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易
近段時間在韓國社交媒體上刷屏的主要就三部曲,SBS的《頂樓》,tvN的《哲仁王后》,以及OCN的《驚奇的傳聞》。OCN是相對小眾的有線電視臺,一向主打奇幻、懸疑、恐怖風格的劇集,此前的《特殊失蹤專案組M》《鬼客》《Voice》《他人即地獄》等劇集,均在OCN播出。此前,OCN最高收視紀錄由《Voice2》的7.086%保持。《驚奇的傳聞》從2.7%起步,之後收視率節節上升,到了第6集就超越《Voice2》的最高收視率,成為OCN歷代收視率第一;而《驚奇的傳聞》仍在不斷刷新紀錄。
《驚奇的傳聞》海報
《驚奇的傳聞》魅力在哪?
事實上,雖然《頂樓》《哲仁王后》與《驚奇的傳聞》故事類型截然不同,但它們卻有著一個共同點:它們都是爽劇。
《頂樓》是狗血與爽感齊飛,超出觀眾想像的狗血外殼下,弱者逆襲、激情復仇是劇情主線;《哲仁王后》是韓版《太子妃升職記》,現代男子穿越到朝鮮王朝成為王后,在製造反差笑點的同時,也是現代人在古代「為所欲為」的爽感之旅;《驚奇的傳聞》改編自韓國同名少年熱血漫畫,其講述飽受校園霸凌的高中生,意外收穫超能力,成為惡靈捕獵者並拯救世界的故事。
少年蘇炆(趙炳奎 飾)有著悲慘的身世。十一歲時,與父母遭遇一場意外的車禍,父母喪生,他僥倖活了下來,但一條腿殘疾。他與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奶奶罹患阿茲海默症。
蘇炆(趙炳奎 飾)
熱血又正義的少年,一直懷揣著超級英雄夢。殘疾困住他的身軀,沒有困住他的勇氣。當發小遭遇校園霸凌時,少年挺身而出,他成為新的被霸凌對象。但這一過程並未持續太久,他遇到美女姐姐的拯救。美女姐姐是當地一家著名麵館的職員,麵館裡的大叔、大嬸熱情招待他,並告訴他一個驚奇的事實:他已被選中,成為新的驅鬼者。
驅鬼者聯盟
在陽間與陰間之間,存在著一個陰陽界。這裡有好人也有壞人,有人通往天堂,有人走向地獄。有一些屬於地獄的惡鬼可能會從陰陽界逃往陽間,附在靈魂醜陋、本身有犯罪傾向的壞人身上,驅使這些壞人殺人,死者的靈魂,就是惡鬼在陽間的食物。殺的人越多,惡鬼的力量也就越強大,惡鬼與壞人愈發難解難分,慢慢融為一體。
有鬼,就有驅鬼人。陰陽界的使者會附在陽間的植物人身上,承擔驅鬼的使命。植物人甦醒,並獲得一定的超能力,比如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以及握手就能讀取他人記憶,催眠他人等能力。少年作為「天選之人」,他雖然不是植物人,但還是成功被使者的靈魂附身,成為驅鬼者。
爽感由此產生。原本悽苦的殘疾少年,成為超級英雄,不再殘疾,健步如飛,力大無窮。當發小遭受欺凌,他挺身而出,把霸凌者打得片甲不留;雖然霸凌者來自權勢家庭,但驅鬼者中也有一位在韓國名列前茅的大財閥,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你以權壓人,我就用錢壓力……
少年蘇炆身上寄託的是觀眾的白日夢:一覺醒來,有超能力傍身,有大財閥當靠山。既能收惡鬼,也能打壞人。
雖然幾乎所有的劇集最後都有邪不壓正的爽感,但爽劇的根本特徵是,爽感回饋愈發短平快了,對邪惡力量的懲戒是即時性的,不再以德報怨,而是以怨報怨,以暴制暴——雖然正義仍然是底線。《驚奇的傳聞》躍升的收視率足以看出:觀眾是吃爽劇這一套的。
爽劇並不意味著一馬平川,爽感需要阻力,越是強大的敵人,阻力越大,消除阻力後的爽感也就更強烈。因此,阻力常常是觀眾所痛恨的種種現象的化身。在韓國,財閥與政客鮮少以正面形象出現。苦於權貴資本主義的「壓迫」太久,韓劇裡不厭其煩地黑化和批判權貴。這成了韓劇裡的永恆主題。
《驚奇的傳聞》裡,政客與財閥相互勾結,利慾薰心,一手遮天,無惡不作。少年事後得知,原來父母遭遇的車禍並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殺害;而驅鬼團隊裡的大叔,曾經是父親的同事,大叔也遭到迫害失憶……一方面是少年和大叔聯手查清昔日被掩蓋的真相,一方面是財閥政客與惡鬼力量相結合。鬥爭愈發殘酷兇險。
當然我們知道,邪不壓正,少年總能瀟灑地死裡逃生、化險為夷,並笑到最後。
《驚奇的傳聞》是一部可看性很強的劇集,但要說它有多麼推陳出新,其實也沒有,這樣的少年熱血漫畫一抓一大把。劇版《驚奇的傳聞》,首先勝在均衡。從世界觀設定、人設、節奏、動作戲、演員表演,都沒有什麼可指摘的地方。
但它成功的另一個奧秘,是因為韓劇迎來爽劇時代。
如果回望2019年最熱門的幾部韓劇,《棒球大聯盟》《夫妻的世界》《梨泰院Class》等爽劇佔據半壁江山。韓國傳統的偶像劇和寫實向電視劇依然有拔尖之作,前者如《愛的迫降》,後者如《秘密森林2》,但爆款比例嚴重降低。與《驚奇的傳聞》同期的一些偶像劇和寫實向電視劇,諸如文佳煐、車銀優的《女神降臨》,黃政民、林允兒的《hush》,質感都不算差,但收視率卻算不上起眼。
韓劇這一趨勢背後,有複雜的社會心理動因。無論如何,生活太過苦澀,人們需要爽劇撫慰。言情偶像劇本質也是爽劇,但在生存壓力巨大的背景下,普通的戀愛故事很難觸發觀眾的情感閾值;而生活已經夠苦澀,晦暗的現實書寫讓觀眾內心沉重。爽劇就像打下一針嗎啡,現實依然苦澀,但爽劇裡短暫逃逸。
爽感依然會是2021年韓劇的關鍵詞。只是「驚奇」的爽感,現實生活中不過是「傳聞」,關掉電視,還是得苦哈哈生活。聊勝於無的慰藉,也僅僅是聊勝於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