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強人》把「傻」「奸」郭晉安終於扶「忠」了

2021-03-02 影藝獨舌

在2018年拍攝完《白色強人》之後,郭晉安與TVB的合作方式就改成了「部頭約」的形式。

和去年《再創世紀》中毫無人性的賀天生相比,《白色強人》裡大忠似奸的楊逸濤,確實更適合作為郭晉安三十多年TVB生涯的總括。

 

雖然39歲才拿到第一個視帝,被許多媒體評價以「大器晚成」,但郭晉安在TVB從來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存在。

1986年,21歲的郭晉安在TVB開拍第一部作品《城市故事》,就已經獲得了一個男二號的角色。第二部作品《誓不低頭》,他便已經以男主角之姿出現。

 

《誓不低頭》飾謝平安

 

港媒很快注意到了這個與張國榮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頂著「張國榮接班人」這個光環,郭晉安每年都平均能有三到四部作品。即便是在他的經紀合約開始出現問題的1994年,他仍有四部電視劇上映。

 

其中就有他首次嘗試的「奸角」——《笑看風雲》中的潘朗清。年輕的郭晉安還沒有現在形神具備「變態」氣質,仍是一臉乖巧。但是,劇中唯利是圖、為了奪財不惜殺人的潘朗清似乎打開了他身體裡那個「笑面虎」的開關。

 

 《笑看風雲》飾潘朗清

對演員來說,雖然反派角色演著過癮,但在當時的TVB劇集裡,反派角色始終難登大雅之堂。因此,能獲得每年的「視帝」——無線電視臺最高獎項「萬千星輝最佳男主角」的,也幾乎清一色都是正面角色。

 

1998年,因經紀約問題在外「流浪」了三年的郭晉安回到了TVB。而老東家也十分大方地先給了他一個男主角,又讓他在1999年的臺慶大劇《創世紀》中出演了一個身在商場,卻心地善良、單純忠誠的角色馬志強。

 

《創世紀》飾馬志強

 

TVB一貫以生活氣息和溫情脈脈見長,而當年的觀眾,多數隻把電視劇當作一種消遣,也並未對其寄予多少反映現實的期望。在這樣一種氛圍中,「傻孩子招人愛」這條路,郭晉安走得順順噹噹。

 

2002年播出的《憨夫成龍》中,郭晉安飾演的丁常旺,因為頭部受傷而失憶,三十多歲卻只有七八歲的智商。雖然是一部喜劇,但丁常旺的「傻」,並不是裝瘋賣傻,而是在複雜的社會中,保持一種執拗的單純和善良。

 

《憨夫成龍》飾丁常旺

 

為角色增重9公斤,郭晉安將自己的童年,以及自己的侄子和外甥的形象都放進了「丁常旺」這個角色中。此前從來沒有演過喜劇的郭晉安,在開拍第三天之後,陷入了一種恐懼和迷茫之中。

 

整個劇組因此停工,全組人陪著郭晉安,將開拍三天以來他的鏡頭重新看了一遍。當聽到工作人員的笑聲,郭晉安才放下心來,能繼續演下去。從此之後,他都會在片場找一兩個平時不苟言笑的工作人員,觀察他們有沒有盯著自己笑,來檢驗自己每一個鏡頭。

 

《憨夫成龍》的平均收視打破了當時無線電視劇的收視紀錄。而拍攝時的戰戰兢兢為郭晉安帶來了第一個視帝。TVB也趁熱打鐵製作了《憨夫成龍》的現代版《阿旺新傳》。以原班人馬出演,現代的「阿旺」從小就有智力問題,但卻傻人有傻福,甚至能在劇中造出了一款3G手機。

 

《阿旺新傳》飾阿旺

 

與《憨夫成龍》相比,《阿旺新傳》的口碑和收視都有所下滑。而為了在劇中通過傻子阿旺的口傳遞出更多的生活道理,後期的劇情也有些不盡合理。

 

但這些都沒能影響觀眾對鍋蓋頭齊劉海的「阿旺」的喜愛,2005年,郭晉安再次憑藉「阿旺」這個角色,獲得第二個視帝。

 

伴隨著兩屆視帝而來的,是「傻子視帝」的稱號。在那一段時間裡,郭晉安在《傻王闖天下》《天下第一》裡演了不少同類的痴傻角色。而由於「阿旺」太深入人心。在2005年王晶執導的《雀聖》中,郭晉安也客串了一個叫做「阿旺」的角色。

 

《天下第一》飾成是非

 

在「阿旺」之後,新晉導演王心慰重新打開了郭晉安早期的「反派」開關,也為囿於經典形象的他找到了一個新的突破口。在《與敵同行》中,唐立言把養母摔在地上的一幕,和大結局時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使得這個角色也成為了許多人的「童年陰影」。

 

像是呼應唐立言最後雙腿殘疾的結局,在同樣由王心慰執導的《忠奸人》中,郭晉安扮演的高哲行一出場便坐著輪椅。

《忠奸人》飾高哲行 

正如片名《忠奸人》所示,身上充滿人性糾葛的高哲行,並不是TVB劇中那些一目了然的反派。而此時的郭晉安將近五十歲,在這一個「知天命」的年紀,他對高哲行這一個複雜角色的揣摩更加入木三分。

 

