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自於電影《誘僧》
一群黃皮保安一擁而上,很快找到了暗道的機關,蠟燭一照,十幾名裸著上身的婦女趴在草垛上正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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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故事的人發表的第835個作品
作者:北鬥星
據《商州志》記載:民國二十年,在陝西商州龍駒寨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惡性案件:十二名女香客寺院進香莫名失蹤,二十多名和尚被一位富商用耕牛拖著犁耙耙去了腦袋,蓮花寺差點被一把大火燒為灰燼。國民政府商州警察局接到報案,派了一位經驗豐富的警察調查此案。他就是我的祖爺爺,名叫馬嶽。這個故事就是我祖爺爺講給我爺爺,我爺爺講給我的。
1931年的國民政府正處於風雨飄搖時期,軍閥割據,土匪橫行,烽煙四起。龍駒寨素有「水旱碼頭」之稱,商賈雲集,商號林立,尤其是程家是當地富甲一方的首富,聚義德商行的生意已經擴展到了湘、鄂、川等地,山貨、布匹、絲綢、食鹽生意樣樣都做,用日進鬥金形容並不為過。因為一件事情,蓮花寺與程家結下了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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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寺地處龍駒寨西五公裡處的古城嶺。古寺佔地五十多畝,有三座正殿,十六座側殿,寺內古柏參天,木刻石雕,和尚眾多,香火不斷,長年敬神、燒香、許願、進貢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蓮花寺第九代主持去世後,古寺的主持就由一位名叫玄德的和尚代替。據說,這位玄德和尚頗有點來歷。開過賭場,放過高利貸;辦過肉鋪,做過土匪。後來因嫖娼爭風吃醋犯了命案,一氣逃到北山幹起了土匪。幾年後,一切風平浪靜,又下山做起了和尚。玄德做了蓮花寺主持,立馬對蓮花寺內部管理進行了調整,將以前的一幫狐朋狗友塞進了寺內主要崗位,原有的德高望重的僧人一律排除在管理層之外,成了掃地、做飯的雜工。於是,蓮花寺劃分為兩大派:一派是以玄德為首地「實權派」,一派是以淨空和尚為首的「失勢派」,兩派之間明爭暗鬥、互不相讓。玄德和尚上任後,帶著幾個心腹私吞寺院金銀、賄賂地方官員,經常出入酒肆茶樓、尋花問柳。其中,有一個師弟,名字叫妙石,人稱「二師兄」,是玄德在妓院結識的鐵桿朋友,也是玄德的軍師,常常給玄德出謀劃策。淨空和尚看在眼裡,恨在心裡,但又無可奈何,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私下裡和那些同病相憐的和尚們一起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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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寺是當地一個大寺院,每逢初一、十五或逢年過節,進香的男男女女為數不少。令人奇怪的是,自從玄德做了主持,凡去蓮花寺進香稍有姿色的姑娘、少婦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鄉鄰大都懷疑是玄德所為,但屢次暗查,均無所獲。人們將玄德告到鎮上,趙鎮長派人去蓮花寺轉了一趟,以「查無實據」頂了回去。
龍駒寨鎮有一個最大的商行,名叫「聚義德」。老闆姓程,膝下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瑩兒,年方十六,長得苗條水靈,在縣立中學讀書,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程老闆是當地有名的富商,山貨綢緞生意輻射豫鄂湘等地,他有的是錢,缺的是香火,唯一的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希望女兒學有所成,以便繼承自己的萬貫家業。清明時節,春暖花開,天氣和暖,善男信女們去蓮花寺進香,瑩兒不知動了那根筋,非要吵著去蓮花寺進香,程老闆早就聽到蓮花寺的傳聞,說啥也不同意。程夫人怕寶貝女兒受委屈,就說:「得了,我陪瑩兒一起去。」程老闆還是不放心,又派了兩名家丁,背著快搶,荷槍實彈保護夫人小姐。就這樣,四個轎夫,兩乘轎子,一對家丁,浩浩蕩蕩開進了蓮花寺。
蓮花寺主持玄德早就得到消息,穿著嶄新的袈裟,帶著一幫僧人迎了出來,將夫人小姐請進了大殿的禪房,桌上擺著一碟葡萄、一碟松子、一碟水晶餅、一碟蓼花糖,一個小和尚端上一壺香茶。玄德一邊陪夫人說話,一邊敬煙獻茶。瑩兒在家任性慣了,根本沒興致聽這禿和尚傳經說道,於是藉故去寺裡轉轉,就出了禪房,將程夫人和玄德和尚拋在了禪房。一對家丁手持兩條漢陽造快槍,寸步不離地保護小姐。大殿裡香菸嫋嫋,燈火閃爍,一群和尚伴著木魚聲抑揚頓挫地在念《大悲咒》。瑩兒要去大殿進香,家丁不敢怠慢,連忙從神臺上取來香裱、蠟燭交給小姐。
