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爽」照進現實——評老鷹吃小雞的《全球高武》

2021-02-18 安大網文研究

(二)打破光環的人物形象

與傳統文學相比,網絡小說所有的情節人物都是為主角服務的,這也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網絡小說中的主角受到好萊塢個人英雄主義的影響,總是憑藉一己之力拯救世界。主角的形象往往是高大上的,在「主角光環」的遮蔽下,配角們則成為「陪襯」「弱智」的工具。主角光環過於逆天,往往成為網友吐槽的話題,如主角跳崖永遠不會死,武功秘籍、絕世寶物總會被主角輕易的得到,所有的女性角色都喜歡主角,遇到危險時總會有隊友自願替死,反派永遠在關鍵時刻失手等等。《全球高武》中的人物設定是有一定邏輯的,作者塑造了一批鮮活的人物形象,顛覆了以往「完美主角」「弱智」配角的敘事手段。在主角塑造上,作者採用欲揚先抑的手法,使其神性人格沾染了凡俗的市井氣,更具有真實感。方平前期以反派角色出現。他自私無賴,見利忘義,強買強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為他人考慮,經常去地窟搗亂為自己贏得利益,把麻煩留給魔武導師以及鎮守地窟的衛士。導致魔武校長戰死,幾大導師也先後隕落。後期與地窟、海外仙島、天外天、初武者等勢力的爭鬥中帶領魔武師生共同變強,方平完成了從獨強到眾強的境界提升,從方忽悠變為方聖人,人物形象隨之逆轉。此外《全球高武》中的主角不再是唯一的強者,配角不再作為主角的附庸而存在,實力都不容小覷。不僅主角擁有金手指,配角們同樣配備了金手指。方平的武道啟蒙者王金洋,出場自帶主角光環,與主角同為草根階級一路逆襲成為七品高段,因為是戰天帝轉世所以一路開掛。八品金身武者李寒松,京武奇才,顱骨天生淬鍊,被稱為「李鐵頭」,開掛源於霸天帝轉世。九品蒼貓,幾代亂世而永存,被命運眷顧的寵兒。強者隕落的大戰,蒼貓都會睡著,醒來已經結束了。還有眾多實力強勁的配角,如武王張濤、「長生劍」李長生等等。再者,作者改變了「無腦」反方的寫作策略,塑造了高智商、會變通的反方角色。如:「多身份」的槐王,他與三界都有聯繫,實為三界最有智慧的強者,多次大戰各方強者幾乎全軍覆滅,而槐王依舊倖存。文學也是人學,人物形象塑造的能力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小說的高度。刻意刪減配角的戲份,讓其淪為背景的寫作策略並不能彰顯主角光環。老鷹吃小雞弱化了主角視角,塑造了一批強勁的配角,為木偶似的人物注入了鮮活的生命力,使讀者在漂浮的玄幻世界中體驗到真實的意義。

(三)恰如其分的節奏感

  網絡文學以「講故事」為中心輻射,即通過情節的跌宕起伏來吸引讀者。玄幻小說一直熱衷於將主角的打怪升級作為故事主線,通過「換地圖」「做任務」等敘事手法連貫起整個故事脈絡。網絡寫手的創作一般提前規劃好大綱,在主角逆襲的過程中不斷地為其「挖坑」「填坑」為讀者製造爽感,逐漸約定俗成為網絡作家的寫作慣式。基於此,大多數網絡作家在敘事節奏上跳躍度太大,降低讀者的代入感,有時會造成前後不對應的情況。老鷹吃小雞擅於揚長避短,合理的控制每個高潮,在寫高潮前期,會充分進行鋪墊,引爆讀者的興奮點。頻繁的換地圖來推進故事發展,不利於讀者的代入感,會打亂小說的節奏。老鷹吃小雞採用「蓮花地圖法」,將大地圖進行分割,就如同在畫蓮花時,先畫花蕊,再畫花瓣,每一個花瓣代表一個地圖,在終極地圖中埋下許多線索,一步步解疑,這需要作者有極強的大局觀。《全球高武》在地窟的設定方面便採用了這種方法,108個外域,一個巨大的內域,每個地域不再是單獨的個體,而是連為一個整體,雖然每個外域代表了一個地圖,但是將所有的設定統攝在一個龐大的整體中,讀者便不會有脫節感。小說的敘事節奏通過揭開一個個懸疑來帶動,使得讀者在按圖索驥的解疑中獲得連續性的快感。

