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拾
來源:影劇頭版(ID:yingjutouban)
一把槍頂在陳山眉心。
汗珠從他溼漉漉的頭髮裡芽兒一般地冒出,沿著匍匐在額角上的血跡,流過擰成死結的雙眉。
恐懼、憤怒、不甘、迷茫、悔恨……所有的表情瞬間投射在演員張若昀的臉上,一點兒也不見三年前《麻雀》裡唐山海就義時的慷慨從容。
在10月22日開播的諜戰劇《諜戰深海之驚蟄》(以下簡稱《驚蟄》)第一集中,張若昀在劇中上演了前後反差十分明顯的表演。
《驚蟄》由孫皓執導,海飛編劇,張若昀、王鷗、孫藝洲、闞清子、王瀧正等主演。作為《麻雀》的姊妹篇,《驚蟄》有著宏大的革命主題,細膩的人物刻畫以及年代感十足的視覺呈現。同時,小說既緊張又有喜感的敘事風格,從文字到影像極致的表達,共同形成了《驚蟄》的氣質。
「從2010年創作諜戰劇《旗袍》,到2015年創作《麻雀》,再到現在的《驚蟄》,我仿佛經歷了那個戰火離亂的時代。」
站在杭州金匯大廈17樓辦公室的窗前,海飛有時會發一陣呆。
曾在上海生活許久的他,經常會感念黃浦江邊泊著的船隻、外灘鐘樓傳來的聲音、外白渡橋上的鋼構架、穿梭在大街小巷裡的郵遞員和馬車夫。
昔日參軍的經歷,也常常牽引著海飛的創作思路。濃鬱的家國情懷讓他時常用筆尖去觸摸昔日那個傷痕累累卻又滄桑迷人的上海灘。
近十年時間,海飛先後創作了《旗袍》《捕風者》《麻雀》《唐山海》《蘇州河》《醒來》《內線》《棋手》等一系列小說。諜戰,正是他最青睞的題材之一。「我覺得諜戰故事是一個富礦,在幾十米幾百米以下的黑暗礦井中,有取之不盡的動人故事。而我願意讓這些故事湧起無盡的波瀾。」
小說《驚蟄》同樣是在這樣的情懷驅使下創作而成。海飛說:「2015年,當我編劇的《麻雀》殺青時,《驚蟄》的故事就已經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之所以取用『驚蟄』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萬物甦醒、春回大地的節氣,有著蓬勃到無以復加的生命力,這令我心生感動。」
連續多年涉獵諜戰題材,已經為他積累下了可觀的創作素材。對於上海民國風情以及各種社會時事的了解,讓他在《驚蟄》的創作之初並沒有太多的懼怕與慌張。
在創作《驚蟄》的三年時間內,海飛查閱了大量舊上海地圖,以及日本人生產的戰時地圖。還參觀了上海警察博物館。為做好上海與重慶的「雙城」平衡,他閱讀了《陪都重慶:大轟炸下的抗日意志》《重慶往事》《重慶大轟炸》《重慶抗戰史》等書籍,走訪渣滓洞、磁器口以及坐落於虎頭巖村的新華日報館等。
然而,為了尋找到「春風中搖曳的第一根野地裡的青茅草」,海飛也對自己的創作定下要求:不要在主題、題材、表現手法、橋段、細節、人物關係上雷同。要讓《驚蟄》成為一部不同於以往的諜戰作品。
對此,他先為作品定下了大體框架,同時也在不停地琢磨和設計具體的情節。海飛坦言,這部作品在細節上的創作,是一個「設扣」和「解扣」的推敲過程。在把控故事傳奇性與合理性的平衡時,需要讓每一個傳奇的情節,都有它自己的節奏在裡面。
例如劇中陳山到底如何訓練,才能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日本人在為陳山下達了盜取兵工廠分布圖的任務後,陳山究竟該如何完成;而當任務完成後,陳山又該如何面對信仰與情感上的矛盾等。
在這樣的敘事主線下,一系列有關「潛伏與反潛伏」「雙城諜戰」「兄妹特工」的戲碼也就漸漸浮出水面,成為《驚蟄》的亮眼之筆。
話劇演員出身的孫皓,在執導電視劇時十分強調「極致的人物和極致的關係」。人物是故事的靈魂,《驚蟄》中不僅有懸念叢生的劇情,還有不少豐富、有趣且穩當的角色。
導演孫皓這樣解讀人物關係塑造中的「極致」——「陳山是一個特別倒黴的人,但他又是一個特別燦爛的人。這樣一個人生觀價值觀特別正向的人物,如果把他丟進一個更複雜的關係網中,整個過程就會變得很有意思。」
