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講了一個塵封已久的段子。說是nba在中國開始直播之前,很多人都傳說美國有一個特別厲害的籃球比賽,那裡的籃球運動員都是這個世界上打球最好的人,他們能打進每一次進攻,用匪夷所思的動作投進每一個球,在48分鐘的時間內,誰能去投最後一個球,誰就能拿下比賽的勝利。
直播裡楊老師接茬說「是不是他們看的都是集錦?」具體怎麼回事,可能真的要去問那個時候的人了。而這種誇張的說法,是那個時代,並不認識nba的人們,對於這項傳說中世界上水平最高的籃球賽事的一種想像和憧憬。可以肯定的是,這種好奇,來自於對於籃球,對於體育單純的熱愛。
直到後來,一位叫大衛-斯特恩的人,敲開了中央電視臺的大門。
幾十年過去了,nba在中國陪伴了一代又一代青少年的成長,從最初的黑白雙雄,到當紅的勒布朗-詹姆斯,還有在今天全明星正賽上並沒有露面,卻到處都瀰漫著他的味道的科比。這些偉大的運動員,將屬於競技體育的美與熱血,愛和向上播撒給每一位曾經守在電視機前到後來電腦,手機前的中國青少年。很難想像,對於這樣一項幾乎陪伴我整個人生的賽事,我會看到她有一天,會重新用競技體育最本源的魅力,再次向中國去介紹自己。
2020年的全明星正賽,被很多人認可為最近若干年以來最精彩的一屆全明星比賽,在我看來,這不僅僅是來源於整個nba世界對於斯特恩和科比的緬懷,同樣也是用初心,和體育比賽的魅力,讓中國和全世界重新去認識他們的一次匯報演出。
從最初魔術師詹森帶領眾球員在中圈的講話,到演員common娓娓道來的rap,這屆比賽的開始,在一種肅穆但不刻意,不發力過猛的氣氛中開場。魔術師讓所有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的人們,知道了身後這些球員為何而來,common則告訴了人們「這裡」是哪。一切都那麼自然,一切也都充滿著對於逝者厚重的敬意和對芝加哥這座為nba輸送了無數球星的城市的驕傲。
這是對人文關懷的一種更高級的理解,逝者如斯,與其去營造一種悲慟欲絕的氛圍,不如將他們的精神化作力量傳遞下去。代表著合作和友誼的斯特恩先生,和代表著不斷超越和競爭精神的科比,他們本身就是對籃球這項運動最好的詮釋。事後想想,不僅僅是血脈賁張的第四節,nba在用整個正賽的每一個細節,去樸素且真誠地介紹何為體育,何為籃球,何為nba。
那些代表本賽季最高水平的球星們,在整場比賽中如往常一般炫了技,又不同以往地盡了力。他們在前三節中,可以拿出高來高去的空中接力和百步穿楊的中場投籃,這些屬於全明星正賽的常規操作,也可以在第四節拿出歷史罕見的防守強度,像打季後賽搶七一樣去撕咬,爭奪比賽的勝利。你可以說是規則的改變,促使運動員們在比賽中更加投入,這確實是重要原因,但我認為將全明星賽變成華山論劍的最根本原因,是整個全明星正賽一直渲染的屬於籃球的初心在影響著場上的每一個人。
這種初心來自於科比,無論是曾經的對手,還是未曾蒙面的後輩,曼巴精神影響過場上的每一位球員,尤其是打滿第四節的十位本賽季最頂尖的球星。他們中有的與科比堪稱一時瑜亮,有的和科比擦身而過,而大部分人則得到過科比作為前輩的指點和鼓勵,不誇張地講他們是世界上最理解曼巴精神,同樣也是最理解籃球的人。
於是我們看到了跑到踉蹌的詹姆斯,寸土不讓的字母哥,用一米九六之軀去硬扛恩比德的哈登……之所以我在比賽的最後跟大家說,一秒都不要眨眼睛,不要錯過這屆典藏限量版的比賽,是因為賽制可能會激發運動員一定的好勝心,但今天的大家,已經不僅僅是好勝那麼簡單了,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與科比的最後一次告別,去將曼巴精神與自身去完成最後百分之一的融合。
安東尼-戴維斯投進最後一個罰球的時候,比賽真正與若干年前的那個傳說吻合了,誰投最後一個球,誰贏下比賽的勝利。整個第四節,耗時最長,運動戰進球最少,卻因為夠籃球,夠熱血讓人意猶未盡。當場上唯一一位身披自己在俱樂部號碼的球星萊昂納德舉起全新的科比-布萊恩特杯的時候,我意識到,這是科比給聯盟帶來的最後的也是最巨大的財富,讓籃球找回她本來的魅力。
時代在發展,nba中的球員們互相越來越熟悉,以籃球為基礎可以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他們之間的競爭性是否會有所下降;當網際網路越發發達,我們每天看到的消息和言論不計其數,這是否會影響我們去看待nba的角度;當莫雷在社交媒體上發表那條不容饒恕的腦殘言論,體育比賽被其它因素惡意裹挾,曾經的美好是否有了巨大的嫌隙?
這些都不是體育本來的樣子,在這些影響之下,在我們和nba逐漸陌生的時候,因為科比精神的感召,因為整個聯盟對科比的尊敬,也因為場上這些人是當今世界上最能體現籃球魅力的人們,2020年的全明星賽,讓我們找到了已經模糊的體育比賽的純粹以及那些能夠給人帶來的精神上的鼓舞。
看著那些全明星球員們在場上竭盡全力,寸土必爭的樣子,我覺得這就是籃球該有的樣子,向上且單純。在這個還有寒意的初春,在這個每一個中國人都面臨著巨大災難的時節,nba再次遞上了一張自己的名片,和幾十年一樣,那上面分明寫籃球的魅力和體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