瑩兒來到大殿,舉行完祭拜儀式,跪在地上正要磕頭。這時候,忽然有人大喊:「不好了,大殿起火了。」原來,不知那位香客進香時不小心,將燃燒的香火丟進香裱堆裡,頓時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大殿裡剎時亂做一團,正在念經的和尚們紛紛丟下手裡的木魚,衝上去救火,兩名家丁被和尚簇擁著在大殿裡東奔西撞,等醒過神來,卻早已不見了小姐的影子。一名家丁嚇得面如土色,慌亂中摳響了快搶扳機,子彈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另一名家丁的腿上。那名家丁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聽到槍聲的程夫人趕到大殿,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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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程夫人和小姐出了家門,程老闆一整天心神不寧,左眼皮總是跳個不停。他讓家丁燒了一顆煙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過了一陣菸癮,這才靜了靜神,換了件衣服,打算去店裡料理生意。這時候,一名家丁失魂落魄地衝進廂房,氣喘籲籲的說:「老爺,不好了,小姐不見了。」程老闆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他一整天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連忙帶著短槍和一幫家丁,騎著快馬趕到蓮花寺。家丁們下了馬,立即將蓮花寺的圍了個水洩不通。趙鎮長得知消息,也帶著一群警察、保安趕到了蓮花寺。「程老闆,別怕,在龍駒寨這一畝三分地上,誰敢在你太歲爺頭上動土。」趙鎮長一邊安慰程老闆,一邊指揮警察、保安搜查蓮花寺。警察、保安將寺院內所有的主持、方丈、和尚五花大綁,押到院子裡,玄德哭喪著臉被兩名家丁扭著胳膊從禪房押了出來。院子裡擺著一張黑漆木桌、一把木椅,成了臨時審判席。
趙鎮長穿著黑色中山裝、腳登鋥亮的黑皮靴,手裡拿著一根皮鞭,將皮鞭在桌上抽得山響:「今天,別怪兄弟不客氣,你們要是交不出程小姐,都他媽的給我到商州城蹲大獄去。」玄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求饒:「趙鎮長,小僧真的不知道小姐的去向,小僧一直在禪房陪夫人喝茶,不信你問問夫人。」程夫人剛剛哭了一場,眼睛紅紅的,連忙點頭說:「是呀,玄德主持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沒離開過禪房半步。」「那就奇了怪了,就這麼大個寺院,難道小姐長翅膀飛了?」「給我搜,就是倔地三尺,也要把程小姐找出來。」話音剛落,趙鎮長的皮鞭狠狠地落在了玄德的頭上,隨著一聲慘叫,玄德立時腦袋開花,滿臉是血。三十多名警察、保安和家丁將蓮花寺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程小姐的蹤影。無奈,一幫人馬只好押著玄德和尚和幾名和尚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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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程家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往日,程府裡張燈結彩,飲酒划拳,歌舞昇平,今夜整個院子裡卻死一樣的寂靜。程老闆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程夫人躺在床上,不停的抹眼淚。程老闆忽然心裡一動:二弟在省府任秘書長,軍界有不少朋友,也許他能想點辦法。程老闆指派管家,連夜趕赴省城,向程秘書長報告家裡的不幸。
與此同時,打發家人請來鎮上名流望族和黑白兩道朋友,擺了兩座酒席,共商對策。大家商議了一夜,最後拿出了兩個辦法:一是從玄德和尚身上尋找突破口,因為他是最大的嫌犯;二是派人嚴密監視蓮花寺,有可疑情況立即報告。程老闆拿出一包銀元,拱了拱手說:程某拜託各位,有什麼消息麻煩通報一聲。眾鄉紳連聲允諾。另一方面,趙鎮長也沒有消停。他將一幫和尚帶回鎮政府,關在大牢裡,連夜突審。炮烙、鞭抽、灌辣椒水,折騰了一夜,也沒審出個所以然。玄德和尚連驚帶嚇,竟然一命嗚呼。
天剛放亮,程老闆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趙鎮長一身便裝,親自登門拜訪,兩個人躲在西廂房裡,密謀了半個時辰,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悄悄地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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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姐的失蹤,同時也驚動了另外一個人。他就是龍駒寨鏢局張彪的兒子小虎。原來,張彪給程老闆當過保鏢,兒子經常來程家玩耍,從小與程小姐是玩著泥巴長大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小虎跟程小姐日久生情,兩個孩子在一起無話不談。有一次,程小姐逗小虎說:「虎子哥,你長大想找個啥樣的媳婦?」小虎性格木訥,從未接觸過男女之事,紅著臉說;「就要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媳婦。」「羞羞羞,剛脫了開襠褲就想找媳婦,我告乾娘去。」程小姐「咯咯」笑著跑出去找乾娘,乾娘就是小虎的母親。小虎娘見兩個孩子玩的很開心,也非常高興,程小姐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她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孩子。
