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蘇魯 | 《超越時間之影》:偉大種族伊斯的時間徵途

HP·洛夫克拉夫特於1934年11月至1935年2月間創作了中篇小說《超越時間之影》，它首次出版於1936年6月號的《驚世奇譚》。小說首次以一個宏觀的視角描述了這個宇宙的光怪陸離，以及它「殘酷」而混沌的本質。因為即使是徵服了時間的種族，也依然在恐懼著（或者說正因為它們掌握了時間，才永遠的伴隨著恐懼，因為這就是這個宇宙的本質）。

《超越時間之影》簡介

這個故事是通過主角納撒尼爾·皮斯裡的視角來看的，以這個身處20世紀初的美國人的視角，間接的描述了偉大的伊斯種族，一個具有穿越時空和精神能力的外星物種。它們通過精神交換的方式穿梭於時空之間，躲避死亡，探索宇宙。它們以個體為單位，在時間長流中與宇宙中的智性種族進行交換，將自己的精神與意志和被選中的目標進行交換。這種技術從表面看只是精神佔有，但是實際上是一種時間旅行的強大技術。

納撒尼爾·溫蓋特·皮斯裡：故事的講述者，密斯卡託尼克大學的政治經濟學教授，從1908年到1913年期間，遭到了伊斯的精神佔據發生了一系列病變一般的變化。當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的時候，他發現周圍人由於佔據了他的身體的伊斯的怪異行為而判斷他發瘋了。在逐漸熟悉情況和找回記憶的過程中，皮斯裡開始發現一些可怕的事實。

起先他以為他的故事以及後續的一些斷斷續續的夢境是某種精神疾病的產物。但是隨著持續的調查，他開始發現一些其他的與他類似的案例，並且他的夢境也開始變得更加生動。在調查的同時，他也開始拼湊起自己失去意識的這幾年時間的記憶，通過身邊的人了解到在自己身體被侵佔的這段時間「他」變得痴迷於考古學和古代手稿還有一些偏門的學術內容。

那些夢境以及不知源頭的記憶碎片變得越來越清晰，他受到這些夢境的困擾也越來越嚴重，但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是否是瘋狂的。通過這些記憶和夢境，他開始了解到這個侵佔自己身體的「伊斯」種族。在他被「伊斯」侵佔身體的這段時間，他本人的意識被帶到了其他的時空中，驚慌失措地看著這些陌生的世界同時體驗著伊斯這個族群的生活。

這些所謂的「伊斯」種族從遙遠的宇宙之外來到過去的地球上——一種圓錐形的未知的地球原生智慧生物，從而躲避自己原本世界的毀滅，並且把這些無辜的生物意志丟到那個毀滅的世界中面對絕望。這些錐形實體在地球上建造了它們廣大的圖書館城市，記錄地球上各個時代不同物種的歷史和知識。

同時它們也遭遇到了宇宙中其它可怕的存在，恐懼著被它們封鎖在地下的恐怖的「飛天水螅」。在這批族群滅亡在時空長河之中後，「伊斯」種族再一次通過這種精神投影的方式集體逃亡到人類毀滅之後的地球遙遠的未來。

這些陌生而可怕的記憶和知識讓皮斯裡感到恐懼，並且通過他的調查，不斷地證實了這些神話一般的故事。最後他驚恐地發現了這些可怕的「事實」在地球上留下的證據。

伊斯種族——時間流亡者

事實上伊斯種族本身的形態究竟如何，沒有任何人知道。已知的記載實際上是一種地球的原生生物，外表是圓錐形的植物和動物混合的怪異形體。

「偉大種族的個體像是一個滿是褶皺的巨大圓錐，大約有十英尺高。在這個圓錐的頂端生長著四條一英尺厚、可以伸縮的觸肢，而這些觸肢的頂端則生長著頭部與其他的器官。在其中兩隻觸肢末端生長著巨大的鉤爪或者鉗螯，它們通過刮擦和敲合這些螯狀物來發聲交流。而它們十英尺寬的錐體底部則生有一層粘性層，憑藉粘性層的收縮和伸張，偉大種族就能自如地蠕動行進。」

但實際上這樣的形體並不是伊斯種族本身的形態,它們自身的形體已經隨著自己原本的世界遺棄毀滅了,為了逃避滅亡的命運它們使用自己精神投影的技術跨越時空,與這些地球原生的異形生物交換了心靈.它們將精神全體投射向十億年前生活在地球上的那些錐狀的生物。當它們的精神佔據了那些錐形生物的肉體時，記載中的偉大種族就誕生了；而與此同時，無數屬於那些原本錐狀生物的精神則被送去了那個垂死的世界，留在令它們恐懼的身體裡等待毀滅的降臨(這也是一種冰冷的惡意，以人類的角度來說)。

