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往事隨風
圖:來自網絡
我的大爺是春節前去世的,享年84歲。
大爺是村子裡娶媳婦最早的人,那年才9歲,媳婦是鄰村10歲的女孩。女孩的爹和爺爺交好,她的爹娘想帶著13歲的大兒子外出逃荒,就把女兒交給了爺爺,臨行前,爺爺打兌了半袋紅芋乾子,送給他們作盤纏。
大爺與大娘,也算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一輩子感情甚好,很是恩愛。
我爺爺是我們那裡有名的木匠,大爺自幼相隨左右,得了爺爺真傳,成為有名的巧木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別說方圓十幾裡,幾十裡也頗有盛名。
那個年代,誰家的房子不是木樑頭?誰家的門窗不是木頭的?誰家兒子結婚不打床?誰家裡的女兒陪嫁,哪家不是把木匠請回家做加工?誰家的老人不扶壽棺?
那時,年輕的大爺,不需要走鄉串戶招攬生意,周邊鄉村上門來請的人比比皆是,去誰家幹活,誰家幫著來拉工具箱,工具箱裡,大小刨子,斧頭,各種鑿子等等。大爺總是為了多出活,早出晚歸,午飯由戶主家供應,吃好吃歹隨意。
大爺是第一個住上瓦房的人一一石頭鋪地基,青磚砌了半米高,房頂是巴掌大的小瓦,屋脊上用小瓦做了兩隻對望的小鳥,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大爺家是村裡第一家買縫紉機的,沒過門的兒媳婦,來看縫紉機,抿著唇笑,樂得合不攏嘴。村子裡的大姑娘小媳婦,甚至是外村大姑娘小媳婦,都來一睹縫紉機的風採,希望能用它做雙鞋墊。
大爺家也是村裡第一家買上電視機的,儘管是黑白色的,每到睌上也得把桌子抬到院子裡,滿村的老少能把院子坐滿,不閃黑白雪花不散場。趕上掰玉米的季節,再大的一堆玉米棒子,睌上也會被大家剝得精光。
所謂門裡出身,不學也會三分,三個堂哥長大後,慢慢的也成了大爺最好的幫手。
很多人家讓想讓自己的孩子有門吃飯的手藝,求著大爺收徒弟,於是,大爺便陸續收了幾十位徒弟。
大爺犯愁了,人家孩子跟著自己,得讓孩有活幹呀,幹活才能學活,不幹活啥時候能學出來。大爺思前想後,決定開個木業社,帶領徒弟們坐地購買木材,加工訂做各種各樣的家具,自做自銷。
木業社苦苦經營兩年,發展了六十餘人,僅僅興旺發達了一年,因經營不當,更因內憂(兩個兒子已成家,各有各的小算盤)加外患(買木材,被人騙)倒閉了,並欠了些許外債。徒弟們跟著忙碌一場,沒得到柤應的報酬,雖理解師傅的難處,卻要養家餬口,自此,大家各奔東西,各尋前程。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木工行業越來越不景氣。等大爺把三個兒子各自成家,他已是垂暮之年,雖滿面皺紋,兩鬢斑白,身體還算硬朗。
大爺的睌年有些悽涼,和大娘一起搬到村子南邊,兒子兌錢蓋的小房子裡,終於不用出外謀生南跑北奔了,卻因著大娘時常生病,而操碎了心。
大娘年輕時,就有點胃病,平時顧兒顧孫,不顧惜自己落下病根子。大爺大娘相互照應著,過了五年光景,大娘又患上了膀胱癌,最終在大爺77歲那年,丟下大爺一人,去了天堂。
大爺比大娘有福,每一個兒子對孤身一人的大爺,比以往孝順很多。
大爺搬入二堂哥院子裡居住,離三堂哥家挺近,三嫂便常常讓大爺跟他們一個鍋裡抹勺子,對大爺極是照應。
去年10月份的一天睌上,大爺在三嫂家正吃晚飯,說話舌頭打結,端碗的手直打哆嗦,口裡的飯往外流,三嫂三哥急忙打電話通知了大哥一家,把大爺送進了沛縣醫院。
大爺突發腦溢血,雖搶救過來,卻一直沒有清醒過,勉強維持了35天的生命。
大爺的葬禮很隆重,骨灰盒很貴,墨綠色的,透著古樸古色的韻味,棺材是五塊上好的柏木而做,扎紙更是扎得五花八門,令人目不暇接。
從過世那天起,一群扎紙臣被請家中,拿出看家本領,車子、轎子、搖錢樹、聚寶盆等應有盡有,更引人注目的是一門臺樓房,居然比兩層樓房還高,五彩繽紛,讓人嘆為觀止。喇叭吹了兩天,吹得震天響,禮花朵朵染亮了夜空。
小村從沒這麼熱鬧過。看殯的老人們拄著拐杖嘖嘖著羨慕不已,看這排場辦的,大爺這一輩子值了。
父母今天的樣子,就是我們明天的縮影。善待父母,最主要的,就是他們活著的時候。
全天下的兒女們,孝敬父母一定要趁早啊!因為你的父母正在漸漸變老,時間不等人。有些孝,現在不做,也許一輩子都沒機會了,千萬不要讓等待,熬成一種蒼老的姿態和終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