(四)穿越烏託邦的情感現實

  玄幻都市異能小說大多是虛擬的產物,基於大眾的欲望訴求,致力於打破現實的規則為讀者打造精神烏託邦,脫離現實土壤是網絡小說一直被詬病的主要原因。但是什麼才是現實呢,所謂人生如夢。法國哲學家笛卡爾曾說:「我思故我在」。英國哲學家貝克萊認為,存在即被感知。隨著社會的進步,人類的需求也在不斷提升,基本的物質需求已經不再是人類生存的難題,物質豐盈、精神匱乏成為大多數當代人的困境。網絡文學被稱為「精神鴉片」未嘗沒有原因,不可否認的是,網絡文學在精神上對大眾的滿足是毋庸置疑的。其中表露的情感折射出大眾的現實欲望,依舊遵守現實的邏輯,具有情感現實意義。伊恩昂提出「情感現實主義」的觀點,他認為,大眾文化作品的現實感產生於心理現實的建構。《全球高武》是一部情感力作,傳達了積極的價值觀。在小說中,「武者必爭」是高武世界的生存準則,也即叢林法則。無論是高武的世界亦或低武的世界,弱肉強食是永恆的真理。方平一直秉持必爭的理念,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在短短三年的時間便晉升為九品強者。同樣為草根階級的王金洋,南武的資源有限,他憑藉一己之力打遍全球,推動了南武的改革。在後期階段,處於弱勢的人間界充分發揮武者必爭的精神,與其他勢力進行戰鬥成為了最強者。「不畏強者,弱者必爭」以一種超越現實的精神叩問生存的意義。此外,《全球高武》還弘揚了集體主義的獻身精神。人間界的強者們為了守護與平和自願隕落,拯救地球,維持能量守恆。有網友評論道:「我們不是生活在和平的年代,而是生活在和平的國家。」小說中華國先輩強者為了新武一代,甘願犧牲的精神喚醒了讀者對無數革命烈士的崇敬。現實的壓力和無力感使人們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可怕的不是身體的壓力而是精神的無力。在烏託邦式的虛擬世界中,可以彌補日常生活中的精神缺失,超越現實的精神指引可以重燃人們的希望。網絡小說打造的白日夢不是虛幻的泡影,它提供給讀者的精神爽感就是其價值,滿足了大眾的現實情感需求。

  《全球高武》作者書寫自己獨有的範式,給讀者在僵硬的精神需求下重新注入新的活力。雖然依舊存在女主戲份過低,打鬥場面、心理描述過於乏味,開篇不夠吸睛,結局爛尾等弊病。但不可否認,《全球高武》讓我們看到網文是在不斷走創新路的。網絡文學的創作受到讀者與市場的約束,網絡寫手動輒幾百萬的巨大創作量,難免會使作品有注水的現象。同時,對於純文學所追求的文學化審美、複雜的創作技巧,雖是對網絡文學的刁難,但又何嘗不是精品化網文發展的助推器。痴迷於網絡小說中的普羅大眾,形同希臘神話裡的坦塔洛斯,面對食物的幻影,飽受饑渴。然則,真實的食物就能夠滿足坦塔洛斯的渴求嗎?止步不前的人們,缺少的不是存在於表象的需求而是對於精神需求的渴望。「屌絲逆襲」的爽感機制折射出大眾的精神追求,網絡小說能夠安撫大眾的現實焦慮,消解讀者躁動不安的情緒,這是其重要的現實意義。網絡文學創作不是單純地復刻現實,而是充分發揮作者的創造個性,滿足不同讀者群的個性之需。對於網絡作家們而言,網絡文學的類型化創作不是其硬傷,迎合市場,「注水寫作「才是最為值得敲響的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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