通過主角皮斯裡回憶起來的，他被囚禁在」伊斯」身體內的這段見聞，讓人們了解到了」伊斯」這個文明的一些片段。伊斯種族的文明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從它們專注於藝術以及記錄了解其他種族的文明和各方面知識就可以看出來。通過精神交換技術跨域時空去了解各個時空當中不同種族的知識和歷史等等，說明伊斯種族對於時空規律已經做到了完全掌控的地步，它們似乎把這種探求只是當成自己整個種族的使命。對於精神交換它們有一套程序和相關的規則，對待那些被交換過來的其他種族，它們會以一種比較「友善」的方式對待（然而這可能也只是為了事後方便銷毀對方的記憶才這麼做的。）。

某種意義上，伊斯是一個逃亡種族，它們自己誕生的時間空間已經遭到了毀滅，從此永遠的被流放在了時間長河之中。它們雖然擁有穿越時空的精神能力，卻無法脫離於形體之外獨立存在，於是自從在十億年前來到地球上逃離了自己世界的滅亡之後，它們就認識到了自身必將永遠的流浪在時間長河之中。通過平時就不斷進行的個體時間探索（伊斯種族中不斷的有個體被傳送到不同的時代去了解位於不同時空當中的智慧種族，學習了解，以便於尋找適合自身集體傳送的種群，在當下的這個形體即將面臨毀滅的時候，讓它們可以找到下一個可以憑依的形體）。比如主角就是其中一個被它們選中的探查對象，用來探查人類這個智慧族群，歷史上還有很多類似的情況。

然而通過主角在伊斯身體中所見了解到的未來來看，伊斯最終選定了人類之後地球上的另一種甲殼類智慧生物作為它們的下一個交換族群。用來躲避千萬年前這些錐形形體的滅亡，它們會活在人類消失於地球的百萬年之後，並且讓未來的那些甲殼類智慧生物回到百億年前，面對陌生和滅亡的恐懼。

「顯而易見，那必將到來的末日與這些遠古之物最後一次成功地逃脫並侵入偉大種族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令偉大種族們既絕望又恐懼。有朝一日，當這末日真正降臨時，偉大種族將不得不將種群中千百萬聰慧的精神再次送入時間之河，跨越數億年的時間深淵，到達更安全的未來，並進入那些更奇怪的軀體中去。」 

「通過一些合適的裝置的輔助，每個偉大種族的個體能夠將自己的精神投射進時間之河，摸索著尋找存在於其中的模糊的超越凡人知覺的通道，直到它接近了它希望到達的時代。經過一些初步的試探後，它會佔據一個那個時代中最容易發現的也是具代表性的最高級生命形式的身體。它會進入這個生物的大腦，並在其中建立起自己獨特的腦波頻率取代原有的那個精神，同時被取代的精神則被送回了偉大種族所屬的那個時代，並且一直被迫停留在那個偉大種族的身體裡直到反轉的過程開始。」

時間洪流中的陰影

伊斯之所以會被稱為「徵服了時間的偉大種族」是因為它們是少有的對於時間長河有宏觀視角的凡間種族（雖然它們也是神話種族，因為伊斯所具有的技術力量還有知識對於人類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形而上的抽象境界了。但是和其它的「神明」相比較仍然微不足道，它們正因為知道的比其它種族更多，所以不得不接受永遠的逃亡命運，時時刻刻恐懼著同時探求著這個宇宙）。

伊斯讓自己的思想跨越了千百萬年的時間鴻溝，同時投射到遙遠的過去和未來（它們的時間旅行並不是單一方向的而是朝著多方向探索的），學習並掌握任何一個時代的一切知識。在整個人類歷史上，伊斯有多次將個體傳送過來，那些人類歷史上被記載的先知者，大能，或者神話都可能來自伊斯種族的精神投射。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伊斯種族對於人類有著非常深入的影響。

當主角皮斯裡被「囚禁」在伊斯的圓錐形身體裡的時候，他接觸到了位於時間長河之中不同階段的各個族群。其中包括了來自未來金星上誕生的生物和過去生存與木衛六的外星生命，還有來到地球上的異形生命比如第三紀的南極大陸上的古老者（正是《瘋狂山脈》中那群曾經稱霸地球的遠古種族）、來自傳說中的爬蟲王國伐魯西亞（蛇人王國，他們的來歷詳見於美國作家羅伯特·霍華德的野蠻人系列小說《庫爾》中）、來自北方世界的崇拜舊日支配者撒託古亞的信徒（這個虛構地方源自希臘神話，一個傳說中的完美的太陽永不落的世界，後來作家克拉克·頓·史密斯以北方淨土之名創作了系列小說，並且歸入克蘇魯神話體系之中，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舊日支配者撒託古亞）、活在地球滅亡前夕的那段歲月中的蛛形生物以及人類滅絕之後繁榮與地球上的頑強的鞘翅目物種（這個物種後來被伊斯選為下一個大規模精神轉移的目標）。

除了這些非人的生命形態之外，皮斯裡也接觸到了人類自身歷史中不同階段的個體：來自公元五千年前的贊禪帝國的一個哲學家（中國？）、公元五萬年前非洲部落的一個軍事首領、十二世紀佛羅倫斯的僧侶、以及中北之地的某個君王（克蘇魯神話中遠古時期靠近北極附近海域升起的一塊陸地。）、公元一萬六千年前的魔法師、古羅馬時期的一名法官、埃及第十四王朝的一名異教徒、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中的一名祭祀、英國克倫威爾時期一名紳士、印加帝國的一名天文學家……