再後來,程小姐到縣立中學讀書,穿上了漂亮的民國學生裙,整天夾著課本出入於鳳鹿中學;而虎子則跟著父親幹起了鏢師,押運商船騾馬運送山貨特產,十天半月難得回一趟家。
但是只要一回到家,程小姐準會第一個找上門來,鬧著要他講押運山貨的故事,每當聽到路遇劫匪、刀光劍影的驚險場景時,程小姐總是嚇得連聲尖叫,甚至鑽到虎子懷裡。虎子很喜歡這位心地善良、性格開朗的小妹妹。他暗下決心:跟父親走南闖北,好好賺錢,將來體體面面的把程小姐娶回家裡。
他前天還跟程小姐去丹江河看帆船,不料今天程小姐去蓮花寺進香就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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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池遭此打擊,一下子衰敗了許多,一向人來人往,門庭若市的寺院剎那間靜悄悄的。淨空和尚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玄德和尚死了,寺院裡一時群龍無首,和尚們既無心念經,也無心上早課。唯獨二師兄妙石卻平靜異常,一個人坐在大殿裡敲著木魚。和尚們湧入大殿,七嘴八舌地說:「二師兄,大當家的不在了,你得拿個主意,我們以後咋辦?」妙石閉著眼睛,敲著木魚,一字不漏的念完了《心經》,這才說:「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遭此大難,也是定數。不過,出家人向來以慈悲為懷,劫數已過,蓮花寺以後照樣香火旺盛,供奉如常。你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蓮花寺還是蓮花寺。」「二師兄,大當家的走了,你就是我們的大當家的。」於是,妙石和尚順理成章的成了蓮花寺第十一位主持。妙石做主持,淨空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因為他跟玄德是一路貨,但是事即如此,也有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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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趙鎮長受人之託,也在緊羅密鼓地實施自己的計劃。
這天,蓮花寺來了一位小媳婦,長得白白淨淨,一雙大眼水靈靈的。一位牽著毛驢、頭扎白毛巾的漢子顯然是她的丈夫。小媳婦走進大殿,上香、祭拜、叩頭,熟練地舉行完祭拜儀式。然後,在丈夫的陪伴下又去另外兩座大殿和側廂房進了香。進完香,他們好像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然後在寺院前後院走了一遍,小媳婦不停地問這問那,做丈夫的不厭其煩的給她解釋蓮花寺的每一個大殿、每一個景觀。因為剛剛出事,看見女人,和尚們一個個像躲避瘟神一樣躲得遠遠的。那對小夫妻走出寺院,趕著毛驢,一溜煙地鑽進了鎮政府的大門。
過了幾天,蓮花寺又來了一位自稱河南白馬寺的高僧。因為同是道中之人,妙石和尚自然不敢怠慢。領著這位高僧在蓮花寺的前庭後院齊齊走了一趟,每個大殿、側殿、廂房、廚房,都仔細光顧了一遍。這位高僧道行很深,妙石還請他給和尚們講了幾天經。臨走時,高僧說了一句話,讓妙石和尚幾天寢食不安,他說:「佛家不打逛語,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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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程小姐失蹤後,虎子整天心神不寧,茶飯不思。想想跟程小姐相處的日子,他心如刀絞,痛苦萬分。
平日裡,他經常隨父親押運貨物,路途遙遠,兇險較多,程小姐特意從一位道士那兒求了一張平安符,親自給他戴上;還把祖傳的一把鋒利的青銅劍送給他,讓他防身。程小姐知道他手頭缺錢,時不時的塞給他幾塊銀元。
可是,現在程小姐丟了,做大哥的卻束手無策,他怎麼對得起程小姐。
他想:程小姐是在蓮花寺丟的,人一定就在蓮花寺,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程小姐。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親,父親沉默了一會說:捉賊捉贓,沒有證據,不得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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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妙石當上了主持,淨空的處境更為不妙。妙石除了讓他打掃寺院衛生,還安排他去廚房打雜。跟他一同受到排擠的另外幾個和尚也承擔了砍柴、種菜的任務。而妙石則與幾位心腹整日吃肉喝酒、出入於煙花酒巷。
淨空和尚一肚子怨氣,沒處發作。
這天,妙石來到廚房,讓他把剩下的饅頭送到自己的臥室,他感到很奇怪:這麼多饅頭,妙石和尚一個人吃得了?
