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我一直以為療休養這種事情是多年老員工才有的福利。
剛聽說學院開始報名療休養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是去海邊,內心是拒絕的。雖說我剛步入社會,從沒參加過單位組織的旅行,感覺這活動十分高端,但大概很少會有人像我這麼不愛去海邊且不愛吃海鮮吧。而且我腦海裡全是敬酒詞和表演節目的尷尬操作,畢竟,在北方這些年,見的單位組織活動都是這種場面。
可我查了一下,嵊泗列島幾乎已經是中國最東邊的海島群之一了,是許多人出海的起點,當年鑑真東渡就曾從這裡出發。這樣想來,嵊泗列島就像陽關。出了陽關就是漫漫戈壁,出了嵊泗就是茫茫東海。他們離開這最後一個安穩的落腳點,開啟充滿未知的浩大航程時,想過些什麼呢?
要不還是去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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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大N多個校區,我們陸續會師上車坐到上海,從碼頭轉船,到了嵊泗再坐車。
船是大船,開船後大家都走出船艙擠到兩側看海。從上海到嵊泗,海水越來越清。剛開始的時候濁得誇張,甚至有一段兒好比黃河,咖啡色,泥沙俱下。水上有許多大風車,巨大的白色風輪在海上悠悠轉著,有點兒魔幻。海上有孤山,如同虛無縹緲間的仙島蓬萊。
嵊泗碼頭的建築像個蓮花座。日光傾城,遊人非常非常多。
旅遊團發了帶logo的漁夫帽,一面是花的,一面是素的,都挺好看。巴哥戴花的那面好看,研瑞戴素的那面好看。而我的帽子在船上就被海風捲走了…… 研瑞戴這個帽子氣質很可以,我和碧澄甚至私下討論,建議研瑞這個帽子做個半永久。
旅行團給我們訂的酒店就在海邊,自己擁有一片海灘。海邊有檢票口,是那種自助刷卡式的,我們可以用酒店卡刷開。
我們把行李放下來,終於跑到海邊去看了海。很藍,海水清涼。不像我最初在大連和山東見到的一些海岸,充滿海帶、粗糲劃腳的石頭和不明生物(巨大奇怪的蟲子和各種各樣海洋小生物),嵊泗列島的海岸非常乾淨,根本沒有海帶和蟲子,沙子也細而柔軟,海風也沒有腥味兒。人雖然也不少,但不是那種澡堂式的擁擠。也沒有那種盈利的澡堂和賣泳衣的在四周大聲吆喝,你不需要擠過喧囂的人牆才拿到拖鞋趕到海邊。
下午六點半,我們在大鯊魚雕像邊上露天吃晚飯。桌子上有啤酒果粒橙和雪碧,這將是接下來幾天的標配。天色漸漸變暗,我們開始互相認識,猜各自的家鄉。海島上的蚊子竟然比杭州市區少得多,即使坐在露天飯桌的燈光下,也不會被咬成狼牙棒(甚至一口都沒被咬)。晚風悠悠閒閒地吹來,天上就逐漸有了星星。
嵊泗列島是一個設施非常完備的景區,就是說,島上娛樂設施和餐飲行業也比較齊全。就在我們圍桌吃飯的不遠處,另一家露天吃飯的飯店就可以唱KTV。很多看上去很有故事的大哥們會拿著話筒一首接一首吼,使這個小島的歌曲基調基本定位在傷感苦情老歌的範圍裡,雪上加霜的是,他們還跑調。好在,酒店小區裡還有類似廣場舞的隊伍,歌曲明顯輕快一些。
吃過飯,還去海灘邊看星星。北鬥七星夜夜都在,燈光裡仍能數出至少三十顆星星。隔著海,對岸是別的島子的燈火,亮晶晶的一串。燈光照著白色的海浪,一浪浪拍在岸上。我們的影子很長,倒映在起起伏伏的柔軟沙灘上。光腳踩,表面一層沙子是冷的,下面一層是熱的。
