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時光錨點的第64篇故事
給你弟弟買套房吧
他可是你親弟弟
北京市第一看守所,監號1407的女犯任萍安靜的坐在探視室裡,對面坐著刑偵大隊的隊長梁峰。
「沒想到你能來看我,可以給我一支煙嗎?」任萍望著梁峰笑著說。
梁峰把煙遞過去,用打火機點著。任萍深深吸了一口,戴著手銬的手輕輕捋了捋額前的劉海。
真是個漂亮的女人,可惜了。梁峰心想。
「謝謝你的煙,有什麼想問我的嗎?」任萍說。
「為什麼要殺你的弟弟和弟妹,他們才結婚,好日子剛剛開始。」
任萍吐了口煙氣:「他們的好日子開始了,而我的好日子卻結束了。」
「不光是你!」梁峰站起身來,手扶著桌子,「你知道嗎?你的父母無法承受喪子之痛,雙雙住院,你……」
任萍猛地抬起頭,問:「他們住院了?」
梁峰點點頭。
任萍呆了呆,嘴角突然勾起了一個詭譎的笑容,喃喃說:「住院了,住院了……為了那個遊手好閒的廢物,他們竟然住院了……我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們是否會為我掉一滴眼淚呢?」
梁峰坐了下來,指節敲擊桌面:「你叨叨什麼呢?好好回答問題!」
任萍看了梁峰一眼:「你知道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女兒,一個姐姐,最大的悲哀是什麼嗎?」
梁峰搖搖頭。
任萍嘆了口氣,慢慢低下頭:「莫過於要給親弟弟買一套房。」
黃山村,河北省裡的一個窮困的小山村,這裡是任萍的老家,她出生在這裡。
她的童年並不幸福,甚至可以稱得上悲慘。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是一個女孩。
從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父母就從沒有正眼看她一下。因為肚子餓,還是嬰兒的她躺在床上哇哇大哭,而她的父母卻坐在床頭商量著什麼時候能再要一胎,生一個男孩。
任萍的噩夢是從六歲那年開始的,那一年,她的媽媽為她生下了一個小弟弟。
生了個男孩!夫婦倆樂得幾乎發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男孩身上。而任萍對他們來說,像是從垃圾堆裡掏出來的一般。
從此,任萍就只為這個弟弟活著了。吃的是弟弟吃剩的,玩的是弟弟玩壞的。
每年過年,媽媽都會扯布給弟弟做好幾身新衣服,只把剩下的碎布頭用來補任萍衣服上的窟窿。
不單如此,爸爸還讓她當弟弟的全職保姆,必須二十四小時細心照顧弟弟,弟弟稍有不高興,輕則一頓臭罵,重則一頓毒打。任萍小時候就因為弟弟哭鬧沒有哄住,不知道挨了父親多少次的毒打,每次都是打到弟弟笑了為止。
她恨自己的父母,恨自己的弟弟,恨不能親手掐死那個張揚跋扈的臭小子。
終於,她的機會來了。
春節前夕,大雪封山,到城裡辦年貨的父母沒能回來,任萍要獨自照看弟弟一個晚上。
滴水成冰的夜晚,呼嘯的北風夾雜著鵝毛大雪拍打著門窗。
任萍鎖好門,把炕燒的熱乎乎,早早把弟弟哄睡了,過了一陣,自己也鑽進了被窩。
不知睡了多久,任萍感覺有人推他,一邊推一邊迷糊不清地說:「姐,尿尿。」
任萍嘆了口氣,弟弟已經四歲了,可以獨自解手了,可是每天晚上小便還是要把她折騰醒。她迷迷糊糊的往床下摸,心立刻涼了半截:壞了,夜壺還在屋外茅廁裡呢。
「下炕,夜壺忘拿了,咱們到門口尿吧。」任萍把弟弟抱下床,看著外面依舊呼嘯的大雪,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打開門,大風卷著雪花直撲進來,弟弟猛然受凍,大哭了起來。任萍全身打了個哆嗦,只穿著內衣的小小身體瞬間就凍麻了。弟弟大哭大叫,不斷的打著噴嚏,任萍一驚,知道弟弟已經感冒了。如果明天父母回來看到弟弟感冒,那……
任萍嚇壞了,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
屋裡的老式鐘錶發出了三聲沉悶的聲響,任萍瞬間呆住了,任由弟弟在她懷裡掙扎哭鬧,她就是一動不動。她的心中升起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她自己都被這個念頭嚇住了。
「臭姐姐,快回去,我快凍死了,我叫爸爸打你!」弟弟尖叫著,小拳頭使勁擊打著任萍的胸口。
任萍低頭看著弟弟,霎時間,所有的恨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直衝上了她的大腦。
你不是要告訴爸爸嗎?好,我就讓你永遠張不開嘴!
