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魚!新鮮的魚!」
在到了碼頭很久之後,珊才吆喝出了第一句,這倒不是因為她臉皮薄之類無聊的原因,她已經在這個碼頭上賣了這麼多年的魚,感覺好像是一輩子一樣久,但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還是讓她感到完全不一樣。
緊張,恐懼,自己一嗓子吆喝下去,會不會引來某些危險呢?那些因為自己的吆喝而看向自己的眼睛裡又會不會又幾雙暗藏兇險,此時此刻她到是有點懷念早已被月殺死的章了,那個粗魯的灰袍子雖然毛手毛腳,但是卻又那麼頭腦簡單,讓珊能輕易知道他想要什麼,而現在周圍的一切都好像變得陌生起來,她不知道周圍隱藏著什麼,不知道要面臨什麼,不知道那些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人想要什麼,她不想去想,卻又控制不住的去想。
碼頭上除了最熟的幾家外,其他人倒是沒有來問東問西,在這個來這裡的大部分都是窮苦人,填飽肚子比關心一個只不過幾天沒有出現在碼頭上的賣魚女人重要的多,但是團的孩子還是熱心的送來了一盤烤章魚須,珊感謝了他的好意還給了他一條魚讓他帶去給母親,團遠遠地笑眯眯向她招手示意。
珊深吸一口氣,也許一切真的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至少在這個小小的碼頭上可以擁有短暫的平靜,實際上弟弟和父親都勸過她不要再出來擺攤了,弟弟的烤魚攤子已經有了起色也獲得了父親的認可,不過珊還是固執的要出來,她不想待在家裡悶著,讓各種想法將自己淹沒或者等著別人把或好或壞的消息送上門,老漁夫最後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他也許已經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管不住了。
珊又吆喝了一聲:「賣魚!」她趁機吸了吸河邊清新的空氣,賣魚的顧客也逐漸來了,先是幾個常客,他們和珊笑著打了招呼,說還以為她不幹這差事了呢,珊也只是含糊應答,然後是一個孩子,他拿著一大把鐵幣挑了兩條又肥又大的黑魚,還細心地問了珊要怎麼做才好吃,珊告訴了他弟弟告訴自己的作法。
接著是兩個結束了通宵巡邏準備回家的護國軍士兵,他們一男一女兩人走的很近,不知道是家人還是愛侶,他們疲憊的把頭盔夾在腰間,隨便挑了一條魚,聽他們的對話似乎是一對兄妹,珊聽丈夫說過護國軍裡有不少這樣窮苦人家的孩子,這一條魚或許是一家老小的食物,而能成為一名護國軍或者灰袍子已經是一個窮人家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工作,儘管他們要付出比那些大家族更多的努力,做更多的事情。
到了中午太陽還是沒有出來,天陰沉沉的,珊吃完了盤子裡最後一根章魚須,弟弟過來取了一次魚,滿是關心的問候了她幾句之後便也離開了,這時候碼頭上的人們也都應該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弟弟給她也留下了一大杯魚湯,但她一點也不餓,這時候珊突然看到了不遠處一個賣陶罐的攤子邊坐著一個眼熟的男人。
她端著魚湯過去,那高大的男人遠遠地就看到了她站起身來露出淺淺的笑容:「這是給我的嗎?夫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矛?」珊問丈夫曾經的戰友說:「你不是在護國軍裡嗎?」
