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感是一種很詭異的東西。
過去的人,有的會以為距離很近,有的卻感覺很久遠,但他們卻是同一年代的人。
比如,張學良居然聽過周杰倫的歌;光緒帝親政那年,任天堂成立;愛因斯坦發表狹義相對論的同年,中國廢除科舉制度……
是不是有種時空次元壁被打破的感覺?
說起來,這些「超時空」的歷史事件,還真是不勝枚舉。
最近,有網友在社交媒體上說:「之前看了個採訪,張學良管家說,張學良去世前一段時間,在收音機聽到過周杰倫的歌,還問他這是誰唱的。」
此言一出,網友譁然,在大呼魔幻之餘還非常疑惑:確定不是張學友?
張學良將軍
其實,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2001年10月14日,張學良在美國夏威夷去世。
2000年,周杰倫出道,同年11月7日發行首張個人專輯《Jay》。
所以,如果張學良聽華語電臺,是很有可能聽到當時最流行的音樂作品的。不僅如此,周杰倫的第二張專輯《範特西》於2001年9月發行,張學良也是有可能聽到的。
如果他聽的恰巧是《上海一九四三》,不知道能否回憶起自己過往的人生畫面。
周杰倫《Jay》專輯封面
張學良的一生雖有爭議,但他在東北易幟,推動國家統一;發動「西安事變」,在促使國共合作抗日等問題上,仍然值得肯定。後來,張學良被蔣介石軟禁,直到1990年才恢復自由,並於1995年僑居美國夏威夷。
說起來,張學良的「超時空」行為很多。比如,他喜歡喝可口可樂,每天要喝三四瓶,所以宋子文時不時就給張學良送來整箱的可口可樂。到美國後,張學良還想去嘗嘗紐約大街的肯德基。是不是跟一些都市青年的口味很接近?
關於感覺上相差很遠、實際上相差無幾的人與事,歷史上還真是層出不窮。
秦始皇(前259~前210)和阿基米德(前287~前212)是同一時代的人。而在秦始皇出生三年後,漢高祖劉邦(前256~前195)出生在沛豐邑中陽裡。另一位與他爭天下的楚霸王項羽(前232~前202),卻比他小了24歲。
電影《英雄》裡的秦王與電視劇《楚漢傳奇》裡的劉邦,均由陳道明扮演
唐伯虎(1470~1524)和文藝復興三傑之一的達·文西(1452~1519)是同一時代的人。
這兩人,一位幼時便記憶力超群,讀書速度能「每夜盡一卷」,畫作在人物、山水、花鳥等多種題材上都有很高的造詣。
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的唐伯虎
一位在繪畫、建築、音樂、數學、工程、文學、解剖學、地質學、天文學、植物學、古生物學等多領域都成績斐然,被公認為世界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畫家之一。
達·文西自畫像
兩人在不同的國度裡閃耀,仿佛同一時期東西方藝術的雙壁。
唐伯虎《秋風紈扇圖》與達·文西《蒙娜麗莎的微笑》
此外,牛津大學成立時(1096),中國正處於北宋時期;努爾哈赤攻並董鄂部時,劍橋大學出版社開始印刷書籍(1584);哈佛大學成立時(1636),中國正處於明朝後期,同年皇太極將「後金」國號改為「大清」。當時的哈佛大學只研究人文和神學,到18世紀上半葉,開始開設天文、物理以及化學等課程。
1928年,由華特·迪士尼和他的合作夥伴伍培·埃沃克斯創作的米老鼠動畫片(註:此處米老鼠的創作源頭後世存在爭議)出現在美國人的電視機上。而同一時期,我國國民政府還在收拾多年軍閥混戰留下來的爛攤子。
1928年11月18日,《汽船威利號》在紐約上映
1940年,米高梅電影公司於1939年製作的動畫片《貓和老鼠》在美國首播,而我國正處在抗日戰爭初期。
《貓和老鼠》首部劇集《甜蜜的家》
2016年,浙江小百花越劇團編排了一出名叫《寇流蘭與杜麗娘》的戲,這分別來自莎士比亞與湯顯祖筆下的人物,是為紀念於1616年同年逝世的兩位戲劇大師。
莎士比亞與湯顯祖
除了張學良聽過周杰倫的歌,還有許多時空碰撞令人稱奇。
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紐約證券交易所成立。
乾隆皇帝畫像與今天的紐交所
1792年5月17日,24位證券經紀人在紐約華爾街68號外一棵梧桐樹下簽署了《梧桐樹協議》,協議規定了經紀人的「聯盟與合作」規則,通過華爾街現代老闆俱樂部會員制度交易股票和高級商品,這也宣布了紐交所的誕生。
唐提咖啡屋,最初他們在這裡進行交易
嘉慶十七年(1812年)6月16日,花旗銀行前身——紐約城市銀行成立。
紐約城市銀行由紐約州政府特許設立,許可資本200萬美元,給付資本80萬美元。同年9月14日,城市銀行在紐約市正式開業,為紐約商人服務。
民國時期,花旗在上海外灘附近開設分行,門口插著美國國旗。當時上海人覺得讀「citibank」太彆扭,但聯想到這是一家美國銀行,美國國旗又好像一塊藍紅相間的碎花布,久而久之,人們就乾脆把citibank叫成「花旗銀行」,並一直沿用至今。
光緒帝親政同年(1889),任天堂成立。
光緒皇帝畫像與任天堂馬裡奧
1875年,剛剛登基的光緒皇帝年僅4歲,在經歷了慈禧14年的垂簾聽政後,終於在18歲這一年——公元1889年正式親政。而在世界的另一端,任天堂成立了。從歷史表象來說,遊戲公司的成立帶來了新的商業形態;從歷史內涵來看,這樣現代化的生活娛樂方式,催生了整個人類社會的城市現代化進程。
山內任天堂