於是我們一邊用腳趾摳沙子,一邊聊起房價。仿佛可以現場用腳劃出一個地基來。
星空雖然燦爛,但我們的手機和相機都拍不下來,只有巴哥的手機能。
躺在酒店的床上傳照片,因為我的相機能連拍,導致照片數量暴多。且巴哥的表情越來越放飛,我和碧澄說,建議巴哥去和領隊王老師學一下表情管理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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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要出海打漁。
我好久沒穿過這種景點標配的明黃色救生服了。小船們依次出海,天還早,日光灑在海面上,碎成一片閃閃亮的光芒,燦爛得像動畫片。我和曉敏站在搖晃的船頭,手忙腳亂地把著欄杆錄著像,向別的小漁船發出土撥鼠叫聲,還唱起小白船。
說是打漁,其實連撒網的步驟都沒有。這片海哪有那麼多魚可打。只不過為了讓我們這些來體驗一圈兒的遊客不空手而歸,船夫們前一天晚上就在網裡裝好了小魚小蝦,等我們要返航了,再象徵性地撈起來。
打漁回來,我們自發去漁村轉了一圈,看他們畫得多彩的房子,像香港一樣。那附近也有一片海灘,是有海邊石頭的。我強迫症一般地爬到最頂上的石頭上,望望海,望望人潮,然後想起來去年在連雲港爬這樣的石頭,看到超多像潮蟲一樣的大蟲子。果然,回過頭來,就看小孩子們在追「海蟑螂」。
上午的活動早早結束,海邊日照極強,上午九點以後、下午四點以前,都是出不去門的。於是回酒店睡大覺蕩鞦韆。這個酒店每個房間的陽臺都有個鞦韆,能坐下兩個人。陽臺不會有日光直曬進來,且持續有風,十分爽。坐在鞦韆上蕩一蕩,看看藍色的海、海中像仙島一樣漂浮的山,甚至還能看到滑翔傘。
下午過了四點,再去海邊凹造型。
為了來海邊拍照,我特意買了個白色長裙。乍一看非常仙女風,直到……開始跳浪。
第一天來的時候,因為下午出來得晚,五點多開始退潮,為了安全考慮,海邊的管理人員就不讓遊客靠近海水了。第二天出來早點兒,可以走進海水裡。而這個白色長裙,長到腳踝……
不管你是否努力提著裙子,只消輕輕一跳,浪花裹著泥沙就能濺滿裙擺。
後來白色草帽也掉進了浪裡,撿起來的時候也沾滿了泥沙。
罷了罷了,也不奢求什麼仙女風了。
乾脆開始野人風,裙子回去洗就是了。
這天拍的巴哥和研瑞都自帶青春專輯封面的質感,無論是沿著海灘默默走過去,還是跳浪揚水,都十分清新。我甚至可以想像到這些照片在網易雲音樂裡作為封面隨著青春民謠徐徐轉動的樣子。碧澄的夜空星辰裙子也很棒,陽光很好,鏡頭裡,她披著一身星辰從山海間走來。
太陽落山的時候,浪是粉色的。斜著看,被浪花反覆抹成鏡面的海灘,有種神奇的暖色。似乎是夕陽起了霧,暗了一些,燈塔卻又格外清楚。
我在晚霞裡……掏出了包裡準備的混天綾。
這是一條紅披帛,上面有金色團花,當時為了cos哪吒買的。在宿舍裡差點把空調擋板打掉,又到西湖邊「鬧過湖」,這回終於帶到東海邊,也是很有儀式感了。微信裡的朋友聽說,立即擔憂地詢問東海還好嗎。
逆著夕陽餘暉拋起混天綾,打開連拍,拍了一串有如拉麵師傅的沙雕照片。
在海邊,會看星星看到捨不得回去睡覺。晚風極其清涼閒適,那些遙遠的星辰把光芒鑲嵌在地球的夜幕上,天空沒有一絲雲,星星們一眨不眨。星空和人類燈火同時出現,互不影響,讓人覺得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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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去大悲山。
