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萊塢數得上名字的男星俱樂部中，沒演過超級英雄的人，簡直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但是，當保羅·路德硬生生地從「囧瑟夫」手裡搶走《蟻人》的男主角時，人們的最大疑惑居然是—你算是「數得上名字」的男星嗎？事實是，最近剛在星光大道留下爪印的路德，確實拿到了好萊塢的A咖通行證。對這個曾經的「爛仔幫」後進生來說，這儼然是個「小蟻雄兵」的勵志故事。
保羅路德：爛仔變英雄
編輯/張大海 撰文/淘金漢
沒人認得就改吃炸雞吧
身高1米75的保羅·路德，混在猛男扎堆的好萊塢太讓人著急。
他的好友伊莉莎白·班克斯說：「從我們認識的那天開始，我就認為，親愛的保羅只能靠臉吃飯。」但問題是，既然世上已有一個阿湯哥那樣俊到天崩地裂的墩子，路德的顏值還何以能提得上檯面呢？「我走在大街上，從來不用擔心吃熱狗時把醬汁弄在身上，因為根本就沒人認得我。」《吉米·法倫深夜秀》的活寶主持吉米意味深長地給路德補上一刀：「那你下次就改吃炸雞吧。」
臉蛋辨識度不高，曾困擾保羅·路德很多年。儘管，這個「土帥」的美國男人，有著引以為傲的英國、法國和波蘭血統，但一張標緻有餘，特徵不足的乖男臉，還是讓他很難找到自己的定位。在最迷茫的年頭，他甚至認為《月光光，心慌慌6》是一個好項目，而在那部黑燈瞎火的電影讓他輸掉底褲之後，路德終於如夢初醒：「如果我不能嚇哭觀眾，那至少可以逗他們笑一下。」
暫且不說路德隨後十幾年在喜劇領域的摸爬滾打飛黃騰達，漫威大片《蟻人》的親切召喚，也確實緣於其苦心經營出來的「逗比」潛質。兩年前，當長得像竹竿的約瑟夫·高登·萊維特，與保羅·路德同時出現在埃德加·賴
特的面前時，賴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路德更有意思，人們需要歡樂。」即便，賴特後來因「創作分歧」憤然離組，但製片人凱文·費奇卻絲毫未遷怒於路德：「讓路德扮演蟻人讓我感到如釋重負，漫威電影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找對主演。」
以喜劇殺出血路的路德，就這樣趕上了超級英雄轉型期的順風車。在「錘子哥」克裡斯·海姆斯沃斯、「美國隊長」克裡斯·埃文斯這樣的大塊頭逐漸被人看夠，「星爵」克裡斯·普拉特、「死侍」瑞安·雷諾等歪咖崛起時，路德只需稍稍減肥，就邁上了人生巔峰—史上最不像超級英雄的超級英雄誕生了。
安妮斯頓就是天使大姐
事實上，早年一直心高氣傲的路德，壓根就沒想到自己日後會「墮落」到和喜劇演員們混在一起。
與其他明星不顧家人反對，只身前往紐約租房試鏡的辛酸路數不同，路德從小就因為長得比妹妹漂亮，而被鄰居們視為明日之星。路德的父親是個口才驚人的導遊，兒子自然也遺傳了這點——作為一個能說會道、白皙俊俏的靚仔，路德很自然地走上了表演之路：先是在堪薩斯大學修完戲劇專業，之後又去美國戲劇學院深造，成為製片人麥可·卡漢的得意門生。不過，這位學院派出身的男演員，起初並不喜歡好萊塢，最水嫩的年華都獻給了英國的戲劇舞臺。
上世紀80年代末，路德接演了不少貌似高大上的舞臺劇，在《泣血之詩》裡扮演詩人雪萊，在奧斯卡影帝本·金斯利執導的《王子復仇記》裡扮演哈姆雷特。不過，這些經歷除了可以解決溫飽之外，全無附加值—人不紅，還窮。