矛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點難過:「您知道的,發生了那些事後…鐵不認為我留在護國軍會是個好主意,更何況那時候他身陷囹圄,不想連累我。」
「我聽說了你在審判的時候為我丈夫辯解,謝謝。」珊真誠的說,她把魚湯遞給矛,矛沒有推辭但還是說:「其實我妻子會給我送飯的,但我也不會辜負您的好意…萬幸那群那群南方人沒有傷到你,夫人。」
是啊,他們只是奪走了我尚未出世的孩子,珊想,但她擠出笑容:「巨靈自有它的安排,但你怎麼會想到來這種窮地方擺攤了,這裡的生意可不怎麼好。」
「生意是其次,實際上。」矛猶豫了一下:「這是鐵的意思,他讓我來這裡也是為了保護你,夫人,鐵很關心你,不希望在發生之前的事,當然,他不會讓護國軍來保護自己的妻子,這樣會遭人非議,所以就拜託了我。」
「這樣倒是難為你了。」珊感激的說,她心中即為丈夫惦記著自己這件事情感到意外的欣慰,她原以為在丈夫回到護國軍後就又會一心撲在職責上,但丈夫還是關心著她,然而她也希望丈夫能親自過來,即便是順路看看,而不是讓他曾經的戰友在這裡像保鏢一樣監視著她。
矛反而有點難為情:「這是我該做的,夫人,鐵是個好兄弟,我相信他也會是個好丈夫,這麼多年來他幫了我們這些人不少忙,一直在接濟我們,如果不是他,我們都很難在至高城活下去…雖然他們都死了…」
珊假裝沒有看到矛眼角滲出的淚花,他坐在凸起的石頭上喝著大口喝著魚湯試圖掩飾,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和丈夫一樣,若是試圖安慰或去嘗試接觸那些自己不了解的東西,只會更多的傷害他們。
「當然,這也不光和錢有關,就算鐵沒有幫過我們,我也會保護好他,保護好你的,就像我也相信他如果我死了他也一定會照顧我的家人一樣,我們共同經歷過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而在那之後,你能夠令他的心感到一絲平靜,僅就此我也對您無比感激。」矛抹抹嘴說。
怪異的嫉妒卻在珊的心中升起,她發現自己居然很羨慕眼前這個男人,他,和丈夫口中的那些野狗營的成員們與丈夫有著更加濃厚的情誼,經歷過更加深刻的事情,讓他們能有著這樣近乎病態的信任,他們經歷過生死,經歷過戰場,經歷過那麼多珊無法想像的事情,而自己和鐵之間的關係卻充滿了近似禮貌的關懷與笨拙的依靠,充滿著她試圖相信和證明的愛。
「你也有家人?」珊問,他想知道眼前這名前野狗營如今的家人又是什麼樣子,矛看著遠處眼神一亮:「瞧!她們來了!」
只見一個小姑娘飛也似的撞進矛的懷裡,矛抱著女孩轉圈,他笑得合不攏嘴:「你怎麼也來了!沒有在科學院好好讀書嗎?」
「下午休息!我和母親一起給你做的飯!」那小姑娘說,珊驚訝的發現自己認識她,那是芋,她們曾經一起上過鐵在科學院的那位好朋友松的夜校,當時月也在其中,那小小的夜校裡恐怕沒人能想到那兩個孩子還有那個賣魚女人的身份,野狗營,影子,護國公的妻子。
「你好啊,珊姐姐。」芋高興地向珊打招呼,然後來的是一個胖胖的女人,她挺著大肚子,手裡提著一隻小桶,裡面恐怕裝著食物,珊急忙過去搭手。
那女人有點疑惑,矛解釋:「這是珊,他是鐵的妻子,珊,這是我的妻子,皂。」
沒等珊說話,皂就激動地拉住了珊:「多謝!謝謝!您就是鐵的妻子!謝謝你們!」
看到珊不知所措的樣子,矛解釋:「鐵資助我們,這孩子才能去科學院讀書。」
「快坐下吧。」珊說:「你有孕在身,別這樣子。」
