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AI財經社作者 AI財經社
撰文 / 徐曼菲 何暢
編輯 / 董雨晴
近日,一則媒體報導再次把大眾視野拉回到了陌陌「招嫖」的黑歷史中。這家昔日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明星公司,主打基於地理位置的陌生人社交,做的是一門性感的生意。上市六年多時間,曾因率先抓住了直播大勢,陌陌一度成為網際網路公司裡最賺錢的存在。據其財報,截至2020年Q3,陌陌已經連續23個季度盈利,帳面資金則接近160億元。
不過,自2020年起,陌陌就開始麻煩不斷,在曝出「招嫖」新聞前幾個月,公司掌舵人剛剛完成更迭。在新任CEO王力上任的內部信中,他說,陌陌要面臨的是一個中年人的新時代。過去一年時間裡,陌陌市值已經跌超60%。
圖/視覺中國
這類招嫖模式,得益於陌陌的LBS(基於地理位置的服務)功能。
LBS一度是陌陌最為閃光的功能之一。用戶在使用App過程中,需要給平臺提供地理位置權限,這也使得聊天人群不再只是天各一方的網友,而是真實可以在線下碰面的人。憑藉這一特點,主打陌生人社交的陌陌一誕生便引發了市場的追捧。
只不過,陌陌為陌生人的相遇提供機會,也為色情行為打開了方便大門。
而面對近期新華社等媒體對陌陌招嫖信息的報導,陌陌並未作任何回應。
一種聲音認為,陌陌上線之初主打的就是荷爾蒙經濟,因此也就常年遊走在情色邊緣。平臺在整改的過程中,難免會損失一部分用戶的既有利益,也將對其本身平臺運營產生影響。
最為明顯的例子是在2019年5月,陌陌發布公告稱,接相關部門要求,其平臺中的社區、動態、朋友圈功能,將暫停更新一個月。受此消息影響,陌陌的股價在五個工作日內合計下跌了20%。
與此同時,陌陌仍未找到公司的第二增長曲線,也讓陌陌不敢貿然對自身平臺主業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最近幾年,移動網際網路基礎設施逐步完備,陌陌也相繼推出了直播、視頻等多項新功能,但其月度活躍用戶數卻始終維持在1億左右,再無明顯增長。
在唐巖看來,陌陌面臨的是時代更迭的問題。「我們是在曲線最漂亮的時候上市的,之後網際網路紅利消失,大河不進水了,在產品上又取得不了突破,整體上到了一個瓶頸期。」王力在去年11月代替唐巖出任陌陌CEO,他在接受採訪時承認了陌陌當前的困境——用戶增長緩慢。
由於陌生人社交的特性,陌陌時常面臨會被用戶階段性卸載的情況,全新的用戶很少,很多回流的用戶,「我們的用戶使用這個場景都是階段性的,最近一段時間談戀愛了,就不用了;過一段時間分手了,很孤獨,想找人傾訴一下,在微信裡面沒人可聊的,就又來了。」王力說。
比起孤獨的永恆,肉體則會更快地衰老,越來越多陌陌的用戶正在步入中年。「中年人可能不用 B 站,也不刷抖音,他會想還有什麼途徑可以表達自我,他想跟人交流的時候,他們能去哪兒?陌陌上好多中年人,他們很苦悶。」王力說。
隨著陌陌成為中年人抒發苦悶的聚集地,它開始失去鋒芒,鮮少創新,偶有一兩款產品推出,卻總是難以掀起市場的水花。表現在股價上,投資者不再信任陌陌,2020年一整年,陌陌股價跌去62%,較2018年高光時刻跌去了超過七成。
當更多的產品都在積極講新的資本故事,對外輸出產品的想像空間,陌陌似乎已經對此提不起興趣。陌陌新任CEO王力近期在晚點採訪中坦言,「等於是放棄了。剛開始用戶群體還是有一個圈層的。後來所有人都在用,不同年齡結構,不同的城市結構,沒有那麼具象的精神可以去講。」
陌陌的底色
一款產品的底色,與它的創始人性格往往密不可分。
唐巖在成為網際網路新貴之前,只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鎮青年,他在1979年出生自湖南婁底。在陌陌剛剛上市那幾年,媒體報導提及最多的一點,就是唐巖「愛打架」。哪怕成為創投圈的名人後,大家還是會在他的稱謂前加一個前綴——「痞子」。
據《智族GQ》報導,因為打群架,唐巖的頭上被縫過二三十針,至今仍能在頭上摸到疤痕。2013年北京世貿天階,34歲的唐巖在打車時,還會因為被人插了隊同對方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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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篇報導中,王力說,有一次唐巖喝醉酒,拉著他的手說,自己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古惑仔。古惑仔重情義、熱血、一諾千金,就像《教父》裡黑幫老大的長子桑尼·柯裡昂。「是個真流氓。」唐巖本人活得也像一個古惑仔。據前陌陌運營副總裁鄭毅透露,唐巖在早期邀請創業合伙人加盟時,口頭給出了很高的股份,隨著公司IPO進程加速,唐巖並沒有對當初承諾的股份進行稀釋。「當時說的是多少,就是多少。」
因此,哪怕唐巖性情好鬥、說話直接而不留情面,但是並沒有改變下屬追隨唐巖的意願。原因在於他重情義,也願意提攜有能力之人,一旦工作做出成績,他必會報以匹配的薪酬和職位。
在網際網路行業,陌陌一直是人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公司」,一年一度全員出國遊。讓人印象深刻的是,2017年,陌陌全員去新加坡團建,還把當地的環球影城包了下來;員工福利更是拿到手軟,年底人手一部iPhone獎勵。據2019年看準網發布的薪資數據顯示,陌陌員工的工資分布在25k~35k的最多,達到了35%。
