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遇見雲嵐後的第四個季節。
雲嵐的書鋪還是如以往,陳設不大有變化,氣氛恬靜得如同畫裡不變的時光。雨也好風也好,都在像是封存在靜止頁面幾乎僅有的動態,像是老照片裡零零落落的斑痕。
遇見雲嵐時是十月,寒與暑碰撞出了一樹的秋色。雲嵐初生的秋還學不會落葉,懵懵懂懂混著沉澱的歲月與茜色的黃昏。人們總是把秋的蕭瑟聯想去空寂的曠野,卻忘卻了殘存的暖陽與書籤會停留在書的最後一頁。正如同秋的末端相較於寒冬是暖的,帶了蕭瑟的苦味卻也甜得清淡的記憶順著書頁折的紙飛機向天空的漸變色遠去。
我們總在書裡寄去時光的存摺,然後相框裡的老照片就像是風裡的微粒,在時間軸裡存活,卻又是如此不經意。
初宿雲嵐時是正月,鐘聲敲響新舊交替的時刻。飄零的紅梅碎進了茶香。南方冷得不幹不燥,院子裡沒有雪,哈出的氣是輕微發燙的,能明晰地感覺到體溫被裝進羽絨服裡。桌子很大,身邊的人都是可以話家長裡短的。年夜飯已備好,有家的味道。雲嵐像是一根接著地氣兒的導線,維繫著人與人之間最誠摯的情感。冬天的雲嵐是很有煙火氣的,正因為冷,才顯得熱騰騰的人情更加真實。
相機放置在合適的位置,說笑聲掩蓋了快門被按下的聲音。
三,二,一。新年快樂!
再見雲嵐時是四月,雲與遠山都在此刻甦醒。雲嵐的院子青了一道,大片的綠色覆蓋在視野所觸及的範圍。這是雲嵐最活潑的時候,也會有安靜,卻不至於滄桑,不至於複雜,只是簡簡單單地把文藝的夢做得輕盈。愛好攝影或讀書,咖啡或音樂,雨還是晴都能與雲嵐奏出不同基調的樂章。照片裡熱愛生活的人不論被生活如何磨去稜角也總是帶著笑容,年輕的心不會隨著時間褪色。
遇見雲嵐後的第四個季節,我途經了八月。
冰棍與風扇的夏季不會沿著紫外線從記憶裡融化。雲嵐的八月我不曾見過,但相框裡定格的季節的影子撕成了碎片與雲嵐拼湊成一個新的畫面,像是舊相框,框住的關於雲嵐的回憶,場景總是不大變的,只是封存在禁止頁面的那些僅有的動態,那些躁動或平靜的心情,是構成畫面主觀色彩的最優解。
舊相框是否能在腦海裡被翻新,被更替,這些我們無從知曉。但我確信舊相框裡的記憶無法被代替,就像是雲嵐的存在,即使沿途走過了再多的風景,於我而言,它始終是最溫暖的遇見。
鋼琴: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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