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被全世界記住是因為災難,它就是福島。
8年前的3月11日,對於所有日本人來說都是黑暗的一天,而對於福島人來說,那一天是劫難,是絕望,是死生一線……
311大地震時至今日被人討論最多的話題應該是核輻射,而對於福島人來說,那是他們經歷了地震、海嘯之後,被動接受的「第三場災難」,並且伴隨著全世界投來的驚恐目光,心力交瘁。
所有人都對福島避之不及,可是對於福島人來說,那片被震毀、淹沒的廢墟裡是家,所以,災難之後,很多福島人選擇回來重建家園。
從2011年到2019年,整整8年的時間,福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之前日本朝日電視臺還以受災地的同一角度拍攝了影片,一張張對比圖下,是8年堅持不懈的努力換來的改變。
興建一座城市的時候,很多人想要看到的是平地起高樓一般的輝煌。而福島是在廢墟上重頭再來,所以8年的時間過去了,福島雖然沒有高樓拔地而起,卻至少有了人煙氣息,畫面中更多的是一種難得的歲月靜好。
這副景象是在今年3月份的時候拍攝的,誰曾想,7個月後,這一切又被毀了……
10月12日,颱風19號橫掃日本,雖然當天夜裡東京都並沒有遭到多嚴重的災害,但周圍的縣市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由於颱風帶來的暴雨,多處河堤決堤,福島縣內的阿武隈川也未能倖免,在13日颱風襲來時潰堤,一夕之間,700多棟房屋被淹沒。
截至10月26日的統計,颱風19號造成全國範圍內88人死亡,而福島縣就有30人,將近三分之一,死傷人數居各都縣首位。
其實,當年地震過後,面對著被毀的家園,還是有不少年輕人選擇了離開福島,去往別的城市發展。
而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可能情感層面上比起年輕人來說,老人對家園的眷戀要更深一些,明知重建有多不易,但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故土,心裡的不舍終是越過了重重艱難,讓他們留了下來。
可是這一留,終是沒能安度晚年。災難和明天,災難先到了。
而這一次,扛過311大地震的福島人卻覺得,沒有明天了。
論毀滅性,定是311大地震來得更兇猛,毀壞得更嚴重。那為什麼8年前有信心重建家園的福島人,這次卻選擇放棄了呢?
78歲的谷口伊勢野8年前經歷過311大地震,而這一次颱風依然沒有避過。
河堤決堤後,大水漫過了谷口的家,直接淹到了二樓。好在颱風當天谷口去了女兒的住處避難,女兒和自己都沒受什麼傷。
可是,她被淹的家,足足三天水才退下去,水退去後屋裡是滿滿的淤泥。
幫忙清理家園的義工伴場健一告訴她,像谷口家一樣被淹的房子,每一棟需要有10個人清理3天才能清理完,而在谷口家附近一樣被淹的房屋有300多棟都在等著清理……
而伴場健一也很為難的表示,義工人數是嚴重短缺的,而受災的多數家庭都是老人,沒有多少有體力能同義工一起清理淤泥。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全國範圍內受災的地方很多,想要人員支援的不只福島,誰又來支援誰呢?
坐在大水退去後殘破的客廳裡,谷口的一顆心終是沉到了底,再也掀不起一絲波瀾……
她的語氣中透著滿滿的無奈:「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當我選擇開車離去的時候,只拿了手機、駕照和錢包。我所有的一切都被毀了。」
谷口已經78歲了,8年前拿出餘生的信心重建家園的時候,多少想著重建後能過完所剩不多的歲月吧。
可這才過去8年,重建好的家園又在一夕之間覆滅。房子當然還能再復原,可是谷口還有幾個8年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呢?為什麼想要在故土安度晚年這麼難?
給到谷口的答案無疑是絕望的,因為這是天災,不只不可預測,還無解。
和谷口一樣也選擇放棄搬離福島的還有49歲的柳沼佐久,他是福島縣工業城市郡山一家汽車修理廠的第三代老闆。
8年前,他的汽車修理廠也沒能倖免於難,當時,他貸款了2000萬日元重建汽車修理廠,直到2年前才剛剛還清貸款。
然而這次颱風就好像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暴雨導致他家附近的一條河決了堤,他家的一樓被淹沒。
更讓他無奈的是,大水又一次破壞了他的修理廠,車廠內的設備、存放的輪胎、油罐等全被淤泥覆蓋,整個廠房一片狼藉,並沒有比8年前好多少。
看著眼前再一次被覆滅的一切,柳沼沒有那個勇氣再來一次了,心裡默默認了命:「我想也許該結束了。」
像谷口和柳沼這樣的福島人有很多,他們在8年前選擇留下來重建家園,在8年後卻選擇了放棄。
面對災難的時候,人類其實很渺小,放到整個歷史長河來看,每個人付出的那8年也好,80年也好,有時候看起來那麼的微不足道。
努力8年留下來的可能是一片田園,一幢體育館,兩三間醫院,百間民房……
每人拿出生命裡的一個8年來建設和維繫的可能也不過是方寸之地,任何災難只覆手一揮即可傾覆,毀滅一場8年的努力也不過是眨眼瞬間。
於很多留下來的福島人來說,此生早已沒了80年可掙扎,甚至連8年都不好再奢求,可下一個8年是否真能平安無事,誰都不能保證。所以,這一次,他們終是放棄了。
類似的災難或多或少總有一部分人經歷過,或者正在經歷著,那份感受或許最能體會,那種無力感終是旁人無法感同身受的。
終是「平安無事」四個字,多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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