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愛好者星球
當我們被高溫步步緊逼在空調房一角時,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人民正在享受著一年中最為詩意的季節。
太陽整天不下山,人們去到森林裡採摘蘑菇、漿果,從市場上買來正當季的魚產、土豆,一道道北歐料理出現在了家裡的餐桌上、戶外的草地旁又或者燭光搖曳的餐廳裡。
▲ 剛從地裡挖出來的新鮮土豆,個頭十分勻稱
北歐土豆至少有108種樣式,而且一點也不懷疑馬上會有109種。
水煮土豆是斯堪地那維亞半島最為通行的料理方式,土豆煮熟後趁熱塗上一片薄薄的黃油,看著黃油一滴滴融化在土豆細膩綿軟的瓤兒裡,再簡單撒上點鹽和黑胡椒就可直接開動了。
▲ 水煮土豆和越橘醬,是北歐人喜歡的搭配
這種簡單直白的味道橫掃北歐五國,通常,在芬蘭人家裡,最先上桌的是一小筐簡單的水煮小土豆,經常正餐還沒上,客人們就已經把土豆消滅乾淨了。
烤土豆也常見,和表皮光滑白淨、煮熟即食的小土豆不同,做烤土豆的大土豆通常有兩個成人拳頭那麼大,表皮粗糙許多,烤的時候也不去皮,追求的就是那點凜冽的泥土氣息。
北歐烤土豆是道考驗刀功的菜,咱們有炫技的蓑衣黃瓜,人家就有花哨的風琴烤土豆。一隻大土豆切薄片但不斷開,像小小的手風琴般開出一朵漂亮的形狀。浸泡著各種香料和鹽巴的橄欖油厚厚地抹在薄片之間,經火一烤香氣極為誘人。更有進階版本,把培根片夾在土豆片中,就更多了煙燻風味的肉香。
5月開始,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土豆陸續上市,先是丹麥、瑞典、芬蘭, 再是緯度偏高些的挪威、冰島。每年第一批新鮮土豆的上市都會成為各地報紙的新聞,記者們還會根據大小品質將土豆分成不同等級,方便人們選購。
南歐人靠番茄,北歐人靠土豆,這話斯堪地那維亞半島人是不會否認的,只是各國引以為傲的土豆料理卻不盡相同。
▲ 瑞典中部的Östersund, 人們喜歡把烤土豆切成條狀,蘸酸奶醬吃
先說五國中最會吃的丹麥。丹麥人有多愛土豆?愛到甚至為它創造了一個節日。每年第42周是丹麥學生的秋假,又叫「土豆節」。
大概因為以前丹麥人太愛土豆,每年都會種上許多,到了豐收季節學校就會放假讓學生們回家幫忙收割。雖然現在下地收土豆的機會不多了,但這個假期還是被保留了下來,在「土豆節」期間,吃上幾頓土豆大餐是免不了的。
比如號稱丹麥國菜的脆皮烤豬肉,總是和土豆成雙出現。白皮兒的小土豆要麼直接煮到綿軟,要麼切成大塊用五花肉滲出來的豬油煎到焦黃,再蘸上經典的奶油白醬或者用歐芹、蒜泥、肉豆蔻製成的歐芹醬,都很相宜。
每個丹麥人都會建議你嘗一嘗的開放式三明治,也少不了土豆的參與。
一定要用丹麥產的黑麥麵包切片,塗上清爽的酸奶油,一點小蔥花,小土豆鹽水煮熟後切成厚片放上去,再擠上一層厚厚的蒜味蛋黃醬,最後撒上煸到酥脆的培根碎、小水蘿蔔薄片、芝麻菜葉等裝飾。
你可能對土豆加黑麥麵包這樣主食加主食的搭配略為牴觸,但嘗過一隻之後,保準會放下全身所有的芥蒂,思考起"哥本哈根減肥法"的荒謬來。
北上挪威,便是小土豆沙拉的天下了。小土豆切丁,鹽水煮熟冰鎮,再加黃芥末、酸奶油、蛋黃醬和酸黃瓜一起涼拌。入口有沙冰的觸感,味道酸而爽冽,搭配他們同樣鍾愛的五花豬肋排正合適,像是海邊突然吹來了陣涼風,肉的膩感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
