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集:
一出機場,我就被耀眼的陽光照的睜不開眼睛。
工作人員給我撐起傘,一行人匆匆坐進當地合作商家的接機車上。
我低頭看了會兒手機,再抬頭就看到湖泊般的天空,低矮的雲朵連綿不絕,纏綿地掛在頭頂。
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那些團團棉絮。
我們入住在大昭寺附近的一家酒店。
愈接近目的地,見到的朝聖者愈多,他們不停地跪地磕頭,三步一叩異常虔誠。
第一天,導演組要去找拍攝地點和試機位,我暫時無事可做。
吃過午飯後,陽光暖洋洋的,天又純淨的讓人心醉,於是我裹了圍巾,戴了墨鏡,一個人沿著酒店小道走出來。
我並不想看什麼景點,哪裡人少我就去哪裡,走著走著,就到了一處小山丘,遠遠看去,山頂飄蕩著五彩經幡,顏色絢麗多彩,陷在海子似的碧天中美的不像話。
我一時興起,打算爬上去看看。
這時,身後響起清脆的鈴鐺聲,還有念經的聲音。
2
我回頭看,一個看不出年齡的藏族女人帶著三個孩子朝聖,最大的孩子有十三四歲,最小的也就五六歲。
他們不知已經走了多遠的路,衣服又髒又破,離很遠就能聞到他們身上的味道,但他們看見我後朝我友好笑笑。
那笑容先從眼底綻放,像是冰凌裂開,潔淨的眼神讓人想哭。
女人說他們已經這樣走了三個月,爬過眼前這個山丘,就能到達不遠處的大昭寺。
她的丈夫兩年前意外死了,所以她每年都要帶孩子來朝聖禮佛,為他丈夫祈福,這樣他的靈魂就不會迷路,永遠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我聽得入神,望著他們風塵僕僕的身影,她的大兒子正從我身邊經過,他的額頭有一層厚繭,朝我咧嘴一笑,然後雙手合十,「忽」地撲倒在地,幾塊石頭被激起咕嚕嚕滾到我的腳下。
他的背上插著兩桿小紅旗,在雪山背景下,像一點火苗,紅的叫人心疼,一抖一抖地往前飄動。
一陣霧一般的雲飄來,我的眼前也起了霧,宋嘯林沉睡不醒,他的靈魂是不是也迷了路?
他們已經走出一段距離,我雙手合十,學著他們的樣子,高舉過頭,行一步。邁第三步時,全身俯地,額頭扣著地面,虔誠祈禱。
我的心中一片澄清,我願佛祖菩薩為宋嘯林的靈魂指明方向,我願他聽到我的聲音……我不知磕了多少頭,我的手掌和膝蓋都磨破了,滲出血來,可我竟然感覺不到疼。
當我三步一叩爬到山丘上,那個藏族女人和她的孩子給了我一條經幡,讓我掛在旗杆上,我的手像不是自己的,系了幾次都系不上,前方下面就是大昭寺,日光照耀著像是籠著金色的雲,黝黑山脈堆著積雪,天要倒扣下來似的。
我站在山丘上眯著眼睛往下望,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女人過來幫我繫上,對我說:「經幡飄動一下,就是誦經一次,神會聽到你的願望的。」
3
我回到酒店時,牛仔褲膝蓋處磨破了,渾身髒兮兮的,額頭上全是血,隨行人員見了我的樣子都要嚇死了,以為我出了什麼事,趕緊用毛毯裹著我,一路護送我到房間。
我被他們的緊張搞得很不好意思,不得不給他們解釋我就是跟著藏民朝聖了一段路,磕了幾個頭而已。
化妝師撩開我的頭髮,看了看我的額頭,唉聲嘆氣:「這哪是磕了幾個頭啊,你好歹是名人啊怎麼自己的臉面都不愛惜了?這要留疤可怎麼見人呀,還有明天就該拍MV了……「
我被他們嘮叨的煩,把他們全轟走了,換了睡衣坐在陽臺上看宋嘯林。
他依舊是老樣子,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
一安靜下來,我才感覺到全身哪哪都是疼的,特別是膝蓋,像是荊條刮著似的。