和唐立言那種更偏向神經質的「變態」演法相比,在高哲行身上,郭晉安標誌的陰狠眼神和冷笑在大量的劇情反轉之中,更令人捉摸不透。因此,雖然是個表面上的「奸角」,卻不影響觀眾同情高哲行,甚至能將心比心,對其後期的一系列行為表示理解。

 

郭晉安憑藉《忠奸人》拿到第三座視帝後,有不少人認為,這座獎盃實際是「補」給《與敵同行》的。當年郭晉安與劇中另一位主角鄭嘉穎的演技差異有目共睹,但得到提名的卻是當時被力捧的鄭嘉穎。

 

無論如何,在三屆「視帝」之後,郭晉安已經成為了TVB旗下的獨特存在。年資、演技、成就暫且不論,僅在視帝多以正面的英雄人物為主的TVB,憑藉二「傻」一「奸」拿下三次視帝,便可以說是前無來者。

 

此外,在TVB藝人進軍內地大多受挫時,早在世紀之初就與唐人合作拍戲的郭晉安,就以一系列古裝劇成功在內地打開了知名度。在回到TVB之後,他有三部劇在央視播出,這在香港藝人之間,也是少見的。

在2005年二奪視帝之後的採訪中,郭晉安有一句話令人印象深刻:「演戲需要有很好的天賦,我有這種天賦,並能以此作為職業養活自己。明白了這些道理之後,自然會明白自己已經比別人幸福得多,那還要要求些什麼呢?」

 

的確,在TVB高層江湖廝殺的十數年間,許多與他同期的演員因出走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而郭晉安則似乎是在風波平息之後,才心平氣和地和TVB解約,改籤好友王祖藍的工作室,但仍和TVB保持「部頭約」的合作關係。

 

《再創世紀》飾賀天生

 

在正式離開之前,郭晉安仍為TVB貢獻了兩部讓人驚豔的大戲。一是去年在央視和愛奇藝播出的《再創世紀》,郭晉安從《創世紀》裡的「傻白甜」地產商蛻變為《再創世紀》裡人性泯滅的金融巨頭,TVB熟悉的商戰套路和情懷牌雖然老套,但抓在郭晉安手裡,卻也是一副好牌。

 

此後便是上周五剛剛完結、被譽為「港劇復興」之作的《白色強人》。

 

《白色強人》是一部集TVB創作經驗之大成的作品。劇中有多年來爐火純青的職場人物設計,也有其慣用的權力鬥爭描寫。故事以一次醫改方案的制定為大背景,上到香港特首,下到醫院裡的一個小護士,都被交織進了敘事的脈絡之中。

 

雖然結尾仍舊顯得倉促,聲勢浩蕩的醫改方案在最後表決之際,竟靠著兩位主角一唱一和的演講,便被暫時擱置。但劇中對於醫改困境的探討,以及對香港真實事件的改編,都體現出了某種熟悉的「港味」。

在TVB近年越來越貼合內地的創作氛圍中,這一部《白色強人》大膽地回歸了香港本土,但突出了普遍問題,或許正是因此得到了讚譽。

 

而願意在離巢前接下《再創世紀》和《白色強人》,似乎也契合了郭晉安曾提到的對「電視劇」這一藝術形式的看法:「電視劇應該是與時代同步並進,而題材是在預告將來我們需要的東西,再延生到現代。」

 

《再創世紀》

在《白色強人》中,郭晉安飾演的楊逸滔又一次讓人們對何為「奸角」產生思考。與馬國明飾演的聖人一般的唐明相比,楊逸滔為了推行自己的醫改方案,在商界和政界間長袖善舞,的確顯得有些「動機不純」。

 

但楊逸滔是個野心家,卻從未失去身為醫生的本分。郭晉安自己在採訪中也為角色叫屈:「我這次可沒有殺人放火。」

《白色強人》飾楊逸滔

  

如果說《忠奸人》裡,郭晉安對「奸」的處理是通過人物過去的傷痛,表達他在善惡之間掙扎的無奈。而到了《白色強人》,楊逸滔身上的「奸」則成為了一種表面的權術,而並不影響觀眾發現其身上的善意和「大愛」。

 

在《白色強人》裡,我們仍然能看見郭晉安的招牌冷笑。但與此同時,他面對醫院的同事卻不吝表達真實的溫暖。用礦泉水給學生洗掉手上血跡的一幕,雖然只有一個側臉的鏡頭,卻也極盡角色所有的溫柔。

 

 

以演技而論,郭晉安是當之無愧的「三色強人」,而他的爆發力和表現力,則常常會讓人忘了他早已年過五十。在央視八套的一個採訪中,郭晉安提到了他的日常「養生」法:只喝水、不喝酒,炒菜只放一點油甚至不放油,不吃冰鮮肉,咖啡每天就一杯——無糖無奶。

 

演員註定孤獨,因為並不會有太多人理解演員背後的想法。被觀眾誤認過是真的傻子,也因為演了反派之後走在路上被人扔菜葉,在離開度過了大半人生的TVB之前,郭晉安終於完成了一個「強人」的形象。

 

而在未來,藉助王祖藍在內地打拼下的人脈北上,內地龐大的劇作市場會讓郭晉安的演藝生涯更上一層樓。TVB藝人在內地市場可能會遭遇到的水土不服,「強人」郭晉安似乎不以為意。

 

正如他在央視答網友問時回答的一樣:「演員不應該分香港跟內地,能讓我們發揮的電視劇、電影、舞臺劇,都該去演。」

【文/一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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