1992年，回到美國的路德，曾一度用憎恨的眼睛觀望這個世界：「在這裡，沒人在意你的演技，那些沒有戲劇功底的人都莫名其妙紅了起來。」不過，這一年還不算太壞，他在一次試鏡時，邂逅了美到不可思議的詹妮弗·安妮斯頓。兩人都是極品話癆，很快成為摯交。安妮斯頓當時尚未因《老友記》一飛沖天，但作為一個已經演過三套電視劇的螢屏熟臉，她給路德的建議是：先上電視。
隨後三年中，安妮斯頓紅到屁股都要打人，路德雖不至於要去演阿爾·帕西諾的屁股，但在《月光光，心慌慌6》《激情黑寡婦》《補鑊情緣》三連敗之後，路德已然打算退回百老匯。安妮斯頓是個熱心腸，1997年，她把路德拉進了《欲擒故縱》的片場，讓路德扮演了彎彎的男主角喬治。此片上映後連個水花都沒見到，但對路德來說，他已經是「和安妮斯頓演過對手戲的男演員」了。
《欲擒故縱》後，路德的片約回漲，除了電視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裡的男花痴卡羅威，你還能在陳木勝的《特警新人類2》裡見到他。不過，真正讓路德看到人生希望的，依舊是偉大的安妮斯頓。2002年，路德被大
美人招進《老友記》第九季的劇組。在狹小的攝影棚裡，他一步步變成了費比最靠譜的男友邁克。「現場觀眾的笑聲和口哨非常恐怖，但它深深刺激了我，那比舞臺下的掌聲更讓人興奮。」第二年，亞當·麥凱的《王牌播報員》就向他投來了橄欖枝。
不用說，《王牌播報員》是一部專為威爾·法萊爾抬轎子的電影，威爾·法萊爾本人並不看好他，「保羅·路德的外形其實並不適合演喜劇，所以我們在拍第一部《王牌播報員》時，特意為他加了一撮搞怪的鬍子，讓他看上去不那麼刻板。」但路德卻由此堅定了喜劇轉型之路，哪怕扮演費比的莉莎·庫卓多次正告他：「你要是長得再難看一點就好了！」他也依舊頂著一張帥臉，腳一跺，豁出去了。
「爛仔幫」裡的後進生
大餅臉傑克·布萊克曾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說，喜劇演員的最大悲劇，就是無論你如何折騰，都無法登堂入室。但對路德而言，成為喜劇演員的最大悲劇，卻是無論他在什麼樣成色的喜劇片中亮相，都紅不起來—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導演賈德·阿帕圖和路德的糾結史。十年前，好萊塢喜劇領域還在被亞當·桑德勒、本·斯蒂勒統治，編導一手抓的阿帕圖，意外地因《四十歲老處男》升格為喜劇造星高手：「老處男」捧紅了史蒂夫·卡瑞爾、《意外之孕》成就了塞斯·羅根、《太壞了》頂出一個喬納·希爾，而參演了前兩部的路德卻依舊在牆角撒尿。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以阿帕圖為核心的喜劇明星和段子手，被公眾視為人賤人愛的「爛仔幫」。在那個一片紅一人的可怕頻率裡，路德是唯一一個插科打諢很久，也依舊無法大紅的那一個。《紐約時報》時尚評論員託德·瑞克曼曾指出，路德是那種慢熱的搞笑能手，冷笑話水平和自嘲本領並不輸於卡瑞爾，但癥結也非常明顯，在《名利場》那張著名的「內衣群肥圖」中，路德是唯一一個穿西裝入鏡的男人，「他還是顯得太正經了」。為了扭轉這種局面，路德決定自己操刀劇本，在20 08年推出《模範賤兄弟》。路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放得更開，希望以此證明自己的能力。但也正是因為放得太開，導致他和搭檔西恩·威廉·斯科特在片場常常改臺詞，種種即興表演換來的是評論界的口誅筆伐。