又過了幾天,妙石的兩位心腹又從廚房裡抬去一大盆熱騰騰的豆腐混面片,他有點納悶:他們剛吃過晚飯,怎麼又要拿吃的,莫非他們長了兩個肚子?他以前沒在廚房幹過,不知道妙石竟然經常藏匿吃的。
更奇怪的是,近期蓮花寺經常 「鬧鬼。」
有一次,他去菩薩殿打掃衛生,忽然隱隱約約聽到女人的哭聲。可是,大殿裡除了泥塑神胎,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第二次去大殿打掃衛生時,他再次聽到女人的哭聲。當他豎起耳朵仔細聽時,卻又沒了聲音。「大殿有鬼。」淨空嚇了個半死。
寺院裡傳言越來越多,甚至有和尚說:每天半夜時分,大殿裡常常有人影晃動。是不是那些失蹤的女人冤魂來索命?
有天晚上,悟淨鬧肚子,夜裡去茅房出恭,忽然看見一個披頭散髮、滿臉血跡的人,扮著紅色袈裟,慢悠悠的走進大殿,一閃眼就不見了。
還有一次,他清洗神案時,看見一個青面獠牙的黑衣人從大殿裡走了出來,一轉身就消失了。他呆住了,半天緩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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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剛蒙蒙亮,一位賣油郞挑著油罐走進蓮花山。
「神臺上的油燈馬上沒油了,你來得正好。」守門的和尚連忙將賣油郞讓進了側房。
「平日裡不是東街的李老漢送油,今天怎麼換人了?」
「李老漢病了,他讓我幫忙送幾天油。」
一問一答,輕鬆自如。和尚給了幾個銅板,賣油郞將錢塞進懷裡,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隨後每隔幾天,賣油郞就挑著兩罐香油送進寺院,和尚們這才看清他的相貌:臉色漆黑,額頭上有一個刀疤,年齡大約四十開外。
賣油郞生性豪爽,很快就跟寺院裡的和尚混熟了。淨空很喜歡這位黑臉大漢,不久就跟他稱兄道弟。每次來寺院,賣油郞總忘不了給淨空帶一塊烙餅或幾根油條。
有一次,賣油郞問他:「聽說蓮花寺鬧鬼,你知道嗎?」
「蓮花寺真的鬧鬼,我就親眼看見過。」於是淨空將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賣油郎。
賣油郞的臉立即沉了下來,一聲不吭,挑著油罐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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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鎮長正為破案一事發愁,忽然聽到蓮花寺鬧鬼。他冷冷一笑。立即來到程老闆家,兩個人又在西廂房裡密謀了半天,然後派人請來了鏢局的張彪,悄悄耳語了一陣,張彪會意地笑了笑離開了。
當天夜裡,蓮花寺靜悄悄的,和尚們已經入睡。兩個身姿靈巧的蒙面人穿著黑衣爬上寺院東牆,順著古柏樹杆,悄悄地溜進了院子裡,然後摸上了菩薩殿。
「抓賊呀,有賊。」正好一個和尚在院子裡撒尿,看到兩條黑影,立即大叫起來。
左右廂房裡的燈陸續亮了起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和尚紛紛衝入大殿,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臉上就挨了重重幾拳,頓時頭暈目眩,眼冒金星。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兩個黑影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時候,妙石和尚正好趕到,他立即宣布:從明天起,蓮花寺開始值夜,兩個人一班,在寺院各處巡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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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蓮花寺風平浪靜,平安無事,甚至再也沒有「鬧鬼」,也沒有聽到女人的哭聲。