任萍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她大叫了一聲,兩步衝到門口,使出全身的力氣把弟弟扔了出去。
「砰!」
弟弟小小的身體淹沒在厚厚的積雪中,任萍猛地關上了家門,飛快的把門鎖死,兔子一般的竄回床上,鑽進了厚厚的被窩裡。
很快,外面傳來了拉門聲,任萍把頭蒙在被子裡,縮成了一團。
房門被敲打的「啪啪」作響,弟弟在門外一邊砸門一邊哭叫,但是他的哭叫很快便被狂風吹散了。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風雪依然肆虐的叫囂著。
第二天一早,雪過天晴,弟弟的屍體被過路的村民們發現了。
弟弟胖嘟嘟的身體被積雪半掩著,緊緊縮成了一團。他雙眼半睜,小臉上蕩著一層似笑非笑的譏諷,著實把村民們嚇了一跳。
夫妻倆趕了回來,抱著愛子哭得死去活來。
任萍被父親吊在房梁上猛抽,如果不是村長過來求情,她恐怕就會被活活打死。雖然從父親的皮鞭下保住了一條命,可任萍還是被父母趕出了家門。沒辦法,村長把任萍送到了鎮上的福利院。
3
兩年之後,這對夫婦又生了一個兒子。
得子的喜悅衝淡了他們對任萍的恨,父母把她從福利院接回了家,任萍開始充當第二個弟弟的專職保姆。
那一年任萍十二歲,在這個可以和父母任意撒嬌,甚至爭吵的年紀,面對父母任萍選擇的是沉默。十二年,她已經學會了在這個家該如何生活。不,是生存。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弟弟逐漸長大,已經到了要上學的年紀。那一年,弟弟六歲,任萍十八歲。
弟弟如願以償的上了村裡的小學,那是任萍曾經可望不可求的地方。
也就是在這一年,任萍離開了黃山村,那個生她養她,同時也是毀了她的地方。弟弟已經長大,已經不需要人一刻不離的照顧了。任萍踏上了進城的路,就像是一隻重獲自由的小鳥。
剛剛進城的任萍生活得很苦,因為她沒有文化,連最基本的字都認不全,她只能從頭學起。
她在大橋下的旮旯裡找到了一處角落,緊挨著垃圾箱,就在那裡她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窩棚住了進去,和她做鄰居的,是幾個殘疾的乞丐。
她上了工地,幹那些男人都不會去幹的苦力,一天八個小時工作時間,三班倒。她申請工作十六個小時,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在工地上吃三頓飯。
那時的苦力很廉價,一天下來的工錢只有十幾塊錢。半個月後,任萍拿到了她的第一份薪水,只有區區的三百多元。她向工頭請了半天假,跑到新華書店買了一套低年級的教材,還有一本厚厚的《新華字典》。這些書,幾乎花掉了她半個月所有的血汗錢。
從那天開始,任萍每天從工地回來之後,就一頭扎進小窩棚裡,點上一支蠟燭,一點一點的學習知識。
餓了,啃一口從工地偷回來的幹饃饃。渴了,喝一口涼水。
她想盡各種辦法,挨個上門回收別人不要的舊書報,在垃圾箱裡翻找過期的報紙。半年後,她拿著從工地上掙的四千多元錢,在城郊租了一間最便宜的小屋子。
那一夜,她哭了。不管怎麼說,在這個城市裡,她終於住進了一個屬於人類居住的地方。
之後的兩年時間,為了謀生,任萍做過很多工作。她發過傳單,擦過皮鞋,在夜市擺過地攤,在街邊烤過羊肉串……各式各樣的職業她幾乎都嘗試過。但在這期間,她從沒有間斷過學習。
每個月湊夠房租,她省吃儉用,把賺到的錢積攢下來報了各式各樣的培訓班。她積極參加各種考試,手上慢慢多了一些技能資格證書。
兩年之後,她鼓足了勇氣,到一家頗具規模的飯店應聘樓層經理,很幸運的,她面試成功了。
任萍憑藉著自己的努力,終於獲得了一份體面的工作,過起了正常人的生活。之後的幾年,任萍努力工作,在崗位上做出了一些成就。
可是這一切,都被一場意外的相遇打破了……
一天,任萍正在工作,手下的服務員突然著急的跑了過來,說:「經理,你快去看看吧,樓下的客人鬧事。」
任萍皺皺眉:「樓下?那並不屬於我的管理區域啊。」
「樓下的區域經理今天請假了,我找來找去,在崗的區域經理只有你了。」
任萍二話沒說,起身就往樓下走。客人無理取鬧,這樣的事情很常見,任萍並沒有太當回事。
下了一樓大廳,隔著老遠就看到三個客人正對著服務員謾罵不休,那服務員一個勁的鞠躬道歉,可客人卻並沒有要原諒她的意思。
任萍緊走幾步,當她看到那個罵人最兇的老頭時,一下子站住了。
雖然多年未見,可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老頭是她的父親。站在邊上惡語相加的老婆子,無疑就是她的母親。躲在老兩口背後一聲不吭的少年,不用問,就是她的弟弟。
