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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世間能傷自己最深的不是明晃晃的敵人,而是陪伴在你身邊,和你無比親近的人。
他們是你生命的同共體,是你在這世間不可或缺的存在,更是你最願意拿命去保護的人。
你曾以為你對他們而言也同等重要,可是,有天當你發現他們最想做的就是將你推入深淵時,你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並不是相通的。
從此以後,你的情感被困入萬劫不復之地,乃至餘生耗盡所有,也無法得到救贖。
眼前的男人像一群在黑暗中吐著信子的毒蛇,他們眼露貪婪之光,像是逗弄著手中的玩物一樣笑著朝我逼近。
他們身材魁梧、肌肉發達,看起來像電視裡專業的打手那樣威武強壯。雖然我從小就挨我媽的打,但我肯定扛不住他們的拳頭,更何況,從他們的猥瑣的神情中,我能感覺到,他們不僅僅只是想要打我一頓那麼簡單。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
我慌亂極了,下意識地向後退去,但卻退到了身後一個男人身上。
我條件反射般地轉過身來,卻引來他們一陣哄堂大笑。
「你們想幹什麼,給我讓開!」
我害怕極了,但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尊嚴,我弓下身子,想要做做最後的掙扎時,突然有人喊了聲「警察來了,快跑!」
眼前的男人不像是普通的地痞流氓,這一聲「警察來了」並不足以讓他們慌亂。
帶頭的那個人對身邊人示意了一下,讓他過去看看,但那人還沒走過去,就聽到了一陣逐漸靠近的警笛聲。
「撤!」
帶頭的人心有不甘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朝其他人示意了一下,趁著夜色快速撤離了。
隨著警笛聲越來越近,我也想快速逃離這裡,可那聲音戛然而止,隨即而來的是一陣得意的口哨聲。
「誰?」
「怎麼,你就這麼沒良心啊?我救了你的命,連聲感謝都不說就要走嗎?」
是熟悉的聲音,隨後映入眼帘的是一頭格外耀目的頭髮和一副丟二郎當的痞子模樣。
是諸坤業!
是那個在我向全班同學示威之後,第一個罵我野種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警惕地盯著他。
「英雄救美啊!怎麼?是不是很感動?是不是感動的想要以身相許?」
「我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依舊緊盯著他。
諸坤業聳了聳肩膀,說:「碰巧路過!」
鬼才會相信他只是路過,我鬆了一口氣,說了聲「謝謝」想要轉身離去時,諸坤業又開口了:「作為小三生的孩子,想要活下去,除了會用蠻力外,還要學會動腦子!」
他說這話時,依舊一副丟二郎當的樣子,我頓了頓,又對他說了聲「謝謝」離開了。
2
黑夜中的別墅區是美麗的,兩岸的燈光倒影在水中,一陣微風拂過,江面的粼粼波光,像搖曳在盛宴中的美女一般攝人心魄。
我側著腦袋,看著齊家豪那套坐落在萬家燈火中的房子離我越來越近時,竟然有種莫名的錯覺。
我覺得那套房子像極了恐怖片中的鬼屋,它散發出的陣陣陰氣就像長著觸手的藤條,從屋內探出腦袋後,快速生長,在遇到活蹦亂跳的人時,攀爬而上,擾人心魂。
「小妹妹,到了!」
計程車師傅的聲音拉回了我飄忽不定的思緒,付過錢後,我跳下了車。
夜裡的風驅散了白天的燥熱,從計程車上下來後,我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命已如此,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看著眼前寬敞而漂亮的「家」,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按了門鈴。
3
白鷺回家了,齊坤齊婧圍在她的身邊不知在笑著什麼,齊莫南也在陪著笑,但她的笑容中多了幾分察言觀色的味道。
「這是在慶賀嗎?是不是還有點早?」
我說著走了進來,他們驚慌的表情告訴我他們完全沒想到我此刻還能完好無缺地站在他們面前。
為了讓他們確認,我抬起胳膊在他們面前轉了一圈,「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我沒事!」
白鷺的臉快速恢復了平靜,她冷笑一聲,說:「一個姑娘家家的,大半夜不回家,回來還陰陽怪氣的,」她說著又搖搖頭,嘆了口氣後,陰惻惻地說,「可別遺傳了你媽勾引男人的基因才好!」
「你……」
我媽雖然是見不得光的小三,但那也是我媽,聽著白鷺對我媽的侮辱,我又握緊了拳頭。
「怎麼,我說錯了?又想打我?」白鷺神情孤傲,居高臨下地問道。
「你們在嚷嚷什麼啊?」我爸說著從書房裡出來了。
諸坤業說得對,活在世上,拳頭是最無用的東西。
我看了看神色均已恢復平靜的齊坤兄妹和還有些慌張的齊莫南後,問白鷺:「我怎麼回來這麼晚,難道您不清楚嗎?」
白鷺笑了笑,說:「我和你爸也剛回來不久,我怎麼知道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不知道是嗎?」我冷笑了一聲,轉身看向一旁低著頭的齊莫南,說,「莫南,你給爸爸說說,我為什麼回來這麼晚?」
齊莫南慌張地看了我一眼,說了聲「我不知道」後,又快速低下了頭。
有本事做,沒膽子擔!