創立於1889年9月23日的任天堂,最初以生產花札骨牌起家,從創始人山內房次郎沿襲至其孫山內溥時,經過一系列改革,一舉佔領市場60%的份額。到20世紀70年代後期,任天堂開始發展電子遊戲產業,逐步成為如今的產業巨頭。
此外,清光緒十二年(1886),可口可樂成立;清宣統三年(1911),IBM公司成立。
可口可樂瓶進化史
這些商業實體對於如今的我們而言早已不再陌生。而除此以外,明清時期的「超時空」事件,更多出現在科學領域。
明弘治五年(1492),在明孝宗朱佑樘治理下,明朝出現了的短暫而輝煌的「治世」局面。同年,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就此改變了世界歷史的進程。
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
明嘉靖元年(1522),迷信方術,痴於修道的明世宗朱厚熜繼位,在位早期也曾開創「嘉靖中興」的局面,但後期因崇信道教、寵信奸臣,導致朝政腐敗。同年,麥哲倫艦隊完成環球航行,開闢了新航線,也證明了地圓說。世界各國的聯繫就此加強,「地球村」時代馬上到來。
麥哲倫艦隊完成環球航行
清康熙四年(1665),英國科學家羅伯特·胡克用自己製造的顯微鏡觀察植物組織時發現了植物細胞(實際上看到的是細胞壁)。九年後,荷蘭顯微鏡學家、微生物學的開拓者列文虎克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光學顯微鏡,並利用這臺顯微鏡首次觀察到了血紅細胞,開啟了人類使用儀器來研究微觀世界的紀元。
列文虎克
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比康熙大11歲的牛頓出版《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書中系統闡述了運動三大定律和萬有引力定律,概括出機械運動的基本規律從而建立起經典力學的完整體系。
康熙與牛頓
此外還有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瓦特成功改良蒸汽機;
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法國大革命爆發,同年拉瓦錫《化學基本論述》出版,只比乾隆小21歲的華盛頓就任美國總統;
清嘉慶二十五年(1820),奧斯特發現電流的磁效應;
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馬克思和恩格斯合作發表了《共產黨宣言》;
清鹹豐九年(1859),達爾文《物種起源》出版,一年後,英法聯軍燒殺搶掠圓明園,將其變為廢墟,而在美國林肯當選總統,一年後美國南北戰爭爆發;
清光緒三十一年,中國廢除科舉制度,同年,愛因斯坦在他1905年的論文《論動體的電動力學》中介紹了其狹義相對論……
星移鬥轉 / Unsplash
這些「超時空」案例之所以讓人感到詫異,是因為我國同歐洲在近現代史年代的定義上有所不同。
歐洲的近代約從16世紀前後開始,到19世紀晚期就進入現代。而中國近代史則遲至19世紀開始,到1949年才進入現代。因此,在很多人的潛意識裡,1911年之前的中國,仍是「古代」。
當然,1840年以來的晚清時期,在西方侵略勢力的滲透和洋務運動帶動下,已經出現許多先進器物,比如慈禧太后坐過汽車,李鴻章的軍隊用的是「洋槍洋炮」,清朝派出最早的留學生,等等。只不過換湯不換藥,晚清政府終究擺脫不掉「古代」標籤。
清代發明的馬拉火車
所以這樣算下來,歐洲的近代和中國的「古代」有三四百年的重疊,時空錯覺感也就難免發生了。
歷史上的各類事件之間,除了毫無關聯的「同時」,還有起承轉合的「古今」——1957年,人類在南極洲發現了地球上「最後一塊陸地」伯克納島;同年,人類發射了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斯普特尼克1號。
兩個事件標誌著地理發現的終結,航天時代的開始。
歷史車輪從未停止,人類究竟是無所不能,還是終將一無所獲,唯有時間知道答案。
參考資料(請上下滑動查看):
中國歷史紀事年鑑
《張學良軟禁歲月:夜晚偷偷流淚》,載《新傳奇》,2017年第37期。
張學良(口述),唐德剛(著):《張學良口述歷史》,中國檔案出版社,2007年7月版
《<貓和老鼠>導演去世 網友:童年回憶,一路走好》, 2020年4月20日,新浪網,參見:http://k.sina.com.cn/article_1708533224_65d625e802000slwy.html
《跟著米奇回到80年代參加一場復古運動會》,2019年3月4日,bilibili網,參見: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2191116
《劉邦的帝王之路,從「泗水亭長」起步(中)》,2019年5月13日,中華人網,參見:http://www.xn--fiq4m90j.com/Index/detail/catid/3/artid/e622fd9c-cb68-49a7-9ee4-e80eb00a0564/userid/d108cb2c-41de-43ad-9b9f-1287e5382647
《可口可樂瓶的進化史》,2008年4月17日,ID公社,參見:http://www.visionunion.com/article.jsp?code=200804160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