「別吵了,經理來了!」把任萍叫下樓的服務員快步走了過去。
「經理?來得正好,我倒要看看這件事怎麼解決!」老頭扯著喉嚨大喊。
任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老兩口瞬間愣住了,少年呆了片刻,差點驚叫出來。
「爸、媽、小弟……」任萍低著頭,憋紅了臉。
弟弟任強小學畢業了,老兩口決定把他送到城裡讀初中,將來好謀個出路。今天是他們第一天進城,三口決定出回血,吃頓好的。
服務員上菜的時候,不小心把菜湯灑在了老頭的西裝上,那身並不合體的西裝是老頭的寶貝,只有參加重要場合的時候,他才會穿出去裝相。
老頭不幹了,嚷嚷著要賠償,也就是這個時候,任萍過去了。
「哈哈哈,算了算了,一件衣服而已,不提了。想不到,我家丫頭這麼有出息,竟然能在這麼敞亮的大飯店裡當經理。」父親脫得就剩下一個背心,在大廳裡扯著喉嚨大笑。
母親笑眯眯的摟過任強:「現在好了,小強的學費可算是有著落了。」
父親點點頭,任萍一陣蒙圈。
「媽,我沒太聽明白,小強的學費?」
「萍啊,」父親接過話頭,「是這樣,小強小學畢業了,我們尋思著把他送到城裡讀中學,將來也方便考大學。只是這全宿制的學校學費太貴了,你也知道咱們家的情況,交這筆學費的確很吃力。這下好了,你是這家飯店的經理,肯定是不缺錢的。小強的學費,你就替我們出了吧。」
任萍傻眼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乍見父母,他們心中想的並不是這個多年沒見的女兒,而是女兒口袋裡的錢啊!
「爸,我沒有這麼多的錢!」任萍氣壞了,站起來大聲說。
父親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母親扯了一把任萍:「說什麼呢?你能沒錢?你看你穿的這麼氣派,咱村長家的姑娘都沒有你穿得好!」
「不是,媽……」
「他可是你弟弟,你的親弟弟!」
「家裡沒錢,可以上縣裡的中學,何必這麼為難自己?」
父親一拍桌子,眼睛紅了:「你是混好了,就眼睜睜看著弟弟在鄉下一輩子沒出息嗎?他是個男娃,不進城將來怎麼當老闆?怎麼掙大錢?」
任強哼了一聲:「我將來掙了錢全給爹媽,不像某些人,只顧著自己。」
母親很滿意的點點頭,又瞪了一眼任萍:「小小年紀跑出家門,這麼多年沒有音訊,你心裡還有我們嗎?這些都不說了,現在想讓你給弟弟籌學費,這麼點小忙都不願意幫,你還是人嗎?」
母親叫嚷的聲音很大,大廳裡其他桌的客人都望向這裡,竊竊私語。服務員們站在角落裡,三三兩兩嘀嘀咕咕。
任萍的臉紅透了,她還要在這裡工作,丟不起這個人。
「好了好了,」她站了起來,「小強的學費交給我吧,這下你們滿意了吧?」
就這樣,任強的學費落在了任萍的身上。
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學。這十年來,父母沒有給過一分錢,告訴任強的只有一句話:沒錢了找你姐,你姐有錢。
初中時期,任強因打架被送進了少管所,任萍花了大價錢才把他從裡面救出來。
高中時期,任強把同班女生的肚子搞大了,任萍又花了一筆錢,才把這件事平息了下來。
任強在大學期間交了一個女朋友,本地人,父母高興得合不攏嘴,打電話告訴任萍,一定要給足任強錢,不能讓他在女孩面前失了面子。
不知多少個夜晚,任萍都是哭著醒來的。
她已經三十多歲了,好不容易交到了一個男朋友。在電話裡,她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可父母就和沒聽到一樣,嘴裡念叨著的依舊還是任強和他的女友。
任萍不止一次想不管弟弟,可每每這個時候,心軟的她總是告訴自己:畢竟,血濃於水。
終於,任強大學畢業了。任萍鬆了口氣,想著自己終於脫離了苦海,不用再資助弟弟了。
可這時,一件事如同晴天霹靂,讓她差點背過氣去。
任強要和那個女孩結婚了,他需要一套房子……
5
「他已經大學畢業了,有能力養活自己,為什麼還要我給他買房子?」任萍覺得父母簡直是不可理喻。
「小強剛剛大學畢業,還沒有找到好的工作,怎麼有能力買房子?不買房,他怎麼和女孩結婚?我還怎麼抱孫子?」父親說著他那套所謂的大道理。
「我已經三十五了,我也要結婚,我也需要婚房!」任萍含著眼淚大聲說。
「你一個女娃著什麼急?再說了,你生出的娃姓任嗎?還不是跟了人家的姓?你要先顧著弟弟,給咱家留了後,完了你自己愛咋就咋!」
「我一直都是愛咋就咋,你們什麼時候管過我?我如果死了,你們會為我掉一滴淚嗎?」任萍徹底崩潰了。