朱莉·雅格—路德的妻子，在關鍵時刻救了丈夫一把。這個製片人出身，卻選擇遠離影圈的成熟女人告訴他：「如果你指望靠小圈子的人脈博取名聲，那麼結果一定不讓人滿意。」朱莉這樣說的意思，是希望丈夫不要一根筋地指望阿帕圖。路德似乎也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急功近利，身為「爛仔幫」的一員，他不再瞻前顧後挑三揀四，而是用OPEN的心態接戲，反倒出現了意料外的轉機—當約翰·漢博格把《尋找伴郎》的劇本擺到他面前時，他爽快答應了。
什麼叫做高性價比
《尋找伴郎》對路德來說，並不是一個非演不可的項目，畢竟，此片在2008年開拍之前，劇本已經在圈子裡傳濫—這是馬特·達蒙挑剩下的戲，根本沒有大明星願意接演。更要命的是，夢工廠還因此大幅縮減了製作預算，兩位男主角必須來自「低片酬陣營」。萬般無奈下，漢博格找到了路德，而與之配戲的居然是從沒和路德搭檔過的傑森·席格爾。苛刻的夢工廠高層起初也不相信路德能扛起票房，但在路德試鏡後，製片團隊改變了看法。製片人唐納德·德·萊恩至今回憶起來仍記憶猶新：「那是一個走在懸崖邊的項目，我在那之前對路德也毫無印象，但試鏡時，我看到了他的光芒—在喜劇界，他長得足夠英俊，男女通吃，尤其是在我們把片名從《讓我們做朋友吧》（Let's Make Friends）改成了《尋找伴郎》（I love you，Man）之後，角色就非他莫屬了，你懂的。」
《尋找伴郎》講的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打算娶老婆，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伴郎。由於女友的伴娘是女友最好的朋友，因此女友也要求伴郎必須是新郎的好朋友，如此一來，新郎開始犯起鬱悶。當新郎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人選，且與那個男人友誼日益加深時，他又不經意地冷落了女友，差點毀掉這場到手的婚姻。影片上映後，路德和傑森·席格爾的眉來眼去把人笑慘，爛番茄網站上的影評人好評率突破87%—遠遠超出路德的預期：「我和傑森因為這部電影成了生活中的鐵哥們兒，但更重要的是，它讓我們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業方向。」
精明的賈德·阿帕圖從《尋找伴郎》看到商機，對於路德這個曾經被他忽視的可憐人，他拿出了自己的壓箱底劇本《四十而惑》。這是一部比《尋找伴郎》更賤的喜劇，不僅臺詞口無遮攔，尺度也挑戰路德的心理底線—他需要被女主角扒掉單車褲跪舔，還要讓雙腿擺出正面大「V」。《今日美國》的影評人說：「在本·斯蒂勒顧著去博物館玩耍的時候，保羅·路德成了最會逗人開心的賤星。」在過去十年的北美喜劇明星排行榜中，威爾·法萊爾和亞當·桑德勒先後坐上了性價比最低的明星寶座，而路德從《尋找伴郎》到《四十而惑》三年間的六部電影全部保本。最關鍵的是，金酸莓從沒找過他麻煩，連個提名都沒有。
登堂入室四十不惑
詹妮弗·安妮斯頓說：「保羅·路德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男演員，熬到40歲才看到曙光。」塞斯·羅根說：「在我們這批人中，他是最早進入婚姻，並且有兩個孩子需要撫養的人。」看起來，路德是個忍辱負重，毅力驚人的角色。與之合作過多次的導演大衛·韋恩也印證了這一點：「有時候很難相信，路德身在好萊塢卻從沒鬧過緋聞，他和老婆從1999年認識，2003年結婚至今，始終保持著令人羨慕的婚姻狀況，無論他事業如何，雅格都堅定地支持著丈夫。」