皂先是一愣,隨即滿臉通紅,矛哈哈大笑,連芋也忍俊不禁摟著父親的腰笑著,矛說:「巨靈在上,你該減減肥了,皂。」
珊這才紅了臉,但是皂也不允許她道歉,也笑了出來,四人於是又說了很久,趁著芋在一旁問矛她畫的罐子賣的如何,珊和皂說起了女人們的事情,不可避免的珊忍不住問到了皂現在的生活。
「我當然很幸福。」皂說:「一開始的時候是不好受。」她看著和女兒嘻嘻哈哈的矛,臉上充滿同情和哀傷,「我知道矛過去經歷過戰爭和死亡,一開始這也讓我很害怕,甚至…受傷,但慢慢的我們就學會把那些東西放下,至少我可以放下,不再去讓那些事情影響我的感受,他或許還在被過去折磨,但我會盡力讓他活在當下,更何況他也可靠,忠誠,雖然沒有本事掙大錢但絕對不是廢物,作為一個女人我還能奢望更多嗎?他不會像我之前的混蛋前夫一樣,誇誇其談,滿嘴都是詩詞歌賦和浪漫,最後看書看傻扔下我們提前踏上永恆之路。」
女人胖胖的臉上閃出恨意,卻又轉怒為喜:「去他媽的信仰和夢想吧,他要為了自己的信仰跑到巨靈那裡送死,我卻要照顧女兒,巨靈慈悲,終究還是踩死了那個蠢貨,換給我一個更好的丈夫。」
皂看著女兒和矛又露出笑意,珊很想說自己羨慕他們,那是她想要的生活,是她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和追求後卻沒有換來的東西。
等到皂和芋手拉手離開遠去,珊還盯著那對母女離開的方向,她其實之前有些想要讓矛也能幫幫她的丈夫,但是看到他如今幸福的家庭,她怎麼忍心再讓這個好不容易擺脫了往日陰影的男人再去和那些事情糾纏。
矛比她想的更善解人意,他拍了拍珊的肩膀:「放心吧,夫人,鐵不會有麻煩的,他比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更堅強,我會幫他的,而且現在刀也…」
這時候賣魚攤子那裡傳來了一聲溫和的呼喊,看來有人要買魚,剛才正若有所思的珊沒有聽到矛最後說的話,矛向她笑著為那杯魚湯道謝,然後珊回到了自己賣魚的小車前,有兩個男人正在那裡等待。
來買魚的兩個男人不知道等了多久,但兩人看上去也不著急,高個子的一個穿著發光的絲綢衣服,看著十分乾淨整齊甚至閃亮,他的臉颳得乾乾淨淨,皮膚細膩,而他的五官更是姣好,那並非英俊,而是一種別樣的精緻,眉眼和鼻子嘴巴所在的位置恰到好處,仿佛只要看上去就能給人心帶了愉悅和滿足,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仿佛那不是表情而是他五官本來的形態。
他如果是個女人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愉悅聖女,珊的心中突然產生了這樣奇怪的想法。
相比之下另一個男人就平凡的多了,他長相普通,穿著粗布衣服,即便在大街上擦身而過人們也不會記住他的樣子或多看他幾眼,他也沒有笑意,只是默默地站在前者的身後。
這應該是某個聖教區的貴族和他的僕從,珊想,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有錢人為何會來到這種偏僻的小碼頭。
「要魚嗎,老爺?」珊用一個賣魚女人對貴族謙卑的口吻問到,高個子的男人看了看地上的魚,沒有急著回答,先看了看自己的僕從,那僕人微微點頭,珊有些緊張,不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想幹什麼,但她看了一眼矛,矛也正觀察著這裡,這讓她放心不少。
