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年僅33歲的布魯斯·威利斯正值壯年,電影生涯剛剛起步,事業蒸蒸日上。
那時的他還有頭髮,還有夢想,一切都是那麼值得期待。
也正是因為俊朗的外形,他被推薦給了《鐵血戰士》的導演約翰·麥克蒂爾南。
接下了一個叫做「約翰·麥克萊恩」的警察角色,與當時一樣年輕的斯內普教授,共同參演了這部令二人名聲大噪的《虎膽龍威》。
可誰也不會想到,麥克萊恩這個倒黴蛋警察的角色扮演,讓他一演就是32年。
在《虎膽龍威》這部片子之前,好萊塢的英雄都是流血不流淚的硬漢。
不管是翩翩紳士007還是鐵血錚錚的蘭博,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冷臉猛男」的窠臼當中。
即少言寡語,從頭到尾都幾乎是一副樣子,儘管夠帥,卻臉譜化嚴重。
《荒野大鏢客》和《終結者》是這一現象的代表。
而布魯斯威利斯飾演的麥克萊恩一出場就打破了僵局。
他既沒有像尚格雲頓或是龍格爾那樣的好身手,也沒有施瓦辛格與史泰龍那樣的腱子肉。
稀疏的幾縷頭髮配上滿口的髒話,活脫脫一副逗比中年男人的模樣。
可也正是這個運氣比較差的壞男人,掀起了好萊塢另類硬漢的一股風潮。
在第一部《虎膽龍威》裡,約翰坐飛機來參加聖誕聚會,沒想到老婆被劫做了人質。
對面是一大群武裝到牙齒的匪徒,自己卻衰到連雙鞋都找不著。
還得光著腳穿著染滿血的背心在一樁32層往上沒施工完成的大廈裡飛簷走壁。
槍林彈雨之中也不忘插科打諢,與綁匪玩起了捉迷藏。
以命相搏拿到了武器,反過頭來就把屍體畫成了聖誕老人,朝著反派頭頭一頓嘲諷。
以至於在最後的生死關頭,還要與警察貧嘴,侃兩句家常,抱怨一下生活,絲毫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感。
而這樣的幽默感甚至延伸到了綁匪身上。
在抵禦即將到來的警察之時,其中一名反派躲在櫃檯後面,在把子彈壓進槍膛的時候還偷吃了兩口零食。
寥寥幾筆,恰到好處的刻畫了一個小人物,導演用心細緻,著實佩服。
這令我想起了上世紀80年代風靡世界的成龍電影,同樣以搞笑為主,削弱了傳統武打片的嚴肅性,卻大大增強了觀影體驗。
艾倫·瑞克曼飾演的大反派漢斯可謂是這場亂鬥中的一抹清新。
在約翰渾身鮮血,赤腳在大樓裡東躲西藏的時候。
漢斯則是西裝革履地坐在皮質靠椅上,面對30層大樓的落地窗悠然喝著可樂。
即便殺人也要給足考慮的時間,舉起手槍也好像拿起一杯紅酒一般的淡定從容。
扣下扳機的一瞬又是那麼殺伐果斷,毫不憐憫。
而最有意思的一段情節便是約翰戲劇性的巧遇了漢斯。
漢斯裝扮自己是名逃出來的人質,企圖獲取約翰的信任,甚至還取得了他的一支手槍。
儘管漢斯的表演確實無懈可擊,但當時的緊張環境下,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警員,約翰對他的身份911肯定是持有一點兒懷疑的。
而給他槍,的確就是對漢斯的最終測試,在這一點上,漢斯草率了。
因為在當時敵我雙方殊死相搏的情況之下,正常來說是絕不可能隨便給某人一把槍,而且還背對著他,這明顯是一種假象,是約翰的陷阱。
可漢斯作為一名德國紳士,對自己的情急之下的演技過於自信和得意,在倉促之間他就大意了。
這一橋段的設計非常用心,一開始的劇本中,是沒有這段戲的。
導演希望安排一個正反兩大主角的面對面的戲,苦於沒有地方下手。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發現艾倫·瑞克曼能夠模仿德國人說美式英語的口音,於是靈機一動,補拍了這場戲。
而艾倫·瑞克曼成功的演繹讓漢斯這個文質彬彬反派非常鮮活。
無論麥克萊恩如何打亂他的部署,他都能鎮定自若地指揮著手下執行他的計劃。
值得一提的是,漢斯這個角色算是開創了優雅反派的典型案例,對後世的眾多電影深有影響。
可惜的是,就在瑞克曼出演《哈利·波特》之後,人們只記得了斯內普教授,漢斯卻逐漸成為了被人遺忘的經典。
電影中另外一個具有先創意義的設計在於這棟被襲擊的大廈。
故事的開端發生在這座大廈的30層。
參加聖誕聚會的眾人身著華麗,於精雕細琢的舞池中縱情飲酒。
高大的恢宏的門廊與頗為氣派的室內噴泉,均是財富與權力的象徵。
而30層往上,則是施工未完的一片狼藉。
這裡也是電影中最具戲劇衝突的表現,當約翰像乞丐一樣在32層中狂奔之時,反派漢斯卻正襟危坐的在下面一層中喝著紅酒。
一層之隔,天差地別。
而同時,鋼筋混凝土造就的高樓大廈,也是代表了人類文明的現代標誌。
科技越發達,樓宇就建的越高。
這種高聳入雲的建築往往可以形成一套完整的生態體系,看似堅不可摧,其實脆弱無比。
面對如此越堆越高的文明,我們是應該沾沾自喜,還是應該戰戰兢兢呢?