事實是，雅格是一個深諳娛樂圈遊戲規則的女人，對於路德的事業，她不逼不問，但總會在適當時刻提供最中肯的建議。為了賺錢，路德曾一度保持一年拍五部戲的高產節奏，累到全年唯一的一次休假是在睡覺中度過的，雅格提醒他，如果非要接那麼多戲，那一定得至少保持拍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路德聽進去了，2011年接的第一部戲，便是大衛·戈登·格林的《雪崩王子》。在這部調性寡淡電影中，路德扮演了一個離群索居的森林工人，和埃米爾·赫斯基聯手演繹了一場非基情的「斷背山」。《雪崩王子》殺入柏林國際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格林還因此摘得最佳導演銀熊獎。柏林場刊的影評寫道：「這部電影足夠好笑，但它絕對不是通俗喜劇，保羅的戲劇表演天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展示。」
《雪崩王子》給路德帶來的自信是難以估量的，因為從英國回到美國的十幾年間，除了在百老匯舞臺上和朱麗亞·羅伯茨、布萊德利·庫珀合演過《三日之雨》之外，他很少有機會證明自己是個「高級」的喜劇演員。也正是因為這種自信，讓路德最近三年的心態愈發放鬆，無論是大賣的《王牌播報員2：傳奇繼續》，還是備受宅男宅女青睞的《世界末日》，抑或是與女活寶艾米·波勒搭檔的《不是冤家不聚頭》，都能看到路德遊刃有餘的一面。
有一種權力叫吃老本
埃德加·賴特當初力挺路德出演蟻人時，很多人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塞斯·羅根之前演繹的「青蜂俠」已經砸鍋，要讓爛仔幫成員扮演銀幕上的「英雄」，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而橫在路德面前的競爭對手，也都是高顏值、好身材、超人氣的傢伙。譬如，頂著娃娃臉混跡江湖多年的伊萬·麥克格雷格、以賣萌為生的「囧瑟夫」約瑟夫·高登·萊維特等等。不過這一次，路德已不再像當年那樣，只能挑別人拒絕的角色，而是成為片方認定的第一人選。
賴特說：「路德絕對是二代蟻人斯科特·朗的不二人選，因為他有著與生俱來的魅力，可以把一個帶有反英雄色彩的角色演繹得深入人心。」劇組為了表示對路德的誠意，讓他保留了一頭還算濃密的黑髮，要知道，在原著漫畫中，斯科特可是一個紅髮小子。曾在《公園與遊憩》中和路德同場飆戲的克斯斯·普拉特，去年因為主演了《銀河護衛隊》而紅到發紫，路德作為第二個從該劇集殺出重圍的「 超級英雄」，自然也受到普拉特的鼎力支持。普拉特說：「保羅的表演能力有目共睹，雖然他有時看上去非常執拗，在生活中比較嚴肅，但他對角色非常在意，並且每一次提出的建議都是正確的。」路德在籤下該片片約之時也說：「我仿佛看到一大撥人正在靠近我，說我不適合演蟻人，但誰怕誰呢，沒有人知道這個角色會有多可愛，等著看吧。」當然，為了駕得住這種狂言，他先後與賴特，以及後來接手的導演佩頓·裡德磕了幾個月的劇本，電影裡可是有署名的。
人們擠對一個演員不適合演某角色的理由，無外乎兩點：長得醜身材差，或是演技不忍直視。對路德來說，身材是他的致命傷—哪個超級英雄不穿緊身衣呢？為了蟻人的閃轉騰挪，路德在健身房三個月流幹幾年的汗，終於有了他夢寐以求的，像阿湯哥、詹姆斯·麥卡沃伊那樣的肌肉，連戲服都顯小了。
現在，路德已經正式走進了漫威電影的產業鏈，在《蟻人》之後，還有《美國隊長3：內戰》等著他，坐擁這種擺明了是給明星吃老本的角色，作為曾經的爛仔幫後進生，路德終於可以從睡夢中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