「你這裡有什麼魚?」那男人開口了,珊於是小心的說:「您來的有點晚了,剩下的好魚不多了,能拿出來的賣的都在架子上了。」
男人伸手翻看著小車上掛著的散發著腥味黏糊糊的魚,他的衣服被血汙弄髒,那雙修長纖細的手也沾滿了黏液,但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這可不像一個貴族的做派,他隨便的將手在自己那身閃亮的絲綢衣服上擦了擦。
「這些魚不錯,只是放的有點久了,但如果料理得當的話還是很美味的,我推薦油炸或燒烤,把調料放的多多的。」那男人隨和的說,他看了看自己的僕從:「你說呢,福克斯?」
那是一個古語名字,但很多大家族都會用古語做為名字,這讓他們看著更顯高貴,被叫做福克斯的僕從輕聲回答:「都聽您的,我主。」
珊又緊張地看了看矛,矛向她點點頭似乎是讓她放心,遠處還有護國軍在巡邏,珊問:「您對烹飪似乎很有興趣,這位老爺,不知道您是何方人士?」
那男人微微一笑,他向一側伸出了手,他的僕人立刻奉上了錢幣,男人將那幾枚鐵幣摞成一摞放在了賣魚的小車上:「不用緊張,賣魚的阿珊。」
他知道我是誰!珊心中震悚,但男人繼續解釋:「我是在大劇院歡迎蓉大人的酒會上有幸見到你的,你是護國公鐵的妻子沒錯吧。」
「沒錯,這位大人。」珊說,至少對方不是什麼來報仇的南方人,或許還是位三聖塔的議員。
「我慕名而來,所以想來見見你。」他伸出一隻手來似乎是想和珊握手,但這一切只讓珊感到困惑,她從架子上拿了一條魚放進了那隻手裡:「您的魚,老爺。」
男人呵呵一笑,仿佛被珊逗樂了,隨後對自己的僕從說:「好吧,福克斯,你說的沒錯,我們還是做我們該做的事吧。」
福克斯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問:「那麼,您接下來打算去哪裡呢?」
「我去三聖塔,你去大聖堂。」男人說,僕人鞠了一躬:「注意安全。」
然後二人便離開了,珊看到那男人在經過水邊的時候把魚扔回了水裡,真是個奇怪的人,珊又感到害怕,今天還是提早收攤吧,她看見矛也似乎鬆了口氣一樣,剛才那兩個人實在太怪異了,雖然他們沒有傷害珊,但他們身上有種讓人畏懼的東西,一種冰冷的氣息…尤其是那個高個子的傢伙。
她收起攤子回到了家裡,這次她走了大路,本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然而就在她經過一條小巷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的將她拉了進去,珊本能的想要發出尖叫,但那隻小手堵了她的嘴:「是我!」
月正焦急而又驚恐的看著她,女孩飛快地翻看檢查著她的手,粗魯的掀開她的衣服看她的身上,嘴裡焦急的詢問:「你感覺怎麼樣!他碰你了嗎!有沒有什麼刺痛?暈眩!有沒有被什麼東西叮到!」
「月?」珊不解的看著女孩粗魯的檢查著自己的全身上下,月翻出了她身上放錢的小包,嘴裡嘟囔著:「他是不是給你錢了!」
她嘴裡一邊說著一邊把裡面的錢全部灑了出來,錢幣叮叮噹噹滾得到處都是,珊抓住女孩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我很好!月!反倒是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月掰開珊的眼睛看了看,似乎這才放下心來,她喘著氣說:「抱歉,我沒想到他來的那麼快…這太不正常了,他怎麼可能…」
「誰?」珊疑惑不解,是剛才那兩個人嗎?月是影子莊園的殺手,但是她現在看上去無比的驚慌,什麼能嚇到她?