我把手機支在桌子上,輕輕扒拉著傷口看,疼的忍不住「嘶」了一聲。
再一抬頭,看到崔雨領著針灸師傅出現在畫面裡,我才想起,今天宋嘯林該針灸治療了。
師傅操作時,我給崔雨打電話,交待她護工和保姆的工資該結了,老規矩,給他們現金,又雜七雜八交待了一些時才掛斷,然後我就去睡覺了。
很難得,我沒有失眠,很快就睡著了,一下子睡到天黑,如果不是他們叫我起來,說不定我能一下子睡到第二天。
一群人去吃藏餐,烤全羊宴,喝的是青稞酒,度數很低,我當水喝,剛喝一碗酒被制止了,因為他們怕我明天會水腫。
吃完飯回去,我再睡不著了,點了根煙到陽臺上抽完,又看了會兒星星,那些星星像撒在天上的銀釘,靜謐又安詳,令人心中平靜。
4
這裡晚上真是冷啊,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都待不住,只好回溫暖的房間躺著,然後就打開了監控APP看,畫面一片黑。
我以為網絡不行,打開自己的網,依舊是如此,我心想,是監控設備壞了麼?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宋嘯林已經醒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興奮的難以入眠,恨不得馬上飛回去。
可即便我不知道,我也難以入眠,於是我戴著耳機,彈著吉他哼唱著歌,直至睏乏的不行才倒在了床上。
早起開工,化妝師念叨我又頂著黑眼圈上妝,害得他費盡心機還替我遮掩,幸虧年輕啊,否則這皮膚可經不起這麼折騰。
啊,我已經22歲了,我過生日的時候身邊有很多人,他們給我辦了party,男男女女在我的別墅裡鬧騰了一晚上,地下室的藏酒消耗去不少,我喝的急了些,早早就歪倒在沙發上,在一片喧鬧聲中睡著了。
禮物麼,當然更多,包裝精美,堆在一起。
可我想起曾有人送給過我一件禮物,老名貴了,那是一件古董翡翠鐲子,我戴上時差一點摔著,幸虧他反應快接住了,幫我重新戴好。
我問他如果真摔了,你會不會殺了我?他說:「不會,只是頭一回送你禮物,最好還是不要壞了好。」
最後還是壞了。
沉到了黃浦江裡。
我蜷縮在沙發裡,感到眼淚控制不住流出來,滲進沙發裡,我連忙拿靠枕蓋住臉,卻被彭華堂一把丟開。
這傢伙那時候也喝多了,幸虧他粗枝大條沒看出我其實是哭了的。
他笑嘻嘻地說:「唐琪琪你這老酒鬼,今天這麼快就不行了?」
我又抓起一個靠枕丟向他,又踹了他一腳:「給老子起開!」
然後他就走了,過了會兒他端來一杯檸檬水遞給我,說:「唐琪琪,我知道你每天不痛快是因為你的那個青梅竹馬,張瑋婷都給我說了,可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再找一個吧,要是真沒合適的,等你四十歲還沒嫁人,咱們就搭伴兒養老吧。」
我瞪著他,看著他成熟起來的臉,一把拽著他為了搭配衣服戴的時裝領帶,讓他靠近我些,我把臉貼在他胸膛上,抱著他。
閉上了眼睛,過了會兒,我緩緩推開他,嘆了口氣說:「瑋婷說過,喜歡一個人會對他的身體有感覺,當初她就是抱了你一下就喜歡上你了,我試了試,我覺得很像我的枕頭……」
彭華堂變了臉。
張瑋婷大概真的讓她傷著了,聽說那晚上我走後,他跟著張瑋婷去了她住的酒店,倆人打了分手袍……
張瑋婷這種女人總有辦法讓彭華堂這種男人慾罷不能。
然後彭華堂又拼命挽回了一陣子,被張瑋婷狠心拒絕。
我在清醒的時候是絕不會給他說這些的,所以說完我就後悔了。
化妝師的聲音猶在耳邊,我猛地回過神,連忙問:「你剛說到哪兒?」
(未完待續)
每晚9:29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