從這些被交換者可以聯想到，伊斯這個種族對於人類歷史進程的影響可能非常的巨大，所有歷史上被記載的先知，擁有超越時間的智者，影響歷史軌跡的大人物都有可能曾被伊斯交換過精神。它們就如同陰影一般籠罩在時間之流後面（這種可能性一旦回想起來就讓人不寒而慄）。由於伊斯始終會把交換後的記憶消除，所以它們在人類歷史上留下的足跡就被隱藏了起來。只不過總有一些特例會在事後會想起這些記憶，雖然他們被認為是病態和瘋狂的。可以說在人類文明的歷史上，伊斯種族的陰影無處不在（可能不僅僅只是人類，所有被伊斯選中進行交換的智慧種族都有可能如此）。

偉大種族的恐懼

縱使是被稱為「偉大種族」，縱使它們已經徵服了時間本身，但是在茫茫宇宙之中，依然有更深的恐懼在窺視著它們。

這些恐懼源自一個可怕的比偉大種族更古老的種族。這是一些類似水螅的完全怪異的存在。它們的身體只有一部分是能理解的物質，而它們感知世界的方式也與已知的任何生物都有著很大的不同。它們沒有視力，所以它們的精神世界是一個怪異的非視覺的概念形式。這古老的異形種族被稱為「飛天水螅」。它們的思想異常到讓伊斯無法交流，伊斯徵服了時間的引以為傲的精神投影技術對於這些異形也毫無效果。

在六億年前這些類似水螅的生物佔領地球以及太陽系內的另外三顆行星後，它們建造了巨大的玄武巖城市，聳起高塔，並且殘忍地獵食一切它們能夠找到的生物。伊斯種族侵佔的那些圓錐形地球原生生物自然也成為了被獵食對象，然而伊斯種族依靠自己製造的武器擊敗並囚禁了那些掠食者在深深的地下。然而伊斯雖然成功地將它們封鎖在了地下，卻始終對這些不可理解的異形充滿著恐懼。並且它們通過精神投影去往未來之後了解到：隨著億萬年時間的流逝，那些曾被趕回地下的水螅樣的生物已變得為數眾多，而且更加強大。

伊斯預見到這些遠古之物在未來會突破封鎖侵入地上世界，伊斯佔領的這些肉體最終逃不過滅亡的命運。於是伊斯決定當末日來臨時，凡是擁有價值和強大精神力的種族精英的個體都將會被送去未來以逃避這次災難。它們通過這種方式已經逃避了數次滅頂之災，當然它們雖然逃脫然而無數這些生物原有的精神則被送往了那些伊斯的精神們所在的世界----行將毀滅的世界，那些原生生物的精神在對自己突然獲得的奇異新外形所產生的恐懼和折磨中等待毀滅的降臨。在很久之後這些精神們也將會再次面臨滅絕的威脅，而它們將再一次將它們中最優秀的成員送向遙遠的未來，在那裡依然有全新的身體正在等待著它們。

不為人知的歷史

在克蘇魯神話中即使是伊斯種族，也不過是漂流於時間之中的放逐者，它們恐懼著這個冰冷而混沌的宇宙。

即使徵服了時間，也不代表它們可以獨樹一幟，因為在時間河流中也存在著其它的力量——廷達羅斯之犬。這些恐怖的生物就棲息在不為人知的時間維度之中，所以伊斯並不是唯一能在宇宙中自由來往的種族（它們不具備獨特性，或者說任何智慧種族面對這個宇宙來說，都是平等的，並不獨特）。

除此以外，它們和所有的智慧種族一樣對於未知始終充滿著恐懼，那些不能理解也無法交流的，將它們當成獵物的恐怖「飛天水螅」時至今日依然還在地下世界中聚集力量，等待著有一天衝破伊斯的封鎖，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從原文中的描述來看，當皮斯裡在澳大利亞探索伊斯人的遺蹟的時候，當地有人提到了關於一些特殊的，沒有源頭的恐怖狂風的傳說。飛天水螅的力量正在逐漸的朝著地面世界滲透。）

飛天水螅的地下世界，以及伊斯種族建造的巨大遺蹟還有其他傳說中的地下王國暗示了地球空心說的可能性。（雖然這個理論被現今的科學界認為是偽科學，可實際上到底如何無人知曉。人類對於世界的真相所知依然非常有限，不論是我們自身出於自保避而不談，或者是被其他力量抹去了痕跡。）

即使留下了記載，也仍然不能確定伊斯種族對於人類造成的多大的影響，那些精神病院的特殊病例，一些聲稱自己被外星人綁架的人。當然伊斯人也將恐懼帶給了那些被選中的交換對象，那種突然被拋棄到完全陌生的異形時空中的感覺足以讓任何智性崩潰。

對於智慧個體永遠如此，知曉越多未知也就越多，恐懼永遠在認識的外圍從未離去，所有文明背負著自身的恐懼，在這個黑暗世界掙扎著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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