「影子莊園的領袖。」月說:「他是我的…」
月突然語塞,似乎不知道該說他是自己的什麼人,但前半句話就足以讓珊感到恐懼,影子莊園一直都是平民口耳相傳的故事,是讓小孩子不敢哭泣的噩夢,是五區唯一一個被切實證明的傳說,當月揭露自己身份的時候珊已經是無比的震驚,而此刻那個故事裡的神秘組織的領袖居然到了至高城,自己還和他見面了。
那個男人的怪異之處好像突然得到了解釋,珊顫抖著問月:「他為何來這裡,他想幹什麼?和我的丈夫有關嗎?」
令人恐懼的想法從她的頭腦中浮現,「他是來殺我丈夫的嗎?」珊死死抓住月的肩膀,感到自己的手指快要捏碎月小小的肩頭,但月仿佛感覺不到一樣搖著頭:「我不知道…但他沒有傷害你…那怪物…」
遠處傳來了幾聲孩子的呼喊,「月?!你在哪裡?」
月猛地抬起頭:「有人來找我了。」她看著魂不附體的珊說:「放心吧,有我在,那怪物絕不會傷害到你,他有沒有說過他要去哪裡?」
「他們有兩個人,為主的那個說自己要去三聖塔,另一個說要去大聖堂。」珊回憶那兩人的對話,月似乎有些困惑:「他們為何要去哪裡?」
遠處的孩子又呼喚了一聲。
月說:「我得走了,珊,記住我的話,我會保護好你的,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說完她擁抱了珊,珊驚訝於那小小的身軀所包含的力量,她不敢想像這個孩子曾經遭受過多麼恐怖的事情,她回想起和月一起居住的日子,月就像她的孩子一般,她也終於明白,那段虛假的生活給了她們兩人最美好的幻境。
「注意安全。」珊說,她想說自己原諒她了,但張開口,說出的卻又是另一番話:「保護好我的丈夫,他比我的生命重要。」
月點點頭飛快的離開,珊則是魂不守舍的回到家裡,牢牢地鎖上門,希望能把外面的恐怖阻攔住,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還是逐漸的平靜了下來,孩子玩耍的嬉戲聲、小販的吆喝、護國軍們的號子、聖堂的鐘聲大作,躲在小小的屋子裡,這座城市的生活仍然再繼續,仿佛沒有那些可怕的怪人殺手來到了這裡一樣。
她又嘲笑自己,我放棄了夢想,失去了孩子,失去了離開這裡的希望,僅剩下丈夫是我擁有的一切,我還要在乎自己的生命嗎?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咚咚咚咚,平靜瞬間被打破,她抄起了一把桌子上的小刀顫抖著問:「是誰!」
外面傳來了丈夫的聲音:「是我,鐵。」
珊急忙過去開門,一打開門邊撲進丈夫的懷抱,然而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只有冷冰冰的盔甲,鐵摸了摸她的臉:「抱歉,我沒時間多待,只是路過回來看看,外面出事了,我想看一眼你是否安全。」
「出什麼事了?」她問,鐵喘了口氣,似乎很不高興:「情況還不清楚,但有人死了,你待在家裡不要出去,我會讓矛來…」
「他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顧。」珊急忙說,鐵看了她一眼,緊縮的眉頭又柔和下來:「好吧,你說的對…是我的錯,但我還是希望你照顧好自己,我會在周圍多安排一些信得過的護國軍的。」
鐵說,說罷他就要離開,一如他平時的作風,但珊拉住了他,深深地吻了丈夫,這麼多天來,或許是她的一生,所有的恐懼,遺憾,所有的失去與得到,喜悅與悲痛化為淚水打溼丈夫粗糙的臉頰,鐵沒有將她推開。
「你愛我嗎?」她問。
鐵看著珊,眼中閃爍著珊從未見過的柔情,她只見過一次丈夫的眼淚,那是眼死後的那個夜晚,那也使得她將丈夫那晚所有的粗暴原諒。
「當然。」鐵回答。
「只愛我一個?」
「當然。」鐵回答。
「照顧好你自己。」珊說,鐵看著自己的妻子,再一次吻了她,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等到一切結束,我們就離開這裡,給你你想要的生活。」
珊苦笑著回答:「那太好了。」說完鐵堅定地轉身離開。
不要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對別人說出這樣溫柔的謊言,珊想,但人不就是這樣嗎,沒有那些虛偽的希望,我們要怎麼在這個黑暗的世上前行。
她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如今不是無月之月,但今晚依舊沒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