是我沒離開,我還想再多學一點那種技巧,後來發現所有的錢都輸光了。所以賭我是學會了,就是怎麼翻牌,怎麼弄一些技巧性的東西。而且這種賭的技術用到小說裡,因為它會幫到小說人物心理的變化、心理活動,我覺得我付出四萬多塊錢的學費還是值得的。
李少紅認識嚴歌苓後一直在找契機合作
記者:李少紅導演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選擇《媽閣是座城》來改編成電影,並把它搬上大銀幕的?
李少紅:我跟歌苓認識之後一直在找一個契機怎麼能夠合作。我記得我拍《紅樓夢》的時候,還是楊瀾和歌苓一塊到現場看我,帶了很多她出版過的書,當時她也跟我說過她正在寫一本現代題材的。我當時一聽非常感興趣,說你能不能第一時間給我看?後來歌苓過了好像半年的時間,給我看了她的這篇小說。我當時看完以後很喜歡,因為我覺得它是從女性視角講一個社會,講賭場的生活。其實賭場對於我們來講,你完全可以把它當做一個社會來看待,所以我覺得她是在講人生、在講社會的女性視角。
記者:原著最吸引李少紅導演的是什麼呢?
李少紅:《媽閣是座城》最吸引我的還是這個女性,梅曉鷗。這個人很有時代的代表性。因為在這幾十年的變革中間,很多人的命運被改變了。在跌宕起伏的幾十年當中,不光是人,還有他們所處的環境,整個社會環境都在變,而且急劇地變化。像澳門這樣非常特殊的地域,它的變化可能更加翻天覆地。這裡面的人怎麼能夠在時代中間找到自己的位置,能夠和這個時代不違和,能夠有自己命運的發展,這一點是每個人可能都會有經歷的感覺。尤其是女性,女性在這當中非常的不容易,而且生活跟她非常緊密相關,尤其像梅曉鷗。她獨立打拼,而且我覺得她身上有一種獨立女性的精神,這個精神非常吸引我。
我覺得歌苓的小說非常有感覺,因為她完全是用梅曉鷗內心的活動組成的故事,不是像類型片那樣。她是用一個女人的內心感受,去看待社會和她自己的人生。這一點非常女性化,而且非常有人物感,這是當時很吸引我的地方。
記者:說到梅曉鷗這個角色,嚴歌苓在塑造這個人物的時候希望賦予她怎樣的特性?
嚴歌苓:我很喜歡這個複雜性,因為賭場是非常藏汙納垢的,給人家感覺它是一個出贏家的地方。什麼是贏家?你贏了一把大錢肯定是贏家。還有的人輸了站起來就走不再回頭,那也是贏家,這種贏家是更可貴的贏家。梅曉鷗對一個輸了的人、一個承認輸了勇敢離開賭場的這樣一種贏家是佩服的,對一直輸下去的人、沒完沒了輸下去的這種人是厭惡和鄙視的。再加上她是一個女人,她總感覺輸者是我塑造出來的,是我把他弄到這個境地的,她又有一種我想把他扶起來的母性的慈悲心。所以她這個人,你講不準她是什麼人,她又有天使的一面,又有魔鬼的一面。首先她把這幫男人引誘到、勾引到賭場裡來,對他們最後的墮落和失敗她是有責任的。但是她又恰恰在他們完全輸得變成社會渣滓的時候,她又把他們撿起來,把他們聚合起來,感覺自己又是贏家,所以非常複雜。
主演白百何能夠讓別人來接受她身上不太美好的東西
記者:怎麼想到找白百何來演這個人呢?
嚴歌苓:導演找白百何來演,我鬆了一口氣,因為她能夠演好一個多層次的女性,能夠讓別人來接受她身上不太美好的東西的一個人。她有那種楚楚可憐的東西,又有知性的東西,所以我聽導演說找到白百何,我鬆了一口氣。
白百何的可塑性特別大,她可以演花旦也可以演青衣,她身上能夠出現層次。如果大家覺得梅曉鷗怎麼像聖女一樣,這樣就完了。如果覺得這個是反面人物,就是一個壞女人,那也完了。白百何可以讓人家感覺到,她的表演是非常可信的:她受害其中,又去加害於人,最後又去救贖人,我覺得她的表演實力,包括她的形象,讓我感覺她是很勝任的女演員。
記者:李少紅導演覺得白百何和梅曉鷗身上最大的契合點是什麼?
李少紅:從外觀感覺,白百何還是有挺堅忍的一種女孩,雖然她以前演過的戲沒有演到這麼複雜的女性的角色,都是大女孩,都是大妞型的,但是不能說明她不能勝任這個角色。這個角色確實塑造了她,因為她身上也有很多你能感受到的閱歷感。這種情感的閱歷感對一個女人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個片子裡面的情感不是一個初戀,它是成熟男女之間的情感。這個女的和兩個男的,他們自己都成過家,甚至於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不是那種初戀小女孩的感覺、不是少女的感覺,所以她的這種感情的經歷對這個角色還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這個角色裡面梅曉鷗的獨立性也很重要。她是自己打拼生活的一個女性,她跟盧晉桐分開後,獨立撫養孩子,然後到賭場獨立去闖天下。她身上有非常想贏得人生的氣質,而且她在非常複雜的生活環境裡。大家知道賭場是很不單純的一個社會。她在這種社會裡又做了非常複雜的職業,這個職業又像客戶經理,又像是掮客,她要周轉在賭場和賭客之間,兩邊的利益都要照顧到,才有她的利益。所以這份工作真的不是一般的工作,而她的魅力也在於她有這種獨立性。這幾點在白百何身上好像都有,雖然她沒有演過這樣複雜的角色,我還是覺得她能夠勝任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