挪威最負盛名的阿誇威特酒(Aquavit),也是用土豆為原料釀製的。這種烈酒酒精濃度很高,大約在40%左右,色澤金黃,味道剛烈,帶有香料葛縷子與蒔蘿的特殊氣息,頗有點挪威版二鍋頭的意思。
挪威的鄰居瑞典,是青魚土豆(Sillgratin)的死忠。這裡的青魚不是我們通常見到的淡水青魚,而是傳說中的太平洋鯡魚。
先別急,此鯡魚也並不是發酵後的重口味鯡魚,而是簡單用鹽水醃漬過後的鯡魚排,配上嫩嫩的水煮小土豆塊、洋蔥、黃油、黑胡椒和奶油烤,最大程度地調動出了土豆的清香和鯡魚的海味,海的鹹香味滲進土豆裡,這是一顆沾了葷腥的性感土豆啊。
在瑞典,鯡魚和土豆還有另一種排列組合——青魚拌馬鈴薯。在新土豆上市的仲夏裡,瑞典人喜歡更為簡便的青魚拌馬鈴薯。鯡魚塊酸漬或鹽漬,土豆水煮,再澆上酸奶油,頂多再配點紅洋蔥或青蔥,就是一道涼爽消夏的瑞典風冷菜了。也有對中國胃友好的熱食,醃鯡魚煎成魚排,配土豆泥做成熱盤。
最東邊的芬蘭人對土豆有股傻裡傻氣的認真勁兒,他們把超市裡的土豆按性能分為三類,還用不同的包裝顏色加以區分。綠色標誌的硬性土豆適合做湯、沙拉、水煮或烤制;黃色標誌的中性土豆用途廣泛,適合各種菜餚;紅色標誌的粉性土豆適合做土豆泥、點心等。
「芬蘭菜就是土豆的十八種燒法」,這話一點不誇張。常見的馴鹿肉、烤豬肉、香腸什麼的的配土豆都不稀奇,芬蘭人還喜歡用「山珍海味」來搭配土豆。
「山珍」雞油菌,仲夏節前後採摘的首批雞油菌剛好可以與新上市的首波新土豆配對兒,吃的就是一個嶄新的季節。「海味」就是各種海魚、淡水魚和魚籽了,燻鮭魚、煎三文魚、烤鯡魚……只需一點黃油,一撮鹽,一簇蒔蘿,便可領略土豆的百變小咖秀。
在靠近俄羅斯的芬蘭東部,人們還用黑麥麵包或麥包做皮,土豆混合魚肉、米飯等做餡,製作出了魚餡餅(Kalakukko)和卡累利亞派(Karjalanpiirakka),目測與腐國的仰望星空派有得一拼。
生在最沒有存在感的冰島,土豆也跟著委屈了。作為一個火山多發的島國,冰島本身並沒有太適合土豆生長的土地,只得在靠近地下蒸汽的地裡種植,結果種出來的土豆都自帶一股臭雞蛋味。
傳說中的地獄級黑暗飲料「黑死酒」,就是用這種土豆和香菜一起發酵釀製而成,酒精度極高,比瑞典阿誇維特酒還要誇張,因此通常還來不及品味土豆和香菜混合的詭異酒味,就已經醉倒過去了。有酒量好的朋友嘗過之後,形容這酒是「當歸味的杜松子酒」,味道雖詭異,卻也有一種獨特的清洌之香。
英國人麥可·布斯曾在《北歐,冰與火之地的尋真之旅》裡提出過這樣一個疑問:大家都說北歐好,但為什麼地中海遊記仍然遠遠多於北歐遊記?即使看了那麼多北歐推理小說,誰又能準確說出奧爾堡或特隆赫姆的位置?
北歐離我們很遠,遠在空間距離上,遠在對自然的態度上,但只要一談起土豆,好像這些距離感突然就都消失了。
當斯堪地那維亞半島人吃著青魚土豆和小土豆沙拉時,幾萬裡之外的我們也同樣穿梭在辣椒土豆絲和土豆燉排骨構築的碳水化合物世界裡,一同胖著,也一同美著。
[ 感謝今日作者 ]
悅食中國
ID_Yueshi_China
本文選自《悅食Epicure》2017年7月刊
文|牛白白、Miya
攝影|Susanne Walstr.m、Lola Akinmade .kerstr.m
Tina Stafrén、JakobFridholm
(本文部分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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