嵊泗列島上的大巴車就很神奇,沒有窗簾。按理說,同在一個時間段內,去景點和回酒店如果是原路返回的話,太陽和海所在的方向應該是往返時正好相反——如果去時太陽和海在右邊,回來時候就應該都在左邊才對。所以如果你坐在其中一邊不動,往返兩程中總該有一次是避開太陽或朝著海的方向。但不,太陽永遠曬在我和碧澄坐的這邊,而海永遠在另一邊。
這一趟終於有點兒旅遊團的感覺,小展示廳裡有導遊戴著麥克風介紹每一個島嶼的發展歷程,展示廳掛著的照片都很好看。
嵊泗列島有一些很出名的荒蕪的小島,綠苔爬滿房子,像是整個村落突然被人類文明遺棄。可我們這一趟行程裡沒有那些島子。大悲山在嵊泗列島的東端,取自「大慈大悲」。可以眺望枸杞島嵊山島等一種島嶼。山上望去,小房子們密集地擠在其他海島邊緣的回彎處。山中有靈音寺,我們聽到誦經聲。山下是田岙村,這個字讀ao,四聲,我們也才學到。
從大悲山上望海,就像時間瞬間靜止了一般,大海看起來是凝固的,所有的波浪紋絲不動。我們驚詫了好一會兒,慢慢發現也是在動的,可能動得太過均勻一致,就有神奇的視覺假象。
晚上路過街邊夜市,小燈下面照著琳琅滿目的海邊小商品。各種小海螺風鈴、小船模型、貝殼和手鍊。我和曉敏小雲各自買了些廉價手鍊(有些甚至無意中從十塊錢講到了五塊錢),然後回到酒店繼續舉著手腕互相品評討論。我發了個朋友圈配上圖,叫「夜市珠寶酒店品鑑大會」。
和我們這些小年輕有時間就愛去海邊拍照不同,團隊裡的老教授們更喜歡坐在小區裡打牌。有一次幾個老師湊不夠手,看到研瑞他們在樓下,就過來問:「你們會打紅五嗎?」 研瑞他們以為在問他們會打呼嚕嗎,就說「我們不打呼嚕」,老師詫異地問:「你們都不會打紅五?」 研瑞他們說 「我們都不打呼嚕」。老師疑惑地離開了。
群裡在接龍,問誰明天早上去看日出,我們幾個愛拍照的都報了名。然後儘管說著要趕緊回去早點兒休息,我還是在樓下看星星看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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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起來,穿衣服收拾,小分隊坐車去看日出。夜色尚濃,只在天邊微微起了一道霞光。海島邊緣的黑色大海上,已經有船和海岸點起燈火,星星點點地亮起來。霞光金色中染著紅粉,像烤紅薯的皮。沿著海平線起了一道狹長的霧氣,霞光中是一長串雲朵,襯在彩霞上是黑色的背影,如同群仙赴會,浩浩蕩蕩一大隊陣容。
我們拍著,等著,太陽終於從海島後面慢慢升了起來。金光遍灑,曦光填滿了海島的每一座山嶺,一串雲彩全都鍍上金邊。
旁邊有個吹薩克斯的大叔,在日出時分應景地吹起了薩克斯,現場氛圍拉滿。我們領隊老師走過去一臉正義凜然地問:你是景區僱來吹薩克斯的嗎?(大概只是來練習的)薩克斯大叔一愣,傷自尊地走了。
我開始鼓動隊友們拍遊客標準「託太陽」照,後來基本每個人都託了一輪初升的太陽在手裡。
看完了日出,回去還太早,早餐都沒開門,海灘的圍欄也還沒打開。我們坐在圍欄外的平臺上拍照。柯老師頭髮很長,我們想幫她拍一些頭髮隨風飄的照片,就讓碧澄在那邊揚頭髮,我在這邊抓拍。當時還很得意地想,我們以後如果轉業,也許還能做做婚慶公司婚紗攝影。結果拍完之後的效果圖,我都不敢發給柯老師。嗯,距婚慶公司還有一定的差距……