這些都與陌陌的成功、唐巖自身的性格不無關係。曾理是唐巖曾經的下屬,對其的評價是「唐巖懂人性」。過去,唐巖在網易奧運頻道擔任主編,同期好友中方三文、黃章晉紛紛出走創業,一個創立了雪球網,一個創立了大象公會,但沒有一個產品像當時的陌陌那樣,成長得迅速、亮眼。
陌陌上市之後,是唐巖人生最忙碌的時候,他一天工作16個小時,7點半就起床。但也僅限於這寥寥幾年。
據最新公布的財報,截至2020年第三季度,陌陌月活用戶數為1.115億,與六年前剛剛上市時的數據並沒有太大增長。
而作為陌陌背後的重要男人,這幾年唐巖對公司經營已經表現出了十足的淡漠。他沉迷於文藝事業,恨不得一天10小時地投入陌陌影業,並在兩年多時間裡做出公司第一個電影項目《不止不休》。
半年前,唐巖終於如願將陌陌CEO的接力棒扔給了王力,後者是跟隨他一同創立陌陌的老朋友,原陌陌COO。
也可能因為如此,這幾年陌陌前進的步伐變得有些溫吞,公司看上去不再那麼具備進攻性。而在陌陌成立之初,無論是唐巖還是王力,大概都沒想到陌陌能成為超級獨角獸,甚至還能赴美敲響納斯達克的鐘聲。
在黃章晉眼裡,唐巖有著可以揮霍掉一生積蓄的潛質。似乎他需要不斷尋求刺激,來證明自己是有著旺盛生命力的人,而走入中年的陌陌顯然已經難以引起他的興趣。
中年陌陌的出路?
2012年時,依靠遊戲聯運和表情包等業務,陌陌就已經實現了盈利,此後更是抓住了直播這一重要收入。
上市六年,陌陌花的最大一筆錢,是在2018年,以265萬股的陌陌ADS和約6億美元戰略收購了探探。彼時,唐巖稱,在未來兩到三年內,把探探打造成公司的增長新引擎。
只是,和陌陌面臨的情色困擾一樣,在陌陌收購探探一年後,「探探」APP因傳播淫穢色情等違法違規信息,被予以下架。此後,探探回應稱,「全面自查自糾,深入開展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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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帶著對短視頻社交的憧憬和野心,一款名叫Zao的換臉軟體迅速竄紅網絡,這款產品由陌陌團隊打造。卻因換臉協議威脅公民信息安全,而被閃電下架。
2020年1月,主打音樂社交的「織音」上線,用戶可以在此直播唱歌獲得打賞。但一年時間過去,這款產品在市面上也沒了聲音。
新業務或曇花一現、或不溫不火,讓一些投資者形容陌陌是「在下坡路上賺錢」,儘管仍具有盈利水準,但營收、淨利潤已經雙雙下滑。
其中淨利潤降幅接近40%,最賺錢的直播服務營收23.74億元,同比減少27.5%,狠狠拖了一把增值服務業務的後腿——後者營收同比增長25%。在疫情防控常態化、各項業務線上化的第三季度,陌陌的業績並未回溫。
在那封交接的內部信中,王力也坦言,陌陌要面對的是屬於一個中年人的新時代。
這是一個泛娛樂新頂流崛起的時代,後來者抖音、快手,在用戶數據上起勢兇猛,估值也已經遠遠超過了陌陌。
短視頻走紅之時,唐巖曾自信的認為二者不存在直接競爭關係,但二者的競爭與搶食仍舊導致陌陌頭部主播流失,也給陌陌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如今,皮條客重出江湖,再度利用起陌陌的地理位置技術優勢,公然做起「招嫖」的行當。
在艾媒諮詢首席分析師張毅看來,陌陌遇到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陌生人社交產品的「原罪」,無論是陌陌還是被其收購的探探,它們能夠迅速打開市場,對用戶的吸引點不言而喻。「擦邊球在初期會起到刺激作用,但長此以往,在商業模式上恐怕是不健康的。」
張毅告訴AI財經社,艾媒諮詢在抽樣調查中發現,超90%的受訪者手機內並未安裝陌陌App,但從應用市場數據觀察,陌陌App下載數據是非常高的。「這種現象通常說明用戶只在使用時安裝,不使用時會迅速卸載,下次再重新安裝。」
這或許也側面給出了陌陌泛娛樂探索不易的答案——相當一部分尋求荷爾蒙刺激的陌陌用戶難以沉澱,陌陌推出的其他功能與之並不匹配,而做不到用戶的長期沉澱,平臺的商業化價值必然大打折扣。
何況陌生人社交產品還面臨著另一個相同的困境——用戶在使用後回歸微信、QQ等熟人社交產品。也因此,王力仍舊在「咔咔」等新社交產品上進行嘗試,希望打造出屬於下個時代的即時通訊產品。
從前只想做藝術相關工作的「王老闆」也開始潛心研究公司管理和戰略,思考陌陌作為一個產品和一家公司的未來,比如先換一個名字,又比如突破社交業務的限制、拓展邊界。
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張毅強調,發展更為全面的業務,必須從產品屬性上進行變革,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一旦被標籤化,對用戶的認知影響是深遠的。」
王力對陌陌「哺育未來」的能力倒是很有信心,他堅信,新的十年在一些固若金湯的領域依然有見縫插針的機會,「讓我們不妨試試」。只是,前方的路標可能像掌紋一樣曲折,未必清晰。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子路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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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中年陌陌,成敗都是荷爾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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