第四天夜裡,輪到淨空和沙彌值夜。兩個人在寺院裡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情況,就安心回廂房睡起覺來。半夜裡,忽然聽到院子裡一陣打鬧聲,不時傳來金屬的撞擊聲和吼叫聲。今晚是淨空值夜,他不敢怠慢,連忙穿上衣服趕到院子裡。
只見兩個蒙面大漢正跟一位青面獠牙的「鬼」打得不可開交。兩位黑衣人一人拿刀、一人揮劍,青面鬼則手持一根棗木棒,兩個蒙面人左右夾擊,一刀一劍、招招致命。青面鬼也毫不示弱,指東打西,見招拆招。和尚們都看呆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忙。這時候,持劍的蒙面人一劍刺在青面鬼的肩上,青面鬼肩上負傷,明顯佔了下風,不一會兒就沒了力氣,他丟下棗木棍,一陣旋風衝上了寺院院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兩位黑面人緊追不放,也越院牆追了出去。
當和尚們緩過神來,找妙石主持匯報時,這才知道:妙石和尚不在寺裡,昨晚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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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妙石和尚回到寺裡,淨空和沙彌連忙向他匯報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妙石笑了笑說:「沒事,今晚就有好戲看。」不過,他抬起左臂時,明顯感到有點吃力。
他把幾位心腹召集起來,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然後幾個心腹又分頭召集各位和尚,又如此如此地安排了一番。於是,當天夜裡和尚們各就各位,隱蔽在寺院各個角落,一場血腥大戰拉開了帷幕。
果然,夜半時分,兩位蒙面人越牆溜進了寺院,還沒踏入菩薩大殿,埋伏在門後的兩名和尚就舉著棍子迎了了上來,蒙面人正要退後,身後又躥出幾個和尚,舉著斧子、砍刀把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兩位蒙面人儘管功夫了得,但好漢不敵三隻手,不一會兒,一位蒙面人就敗下陣來,被眾和尚一陣亂棒打倒在地上。另一位蒙面人見勢不妙,邊打邊退,但左臂還是中了一刀,他痛苦的叫了一聲,便越過院牆消失在夜色中。
妙石一把撕開躺在地上蒙面人的頭套,驚叫了一聲:「原來是他。」眾和尚這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蒙面人竟然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夥子。有和尚說,他是龍駒寨鏢局張彪的兒子,名叫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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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寺出了命案,消息很快傳到了趙鎮長的耳朵裡。第二天一大早,一隊黑狗子和黃皮保安就將蓮花寺圍了起來。淨空與趙鎮長帶著幾個黑狗子徑直來到妙石和尚的臥室,但是妙石人去樓空,房間裡早已不見了人影。在淨空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名黑臉大漢,腰裡別著一把盒子槍。大家這才明白:他正是平日裡常來寺院的賣油郎。
黑臉大漢揪著一名妙石的心腹,徑直推到菩薩大殿:「說,程小姐在哪裡?」
那位心腹戰戰兢兢的來到菩薩像前,用手指了指地上一個圓形的石蓋:「就在下邊。」
一群黃皮保安一擁而上,很快找到了暗道的機關,蠟燭一照,十幾名裸著上身的婦女趴在草垛上正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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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姐從地洞裡被救了出來,頭髮凌亂,16歲的女孩子已經廋得皮包骨頭,身上臨時披了件紅色短衫。幾個黃皮保安扶著程小姐,坐進早已準備好的轎子,一溜煙地飛出了寺院,直奔程府。其他婦女則通知家人領了回去。