上午和半個下午照例窩在屋裡睡覺休息,我閒不住,在陽臺蕩著鞦韆選了一會兒照片以後,決定找人下樓去練八段錦。碧澄說她也想去,我們就在小群裡儀式感很強地問:「三點,樓下陰涼處,八段錦,速來」。化用自《盜墓筆記》的「九點雞眼黃沙,龍脊背,速來」。然後三點,我們湊夠了四個人。
我們在樓下的大風裡巡視了一圈,覺得都不適合操練,最後還是回到酒店的大廳,說這裡避風又寬敞,挺好。四人圍成一圈,宛如相對「鬥法」。練完八段錦又練五禽戲。本來大廳也沒什麼人,我們開練以後,突然有一波又一波的遊客上樓下樓進門出門經過我們,投來疑惑的目光。事情逐漸變得不可控制。
這天下午四點集合去和尚套。和尚套的來歷終於和鑑真大師有些關係了。相傳一千二百多年前,高僧鑑真東渡日本時,中途偶遇大風,在泗礁島南端海面停泊,跟隨他的小和尚玄能不慎落海,幸而抓住一塊木板漂流到島東側的海灣攀住礁石撿了一條命,後來就在這片島子住下。後人為了紀念他,就把他住過的地方稱為「和尚套」。
和尚套景區反而是這些天裡我覺得最好看的一個,遠而宏大,真有海邊礁石的蒼涼壯闊感。然而和前幾天分配同樣長的遊覽時間就顯得特別不夠逛。
這邊風特別大,在錄像裡聽起來簡直是突突突突突。我只要雙手握在相機上拍照,帽子就在風裡蠢蠢欲動。前幾天帽子剛被吹進海裡的我心有餘悸,於是每次拍照都需要一個助手——幫我在旁邊按著帽子。場面一度搞笑。
在和尚套,我終於感受到了鑑真東渡的艱難。那些沙灘邊都風平浪靜,這才是真正的大海邊——峭壁懸崖,海水不斷憤怒地衝擊礁石,大風不停地吹著,難以控制方向。一塊臨海大石頭上有個小和尚的塑像,很小,雙手合十坐在那裡,顯得格外安穩。大概代表著曾住在這裡的「玄能」吧。
曉敏穿了白裙子,前幾天沒怎麼一起出來玩,這回趕緊多照幾張。可惜風太大了,後期只能在海量表情包裡挑正常照片……後來飯桌上我給曉敏傳了很多黑照,吃著吃著我發現曉敏用幽怨的眼神望著我,我說曉敏你要和我絕交了嗎?既然絕交了,那我再發兩張黑照吧……
最後一個海邊的晚上,從和尚套景區下來,導遊直接帶我們去了海鮮大排檔。
在海鮮大排檔裡,我們聊著剛才拍的下山照片彷如「青春疼痛文學」,且只有男一號一個男生,也許導遊可以演反派。下一秒又覺得導遊大哥和小孩子們在海邊坐一桌吃飯講故事的場面過於溫馨。我們聊起並認真查起出名武將們的故鄉,看看有沒有來自我們各自家鄉的。我們甚至因為要把飯桌上醃得最鹹的一條魚翻過來,覺得代表了我們「鹹魚翻身」而熱烈鼓起了掌,像集體喝了酒一樣。導遊從旁邊走過,認為我們很快樂。
喜歡巴哥的小姑娘果然沒有放過這一次的戰鬥機會,從飯桌後繞過來立馬給了巴哥幾拳。旁邊研瑞說:哎呀,哎呀,打得還挺鏗鏘有力呢!我們說這咋還有幫腔的?研瑞:因為她也順便打了我……
夜晚的海鮮大排檔像個夢裡的鮮豔調色盤。後來沈老師發了他拍的大排檔,燈火通明,明黃色的燈光在和深藍色海洋與夜色的對撞中顯得格外暖。上菜的人匆匆走過,小孩子扒著桌子邊,一桌桌的食客像一場鄉村宴席的高朋滿座。我們都在這場盛大的宴席裡,吃著飯聊著天。
大排檔附近有很多小攤,賣著貝殼和小石頭做的種種飾品和玩具,琳琅滿目。我小時候特別喜歡這種攤子和貨架,就像傳統畫的《貨郎圖》裡那樣,覺得上面掛的所有小東西都好看又好玩,簡直看不過來。我們挑著貝殼,又挑著貝殼做的魚形的梳子——由於非常扎且颳得慌,我們叫它禿頭梳。風譁啦啦地吹起貝殼風鈴,聲音如同碎瓷相碰,我們下意識和老闆一起抓住掛滿了商品的小車,怕海邊的大風把它吹跑了。
