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今年賀歲檔最火的電影,那肯定非《唐人街探案3》(以下簡稱《唐探3》)莫屬,據貓眼電影相關數據顯示,大年初一首映當日,票房輕鬆突破十億,創下了中國影史單日票房最高記錄。
儘管上映後觀眾評論褒貶不一,但憑藉超高的上座率跟熱度,該片拿下今年春節賀歲檔票房冠軍幾無懸念。
《唐探3》沿承前兩部風格,以揭秘案件為故事藍本,穿插些許喜劇因素,背景也依舊設置在異國他鄉,只不過這次舞臺被搬到了推理小說極為盛行的日本,卡司陣容較前兩部也更為豪華。
電影中出現的新宿、涉谷、秋葉原、東京塔等東京符號,以及錢湯(澡堂)、相撲、劍道、忍者、cosplay等各種或傳統或現代的日本要素雜糅在一起,導演恨不得將整個東京搬到熒幕上展示給觀眾。
當然電影是否很好地把各種出場人物的故事線索交代清楚,以及諸多東瀛要素有沒有自然地在電影中融合起來,想必看過的小夥伴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由於電影上映尚不足三天,不便對劇情有過多的透露,因此本文僅就官方宣稱的「本格」推理,特別是其在日本的發展,進行一個簡單的介紹,期待各位能夠對「本格」推理有個大致的了解。
(非要問我《唐探3》的觀後感,那就是有麻醬跟小七就夠了,還要啥自行車啊哈哈)
文學史上一般將愛倫坡的《莫格街兇殺案》(1841年)視為世界上最早的推理小說,經過柯南·道爾(家喻戶曉的名偵探福爾摩斯的創立者)等人的努力,在20世紀20年代,以阿加莎·克裡斯蒂、範·達因、奎因、卡爾等人為代表,歐美湧現出一大批優秀的推理小說家,也進入了推理小說的黃金時代。
彼時日本也經歷了翻譯、模仿歐美推理小說的時期,甚至連芥川、谷崎等文學巨匠的部分作品中,推理揭迷的色彩也已初見端倪。
但真正使推理小說在日本文壇取得一席之地的,還是被譽為「日本推理小說界的先驅者」江戶川亂步。
(沒錯,看著我們長大「變老」的名偵探柯南,其姓氏就來自江戶川亂步,圖片源自B站)
1923年,亂步發表處女作《兩枚銅板》,推理小說(註:推理小說在二戰前被稱為「偵探小說」,戰後日本進行文字改革,「偵」字被排除在常用漢字之外,「推理小說」這一稱謂取而代之,被廣泛使用並沿用至今,本文為方便讀者理解,統一使用「推理小說」這一稱呼)也正式登上了日本文壇。
此後亂步筆耕不輟,接連創作出《D坡的殺人事件》、《心理實驗》、《人間椅子》等一系列佳作,並成功創造出「明智小五郎」這一偵探形象。
受到此前歐美諸多推理小說家的影響,加之江戶川亂步取得成功的激勵,在20世紀20年代日本湧現出橫溝正史、角田喜久雄、甲賀三郎、夢野久作等一批推理作家,一時間日本也迎來了第一次推理小說的熱潮。
這其中,甲賀三郎面對當時日本文壇層出不窮的偵探推理小說,正式提出了「本格」推理的概念,指出主要描寫偵探搜索罪犯過程的小說,即為「純粹的推理(偵探)小說」。
此後,江戶川亂步在甲賀主張的基礎上,再結合更早前佐藤春夫的一些見解,進一步明確了本格推理小說的範圍及概念。
「本格」一詞中的「本」即「原本,本來」,「格」意為「格式,樣式」,因此「本格」在日語中表示原本的樣式之意,大致可理解為我們中文的「傳統」、「正宗」。
儘管包括甲賀在內的個別作家及文學評論家也提出「變格推理小說」(即有別於傳統的推理嚴謹、邏輯縝密的本格推理,更注重故事情節的荒誕離奇、緊張刺激的作品)的概念,但在日本主流文學評論界,犯罪文學、獵奇小說等均沒有獲取一席之地,也未能形成各自的流派。
直至松本清張的橫空出世,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日本推理小說,不再一味追求離奇的殺人手法設置,以及近乎無所不能的偵探形象塑造,轉而將重點放在犯罪動機的挖掘探討上,把案件放在矛盾重重的戰後日本的社會大背景下,具有一定的社會寫實及批判意義。
社會派推理小說的盛行,一度使本格推理在日本勢頭衰落,直至70年代末,伴隨著「橫溝ブーム」(橫溝正史熱潮),加上角川書店(實為出版社)的大力宣傳,本格推理才在日本東山再起,甚至誕生了以島田庄司、綾辻行人、有栖川有棲、京極夏彥等人為代表的「新本格派」。
時至今日,日本很多推理小說的創作,已經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本格派與社會派的區分了,兩者的界線不再那麼涇渭分明,能夠將本格與社會派的優點巧妙融合在一起的作家,反而更受青睞,在中日兩國都備受推崇的東野圭吾可謂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儘管早在明清就已盛行的公案文學頗具推理小說的影子,但時至今日,國內的推理小說發展還落後於日本、歐美。
不過隨著去年《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等爆紅網劇的播放,也讓我們在紫金陳等新晉小說家身上看到了希望,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本格派」有可能演化成「本國派」(笑),而《唐探》系列的主創人員,也許可以將這一系列的最終章,放在我們最為熟悉的社會背景下進行拍攝創作。
主要參考文獻
王長新:《日本文學史》 吉林出版社 1990年
葉琳等:《現代日本文學批評史》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8年
李德純:《戰後日本文學史論》 譯林出版社 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