陳山,一個從上海潮溼弄堂裡走出的下裡巴人。他心地善良、天賦異稟,雖然總幹點坑蒙拐騙的勾當,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卻立場堅定。因為長相酷似已故的軍統特工肖正國,他被日本特務相中,並被脅迫、拉扯著成為一名專業的諜報人員。
為了救回妹妹,他被迫做起雙面間諜,並在道義的兩岸徘徊。
當監視他的日本女間諜好不容易放下防備,感慨想念身為釀酒師的父親時,陳山憤恨地說:「不好好學釀酒!來我們國家湊什麼熱鬧!」
有一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陳山的天賦是他的「罪」,他的善良亦是他的「罪」,以至於他不得不深陷另一個命運的漩渦中。這一切,正是荒木惟搞的鬼。
荒木惟何許人也?剛登場時,他壓抑本能,強迫自己和屬下說漢語,以此混跡於人群中。
告誡陳山要遠離女人時,他稱自己「因為我很懂女人,所以我也離女人很遠」。為了還原肖正國的槍傷,荒木惟甚至不惜冒險殺死陳山,也要給他的後脖頸上補一個洞。
壓抑、冷血、嚴謹,這是個看似風度翩翩卻又十分變態的日本特務。
儘管是劇中鐵打的反派,但在創作者眼中,荒木惟也實打實是個「血肉豐滿」的人。在海飛看來,荒木惟一角讓劇中鬥智鬥勇的情節成為「絞」著前進的姿態,「所謂棋逢對手,才能稱作一盤好的棋局」。
圍繞著這兩個矛盾、豐滿且富有魅力的人物,《驚蟄》從播出伊始就展現了一次次尖銳的交鋒,不可謂不「極致」。
孫皓提到,在劇中出現的三組重要人物關係都有著相當的挖掘潛力:陳山與荒木惟看似亦師亦友,實際上兩人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勢同水火。陳山與張離,同在軍統內部潛伏,從一開始的互相猜忌到最後相互取暖,不僅情感上有所轉變,二人的信仰也在一次次冒險中產生融合。而陳山與餘小晚這一組更令人心痛,用孫皓的話就是「我不愛你,卻要假裝愛你;你愛我,卻不知道你愛的不是真正的『我』(肖正國)。」
不同的信仰、不同的情感、不同的身份盤雜在一起,讓《驚蟄》在「升級打怪」的諜戰線下,埋藏了更為引人入勝的情感線。
「雨後、萬物生,千姿百態。」孫皓用這三個組合起來頗有意境的詞彙形容《驚蟄》於他的感受,在拍攝時,他還為《驚蟄》注入了「革命的浪漫主義色彩」。
孫皓說,「雖然劇中塑造了一個個潛伏者的形象,但他們也有著自己的個性,他們也是浪漫的。在緊張的劇情氛圍中,這種帶有浪漫主義色彩的設計不僅能夠貼合人物,還可以一點點激起人物關係的變化。」
例如在肖正國被暗殺的前一秒,他還目光深情地望向電影銀幕上那個神似妻子的女演員,回憶著自己的過往;陳山與張離一起做年夜飯時,兩個身處他鄉的上海人用一句方言版「新年好」相互取暖;為了展現餘小晚的情感變化,故事還特地聚焦她對麻友、舞伴們的態度反差,側面襯託出妻子對丈夫與日俱增的情愫。
在這些二度創作的情節之外,孫皓還指出了劇集整體的提升空間:「我們在講述雙城諜戰的概念時做過大量的前期研究,比如兩地的交通、飲食等文化符號。儘管現在劇集的樣貌看起來已經不錯,但在服裝、化妝方面我認為還有一定的進步空間。如果能給我更多籌備的時間,我相信還能摳出更多值得觀眾品味的東西。」
既有紮實的創作藍本,也有多樣化的影視化手法,《驚蟄》在融合懸疑、推理、言情、家國等多樣元素的同時,也通過細緻的表現方式展現故事,呈現情懷。當然,相比於劇作在觀感上的「燒腦」,創作則是更需花費力氣的「腦力活兒」。
談及未來的創作計劃,海飛稱自己正在籌備著「海飛諜戰世界」小說系列。他將圍繞重慶、上海、哈爾濱、天津、南京等「諜戰之城」各寫一部諜戰作品,從而構築起一個龐大的諜戰世界。同時,《戰春秋》《風塵裡》等古代諜戰小說也在海飛的操刀下創作完成,接下來他還希望能創作發生在明朝萬曆年間的「錦衣衛諜戰」系列。
而孫皓導演的新作《慶餘年》也將在今年年底前播出,這部古裝劇同樣由張若昀擔綱主演,走出諜戰世界,也期待陳山的華麗轉身。
·End·
編輯 | 徐蕾 王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