父親拍案而起,指著任萍全身哆嗦:「小強說了,不給買房他就去死。你、你已經害死了我一個兒子,還想再害死另一個嗎?我和你媽老了,經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父親捂著心口慢慢坐了下來,臉色蒼白,母親急忙把速效救心丸遞了過去。轉過身,母親跪在了任萍面前,淚流滿面。
「萍啊,這幾年你爹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就一直湊合著。他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能看到小強的媳婦能進咱家的門,抱上孫子。就這麼點願望,你都不能滿足嗎?小強那孩子很拗,如果不給他買房,他真的會去死。他死了,你爹得氣死,我得疼死啊。你、你還算是任家的人嗎?」
任萍的心軟了,此時此刻她已經不能拒絕父母。
「那也得等一段時間,我買了一套房子,剛交了首付,是和男朋友一塊買的,準備結婚用,現在手裡沒那麼多錢。」
父親掙扎的站起來,紅著眼說:「把你那套給了小強,你男朋友掏的錢你想辦法還給人家。明年春天,我們要看著新媳婦進門。」
看著如此蠻橫的父母,任萍驚得目瞪口呆。
任萍把自己和男友省吃儉用買下的房子送給了弟弟,男友對她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她再這麼毫無原則的資助弟弟的話,就和她分手。
任萍和男友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大家關起門來各過各的,再無任何交集。
任強和女友領結婚證的當天,任萍帶著小兩口來看新房。
「多謝姐姐的大力資助,你放心,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女孩摟著任強的脖子,笑得合不攏嘴。
「姐,你這是貸款買的房子,每月得還多少錢?」任強問。
「六千多,你找個工作好好幹,你們倆節省的點,足夠還。」
任強皺起了眉頭,女孩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姐,我和任強結婚,可不是為了和他省吃儉用的。好我的媽媽,一個月六千多,我們還能剩多少?喝西北風啊!」女孩的刻薄嘴臉盡顯無疑。
任萍說不出話來,任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再說了,這是毛坯房,裝修還得一大筆錢,少說幾十萬。姐,這筆錢我可沒有,爹媽更拿不出來,就只能……」
「沒門!」任萍大聲拒絕。
「我已經夠仁至義盡的了,給你這給你那,你們給過我什麼?」
任強的眉毛擰了起來,女孩衝到任強面前興師問罪:「任強,你是怎麼和我說的?全款的新房,全套的家具家電!現在可好,把我騙到了手,就給我看這個狗窩?」
狗窩?自己辛辛苦苦買的房竟然成了別人口中的狗窩!
任萍氣得全身顫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好了!」任強怒吼了一聲。
「我得把這件事和爹說一聲,讓他給我做主。」
任強掏出了電話,女孩哭了出來,大罵著:「一家子騙子,賊!」
任萍腦中一片空白,嘴裡充斥著血腥味。她的眼前一片赤紅,如同一隻發瘋的野獸朝著女孩撲了過去。
女孩摔倒了,後腦勺重重撞在了門框上。她慢慢滑坐下去,全身抽搐了幾下,完全不動了。
任強驚呆了,手機掉在了地上。他怒吼一聲,朝著任萍揚起了拳頭。
任萍退後幾步,順手抓起了放在窗臺上的壁紙刀……
6
「等我回過神來,一切都結束了。」任萍平靜地說。
「你後悔嗎?」梁峰問。
「從來沒有感到過後悔,在看守所的這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輕鬆的時候。感謝你們,能讓我在伏法前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梁峰倒抽了口涼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經歷了些什麼,才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
最後,他嘆了口氣:「你的父母估計快不行了,要去看看他們嗎?」
任萍目光移向了窗外,新葉已發,生機盎然的季節。
「父母嗎?」她喃喃自語。
「算了吧,還是不去的好。我和他們除了血緣,沒什麼關係了。」
關
注
時光錨點
每天4:18分,
講篇故事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