經和尚指認:案件的主謀正是妙石和尚和他的一幫心腹。趙鎮長下令全鎮戒嚴,立即抓捕妙石和尚;同時突擊審訊,查清案件原委。
和尚們哭哭啼啼交待了案情:原來玄德和尚一向好色,自從當上主持後,就打起了進香女人的主意。他指示幾名心腹和尚在菩薩殿挖了個暗道,安裝了機關,專門乘進香的女人不備推入地洞。這些好色的和尚白天做法,晚上則溜進地洞姦淫婦女。凡被他們看中的女人,沒有一個逃脫的。那天程小姐來寺院進香,妙石起了劫色之心,指示幾個心腹偷偷製造了一場混亂,然後趁機將程小姐推入地洞。他一箭雙鵰,一方面幹掉了玄德主持,一方面滿足了自己的色慾。
罪證確鑿,趙鎮長讓和尚們一個個籤字畫押,然後準備向省府交差。首犯還沒抓到,寺院裡的和尚怎麼處理?趙鎮長犯難了。他靈機一動:程老闆有通天的本領,還是找他拿個主意。
「殺掉,一個不留。」程老闆咬牙切齒地說。
「可是,咋向上面交待?」
「這些和尚交給我處理,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程老闆早就打定主意:火燒蓮花寺,鐵耙耙和尚。這些禿和尚敢在老子頭上動土,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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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駒寨的程老闆要火燒蓮花寺,鐵耙耙和尚。」聞訊趕來的四鄉八黨的相鄰們扶老攜幼,紛紛趕到蓮花寺,想看一看這些作惡多端的淫穢和尚的下場。
民國二十年的中秋,龍駒寨的程老闆要大開殺戒。
一大早,程老闆的家丁就荷槍實彈把守在蓮花寺周圍。昨天一整天,十幾個莊稼漢在蓮花寺大門外的田地裡挖了二十多個大坑,為惡僧們倔下了墳墓。
「萬惡淫為首,僧人本該遵守清規戒律,不得破戒,可是在蓮花寺就有這麼一幫惡僧,欺凌婦女,無惡不作。今天,就是這些惡僧的末日。我姓程的替天行道,懲治惡人,為相鄰們出一口氣。」程老闆穿著灰色長袍、戴著黑色瓜皮帽,向黑壓壓的相鄰們拱了拱手,然後下令:「帶惡僧行刑。」
「慢。」這時候,趙鎮長帶著幾個黑狗子、騎著快馬趕到了刑場。他跳下馬,向程老闆拱了拱手說:「把這些惡僧的身份登記下來,兄弟也好向上面交差。」
幾名隨從辦理完登記手續,準備離開。忽然,西山上響起一陣爆豆般的槍聲。一群土匪從山上壓了下來,為首的正是妙石和尚。他一邊指揮土匪們向蓮花寺推進,一邊向人群中射擊。鄉鄰們慌亂起來,一鬨而散。家丁們則紛紛尋找掩體,各自為戰。程老闆平時也練得一手好槍法,槍起槍落,兩名土匪應聲倒下。槍聲驚動了龍駒寨鎮駐守的保安隊和警察局,不一會兒,大隊人馬紛紛趕到,土匪們看見援兵立馬慌亂起來,撂下幾具屍體,立即調頭就跑。清點戰場發現,妙石頭上被子彈鑽了個大窟窿,躺在一個土坑旁,早就見了閻王。
夜長夢多,程老闆立即下令將20多名和尚從寺院裡帶了出來,一個個推進大坑裡,埋上土,只露出一顆光禿禿的腦袋,套上早已準備好的耕牛,鐵耙從光禿禿的腦袋上鈀了過去,頓時,和尚們身首分離,腦漿迸裂。
然後,程老闆打算火燒蓮花寺。「慢。」淨空和尚說:「蓮花寺是千年古剎,不能燒。既然人犯已經處死,那就把蓮花寺還給我們和尚,我們會重振古寺,弘揚佛法,還佛家一個清淨之地。」程老闆答應了。不久,蓮花寺重新開寺,淨空和尚出任蓮花寺第十二任主持,趙鎮長、程老闆以及龍駒寨上萬名群眾參加了開寺儀式,蓮花寺這座千年古寺終於恢復了從前的繁榮。
話說馬嶽奉命來到龍駒寨,將事情調查清楚後,在給上峰呈報的文書中寫道:蓮花寺和尚欺天害理,民憤極大。程老闆雖然殘忍,但替天行道,也算除暴安良,為民除害,建議撤銷此案。
在我們家裡,至今還保留著祖爺爺撰寫的一副對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橫批:因果報應。
責編: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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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嚴彬(微信 larf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