那些被我極力壓制的情緒又湧了上來,我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抬起她的臉,冷著聲音問她:「你說你不知道?」
齊莫南的眼底浸出淚水,在被迫與我直視的那刻,奪眶而出。
心突然一陣猝痛,眼前這個滿眼全是委屈和祈求的人是我的雙生胎妹妹啊!從小到大,我給她安慰,替她挨打,捨不得她受一丁點兒委屈,而今卻被我逼得如此可憐!
從被諸坤業救出的那刻起,我在心底給自己築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我曾以為它堅固無比,足以護我周全,卻不曾想,它會在齊莫南的幾滴眼淚面前轟然倒塌。
我鬆開了手,瞪了他們一眼朝自己房間走去,身後是齊家豪喊我的聲音,但我的腦子很亂,我需要時間,去好好消化齊莫南出賣我的這個事實。
身上淺色的校服,早已沾滿汗珠,散發出若有若無的臭味。我在浴缸裡放滿水後,連人帶衣服爬了進去。
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像從水底爬出的無數藤蔓一樣纏著我的身體,將我往我最不願去的方向拽。
我煩躁極了,撕扯了一下胸口的衣物,想要舒適一些時,四肢開始發麻、發痛。來不及思考,那些疼痛沿著神經末梢一路而上,在抵達眼眶後,徹底激發。
眼淚被逼了出來。
我抱著自己痛的死去活來,為什麼傷我最深的會是我最親的妹妹?
4
不知過了多久,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我將自己的脆弱妥善安放,脫掉貼在身上的衣服,裹上浴袍後,開了門。
不出所料,門外站著的正是齊莫南。
「姐姐。」
我冷笑了一聲,轉身回到了書桌前,告訴她:「不好意思,今晚沒能幫上你。」
「姐姐,對不起!」
「雖然我不會原諒你,但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麼。」
我說著解開頭髮開始擦拭起來,齊莫南慢慢走上來,撫摸著我的溼頭髮,說:「姐姐,用吹風機吧,你這樣容易感冒。」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吹風機的聲音。」
齊莫南沒有吭聲,拿來吹風機幫我吹頭髮。
「姐姐,你覺得爸這輩子會和白鷺離婚嗎?」
透過吹風機嗡嗡嗡的聲音,齊莫南的聲音若有若無。
我沒有理她,她又自顧自地說:「肯定不會,因為媽為爸殉情的事上了新聞後,白鷺想要和他離婚時,他死活不同意。當然了,倒不是爸那樣的人有多重夫妻感情,而是這個家是他掙的,如果白鷺想要和他離婚,就會拿走一半的財產。你想啊!媽都跟了他半輩子,他都不肯給媽買套房,怎麼會容忍他辛辛苦苦掙的錢被白鷺拿走那麼多?」
這些事我從來沒有細究過,但沒想到齊莫南竟然知道這麼多,我轉過身驚訝地問:「然後呢?」
齊莫南關掉了吹風機,將一條幹毛巾遞給我後,坐在沙發上,說:「然後爸威脅白鷺,如果白鷺敢和他離婚,那他就馬上立遺囑,將他名下的財產一分不留的分給我們。如果他們不離婚,那爸的財產與我們沒有一點兒關係!」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白鷺竟然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全部繼承齊家豪的財產,撿了屎堆裡的人民幣。
我聽完哈哈大笑了起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齊莫南做得這一切竟然全是為了錢!
「齊莫南,你不覺得你很蠢嗎?你就那麼確定爸和白鷺會離婚嗎?」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離婚!他們也不能離婚!」
「所以你就為了討白鷺歡心,用那麼大的花瓶砸我?所以你就為了能在這個家立穩腳跟,不惜毀了我?我是你姐姐啊!你的雙生胎姐姐啊!齊莫南,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我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吼了起來。
齊莫南朝門口看了看,說:「姐姐,你放心,他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說著朝我一笑,站起身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