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蠍,是一個傀儡師,也是一個傀儡。在我把自己做成傀儡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我的真面目,因為我把自己藏在了我的一個藝術品——另一個傀儡中。這不僅是像忍界猜測的那樣,為了彌補我戰鬥中近戰能力的不足,還為了從此世間再沒有我,也無處不是我。
傀儡師在忍界一直是弱勢群體,可是作為一個傀儡師,我卻是敵對忍者的噩夢。我曾經用一個秘術,屠殺了一個小國家,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忍界半恐懼半尊敬地將我稱為「赤砂之蠍」。這個「赤」字的由來,可能是他們聽說了我有一頭赤發,也可能是我所到之處,血的顏色。
至於「砂」,就再簡單不過了——我出生在砂隱。砂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忍村,但這不是我離開村子的原因。村子裡曾經有我的羈絆。我曾經有摯愛的雙親,有慈祥的奶奶,也有珍惜的夥伴。
傀儡術本來是奶奶的秘術,但是奶奶最初並不打算教授給我。「傀儡師在忍界是底層。」她看著失落的我解釋道。我不在乎。我失落,只是因為我不能理解為什麼要把忍者分三六九等,為什麼忍者要打打殺殺。
後來這個問題對我就失去了意義。
在一個窗臺灑滿了陽光的早晨,我從睡夢中醒來,看見了一臉歉意的奶奶。「對不起,蠍。」她忍著眼淚說。
我的父親和母親被一個名號是「木葉白牙」的忍者殺了。我沒有哭,我好像沒有眼淚。我心裡在哭,我好像一直哭到現在。
「蠍大人,白牙死了。」幾年以後,我的部下告訴我,白牙為了救同伴,導致任務失敗,結果被村子乃至同伴指責,受不了壓力,自殺了。
和你們想的不太一樣。我既沒有仇人死掉的快意,也沒有不能手刃仇人的恨意。白牙的死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我有的只是哀傷——人類為什麼這樣地脆弱,輕輕一碰,就破碎了?我看著奶奶,想要得到答案。奶奶沒有看我。
失去雙親的我一直沉浸在無可挽回的哀傷中,以致於我十五歲把自己做成傀儡以後才發現,自己眉間一直有著無法飄散的陰雲。所以我把自己藏在另一個傀儡中,只為了世間再沒有我。
奶奶當然也發現了我的哀傷。奶奶是一個優秀的忍者,飽經沙場。她無數次面對死亡,已經有些麻木,哪怕這次承受死亡悲痛的是她。她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我一定要親手殺了白牙。」她只是輕輕說道。
奶奶開始給我教授傀儡術,只是因為她認為小孩子會喜歡這種東西,會因為這種玩具忘記哀傷。
「不錯,奶奶的傀儡不過玩具而已。」我看著自己的秘術召喚出來的傀儡,看著面前倒下的無數即將獲得永恆的人類,喃喃道。
「你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赤砂之蠍?」一個倖存者奄奄一息,臉上滿是不可名狀的恐懼。我輕輕地笑了,當然,他看不見我在笑:「你很害怕?不用擔心,你很快就不會害怕了。」「永遠不會。」我補充道。
和奶奶的傀儡不同,我的傀儡,是用人做的。被我殺掉的人,都會被我做成傀儡,得到另一種層面的永恆。雖然我因此被迫離開村子,加入了「曉」。但是我終於找到了永恆。永恆是什麼呢?啊,對了,藝術。經過藝術的升華,我把自己藏在傀儡中,從此世間無處不是我。
「藝術」這個名詞作為我的追求,是從那個巖隱的小鬼開始的。
那個小鬼叫迪達拉,頭一次見到那個小鬼,是在一座寺廟。我們要吸收他入夥,他卻大談什麼藝術。不出所料,木葉那個名叫鼬的小鬼兩個回合就讓他開始自娛自樂,要說藝術,我看那雙讓人走不出的寫輪眼才是真正的藝術。
「蠍大哥,你把嘴閉上吧。」迪達拉打斷我說,「只有凋零的瞬間綻放的光華,才是藝術。藝術就是爆炸!」
我沒有理他。他「切」的一聲,轉身離開。「我一定會打敗他,就用我的藝術。」他丟下一句話。
我這一生已經目睹了很多凋零的瞬間,縱然有光華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凋零帶給人們的是無盡的痛苦,而痛苦又怎麼能是藝術呢?
「對吧,奶奶?」我被迫從被打壞的傀儡中出來,直面追蹤我的奶奶。
奶奶也是一個傀儡師,她看見二十年以來相貌完全沒有變化的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和悲傷:「蠍,你果然……」
「這就是永恆,奶奶。只有永恆才是生命的意義。」
奶奶不說話了。她的眼神變得堅定。
有很多人會奇怪,身為「赤砂之蠍」的我,為什麼在那一天會敗在一個年邁的傀儡師,和一個戰鬥經驗匱乏的小女孩手上?本來已經斬斷了感情的我,為什麼會死在父母做成的傀儡的懷抱中?
「蠍大哥,為什麼?」
「因為我在那一刻發現,生命的意義在一瞬間,而那一瞬間,本就已是永恆。」在生與死的界限,我對來人說,「你也來了啊,迪達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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