回程的車路過熙熙攘攘的這座小島,有很多人在夜市上買串兒。這是周六了,每個小店都紅火,人流甚至阻斷車流。這些海鮮店,有的叫「旺角碼頭」,有的叫「海之味」。民宿有的叫隨緣,有的叫今夜。豎著的大字明晃晃寫著「停車吃飯」,幾乎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後來我們翻廣場上拍的大風圖,每一張都很絕。大風裡披散頭髮的我像梅超風,小雲說背景裡她倆照得像「盲人摸象」,她戴著墨鏡,曉敏坐在旁邊就像那隻象。
回來我們在海邊坐了一會兒,聊起人生和文學。海是如此宏大,夜空是如此廣遠,使處於其間的旅人們,格外想找出各自千差萬別生命軌跡中相似的部分,仿佛什麼話題都值得一聊。星星依然數不清有多少顆,遠處的島排開一串燈火,大概他們看到的我們這邊也是一樣。
燈火昏暗,大家在我的鏡頭裡淳樸到模糊……
Day5 歸程
先隨著大部隊去海鮮市場看了一圈,迅速收集魚乾類特產,大包小包拎到吃飯的酒店。
回程坐的是快艇了,只有五十分鐘。甲板上不去人,船開起來之後,船舷兩邊激起千層浪,白得像雪碧,蔚為壯觀。遠處海水的顏色在逐漸改變,越近岸越濁。
下了船換車,開出那條大橋,來時路上的海上風車又近距離看了一次。
我們告別嵊泗列島,也互相告別,回到杭州,陸續下了大巴車。
回來帶箱子爬上樓,放下一堆東西,洗澡時用了二十來分鐘才梳通被海風吹得打結的頭髮。
在海邊這些日子,指甲裡天天都嵌著些各色的小砂礫,洗手也洗不淨。回來洗個大澡,終於洗淨了。看看沒有沙子的指甲,倒有一瞬間覺得有點兒失落。那些粗礪但原生態的日子就這樣結束了。我們重新回到城市,成為精緻、熟練而略有些冷漠的自己。
這一趟行程有很多插曲,例如大家吃海鮮鬧肚子、回程從船上下來以後大部隊在人潮裡散成好幾路、提著行李箱到處走也找不到導遊和車。但只是插曲,領隊老師、導遊和同團的其他老師們都很好。
我是素來不喜歡海的人,也素來不喜歡人群。可是這一趟倒真的開心。
以前我覺得自己是社恐,最害怕參加聚會和各種團體活動,不喜歡玩狼人殺,也不喜歡轟趴。人一多,我就覺得無所適從。可是原來,也有很多和我一樣社恐的人,即使有很多話可講,也喜歡靜靜躲在人群裡。
大概,世界上也沒有誰真的完全不喜歡海、不喜歡人群吧。
我們是浪花,擠在一片人海裡,跌跌撞撞,互相牽扯地向前走去。浮浮沉沉,各自裹挾些小魚和海螺,抓起又放下些泥沙,在月光下豪情萬丈地狂歡,也日復一日地庸庸碌碌。開心或不開心,聲音混雜在一次次的大浪裡。合群或不合群,我們都是人海本身。海因為由我們一起組成,是那樣的遼闊,望不到盡頭。
海邊有很多燈塔,持久地亮著,準備給那些走過茫茫夜路的旅人們,一個安慰的微笑。
當年那些從這裡出發的人們,一定也攢了很久的勇氣,然後孤注一擲,揚起風帆,從此開始了險遠而偉大的旅程。
這一篇八月的海,本來九月怎麼也該寫完了。可是夏天是個故事太多的季節,只顧著工作和玩兒,顧著驚奇地向前走,去見識下一個嶄新的地標,哪來得及坐下來安安靜靜寫回顧推送呢。
如今已經隔了半年,好多場景都忘了。翻著照片,每天想起來一點兒那時候想記下來的話。才覺著日記真是個好東西。可旅行的時候,我們又只顧著在床上傳照片聊天笑成一團,哪有耐心寫日記呢。
總之,很感謝浙江。她足夠溫柔,讓我能重新打量並喜歡上許多曾經排斥的事物。也很感謝這一路的小夥伴,我們雖然已經各奔前程,但我一翻到那時候的照片,就能想起那些珍貴的日與夜。
能暫且放下手上做不完的工作、避開杭州熱到讓人崩潰的三伏天。雖然只有五天。
八月的嵊泗列島,真是個桃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