30層,是一個象徵,代表工業文明發展的一種限度。
限度之下都有可能淪陷,限度之上則只能是一片荒涼。
而對於大廈的襲擊,就是對人類文明的一次襲擊。
也許隨著安保技術的進步,像911那樣的案例可能再也不會發生,可來自建築內部自身的缺陷,卻是最為致命,也是永遠無法避免。
而像《虎膽龍威》中對於摩天大廈裡一次內部困局的表現,也在之後的很多電影中能看到影子。
媒體與權利的關係,亦是本片討論的重點之一。
在第一部中,麥克正在與壞蛋生死搏鬥,一個無良記者急於窺探真相。
把他的小女兒搬上了電視,差點讓男主永不翻身。
而《虎膽龍威II》中,這個記者再次出現。
他秉持著令人敬畏的敬業精神,在飛機上通告了恐怖分子劫持機場的消息,造成機場大混亂。
這兩部電影中均出現了記者,他扮演了一個危險的角色:攪局者。
而導演在這裡也正是映射了1972年的慕尼黑奧運村慘案。
1972年9月的一天早晨,8名「黑色九月」武裝恐怖分子闖入慕尼黑奧運村以色列選手駐地。
他們當場擊斃了以色列舉重教練、運動員約瑟夫·羅曼,另有9名運動員及兩名教練被當作人質,關押在慕尼黑奧運村31號樓。
數小時後,德國警方想從樓頂爬入室內營救人質,卻發現,自己的行動悉數被電視直播。
而觀眾就包括了室內的巴勒斯坦恐怖分子,這也導致營救行動失敗,9名人質全部死亡。
西德警官1人死亡,另有好幾名警察受傷。
資訊發達,有好有壞。
電影中的記者執行力極強,為了挖掘新聞線索,無所不用其極。
也許在電視臺的領導看來,他們是值得誇讚的敬業一線人員。
而在導演和觀眾心中,這些無良媒體不過是一群愚蠢、自以為是的傢伙。
就像《虎膽龍威II》裡約翰妻子無情的質問:你為什麼把我女兒搬到電視上,你傷害我女兒了!
記者卻義正言辭地說:公眾有權利知道任何人的任何事。
他絲毫不在於相關人員的生死,或是結局到底是好是壞。
促使他行動的,絲毫沒有大眾知情權的道德之心,只不過是充滿銅臭味的收視率和普利茲新聞獎。
而頗為諷刺的是,身為局外人的普羅大眾們一邊聚在電視面前津津有味的圍觀刺激的現場直播。
一邊又自詡「網絡警察」,站在道德制高點抨擊記者的不擇手段,感嘆世風日下。
「我回來了。」施瓦辛格從飛機駕駛室探出頭。
「這架飛機老得能進博物館了。」
「我們也是。」
布魯斯威利斯和史泰龍相視一笑。
好笑又感人,同時熱淚盈眶。——《敢死隊》
上世紀80年代,好萊塢硬漢們在電影屏幕上輪番上陣。
他們用堅韌不拔的正義感和波瀾起伏的肌肉讓我們的熱血澎湃燃燒,孤膽英雄的傳說似乎怎麼也看不夠。
無論是洛奇還是蘭博,終結者還是麥克萊恩。
不用多說,眼睛一閉,腦海中便浮現出他們魁梧的身軀和帥氣的面容。
即便電影的大致劇情已經熟知,「I will be back」或是「Yippee-ki-yay, Motherfucker!」的經典臺詞也能說上幾句。
可在許多年後的今天,我們依然趨之若鶩。
但現實似乎並不如人所願,老一輩的硬漢們差不多到了進博物館的年紀。
熒幕上依舊活躍的巨石強森快到半百之年,傑森斯坦森則到處打著醬油,和各種不入流的女演員玩綁架遊戲。
雄性意識的缺失,成為了當代社會面臨的尖銳問題之一。
真正的熒幕硬漢一去不返,而飽受小鮮肉折磨的中國觀眾也很難再用眼睛採陽補陰。
時間一晃便是32年,老布也已經掉光了頭髮,長滿了皺紋。
回眸一望,儘是滄桑。
而唯一值得期待的,便是2021年上映的《虎膽龍威6》。
不知道66歲的麥克萊恩還能否繼續浴血上陣,陪著熒幕前早已不在青春的男孩們,再叱吒風雲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