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形和意兩個角度去剪裁《拆彈專家2》,你會發現,有兩股完全相反的力量,同時在解構和重建著香港電影。
一股力量來自於《拆彈專家2》的形。
香港電影一直熱愛的速度,在《拆彈專家2》裡,被分解為更加快速的剪輯和更加極端的情感。
這種很像是藝術的行為,最大的功效就是,一旦把觀眾拖拽進既定的敘事節奏裡,觀看者就無暇顧及敘事裡的漏洞和情緒中的過激之處,如陀螺隨著一根不斷揮舞的鞭子而瘋狂旋轉。
最大的副作用則是,陀螺總有停止旋轉的時候,電影的文化留存期終會被時間揭開看似嚇人的面具。
手感不一的單薄,終究還是單薄。氣勢洶洶的孱弱,終究還是孱弱。
具體到《拆彈專家2》裡,你無法忽略角色設置上的bug,劉青雲的角色和倪妮角色,在功能上時而重疊、時而錯位。
在關鍵情節的處理上,大家對劉德華角色的手段,早在1999年的《紫雨風暴》裡,就對吳彥祖用過了。
這是現在觀看香港電影時最為盛大的糾結,我們希望可以看到香港電影一以貫之的老,又希望在這股熟悉的味道裡,能提供一些劑量恰好的新。
《拆彈專家2》開始,五年前的部分,細節上的諸多處理,怎麼看都透漏著一股用味精去調鮮的應付。
對於《拆彈專家2》而言,這股來自於形的力量,是向下的。
另一股向上的力量,發自於《拆彈專家2》裡的意。
香港電影沒有工業,只有商業。
即便是在那黃金三十年裡,也是用商業能力的亢奮遮掩了工業能力上的疲軟。
工業是一種自我複製和自我修復的能力,而商業能力,在本質上是一種迎合。
今天回頭再看,香港電影的價值,除了為各地市場多快好省地定製了一批娛樂產品之外,還在於,在這些娛樂產品狹窄的縫隙裡,始終貫穿著一股來自於香港土產的意。
不平則鳴。嬉笑怒罵。鋌而走險。快意恩仇。
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在《拆彈專家2》裡,主創們為這種古老的意,找到了現代化的甬道。
所以,那些爆炸,那些眼淚,就有了彈劍而歌的意義。
所以,《拆彈專家2》不再像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的香港電影那樣虛張聲勢,而是言之有物。
創作者也不再像遺老遺少那樣悲春傷秋,而是勇敢地注目現在。
所以,《拆彈專家2》在形上的不好,是可以看見的不好。在意上的好,是不可以言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