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父愛如山，可每每想起我的父親，都會讓我心痛不已。
01
小時候家裡很窮，我的父親是收破爛的，放寒暑假坐在父親收破爛的車廂裡，感受著大自然的風吹過我的臉龐，聽著父親的歌聲穿過我的耳朵，美好而又幸福。
遇到生意景氣，賺的錢多了的時候，父親時常會給我買一些比較貴的水果，那是我從來不敢奢望的事情，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長大了可以嫁給南方人，天天吃香蕉，雖然很貧窮，但那時候的我很幸福。
家裡兩個孩子，母親不工作，家裡的開支除了依靠農村的那一畝三分地，還有父親收破爛。在所有人都覺得收破爛是個很卑微的工作時，只有我覺得它很神聖。
就是幹著這樣一份神聖工作的父親，在我上小學四五年級開始變得扣扣索索，學校要收生活費，他在家裡睡大覺，等我張口問他要錢時，他只說了句：「沒錢，找你媽去。」
02
那時候我媽正在麻將桌上奮戰，我也曾經很討厭，一度想把麻將桌當面給她掀了，可我很慫，我不敢，只能想想。
當我後來知道我媽學會打麻將，並且上癮是在她失去了自己親愛的孩子之後，我便對她沒有了抱怨，畢竟爺爺去世那年，奶奶很傷心可不知道怎麼排解悲傷的時候，只能沒日沒夜的打麻將。
雖然我不明白打麻將是不是可以治癒悲傷，但我還是從心裡接納了她們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宣洩心中的哀傷。
當我從麻將桌上把母親拽回來的路上，村上的人扯著嗓子問我，你父親呢？我扯著嗓子回應他：死了。當時小小的我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宣洩對父親的不滿，儘管很幼稚，大逆不道，可我就是很討厭父親。
03
這次之後，父親越來越摳，我們父女倆之間的戰爭也是越來越多，他總是讓我滾，而我總是用離家出走來回應他，儘管每次都會被他們找回來，但我就是不願意向父親妥協，於是兩人暗中較勁，看看誰堅持不理對方的時間更長，誰堅持的久，誰就贏了。
每次關係緩和都是晚上回來他不想動，便會要求我去給他買包煙，即使很害怕，也不想理他，但每次都會因為他給的一毛錢小費而妥協。
村裡人都知道，父親脾氣不好，但為人忠厚老實，我上初一那年秋天，父親開學給我買的熱水壺不小心被我摔碎了，擔心被罵，就不敢告訴父親，然後自己想辦法去給別人剝棉花攢錢，等我攢夠了錢買好熱水壺，才將這件事告訴母親。
後來一次放假回家，路走到房間門口看到父親跟他朋友一起喝酒，父親喝多了，滿臉通紅，我站在門口聽到他跟叔叔誇我懂事，將我攢錢買水壺的事情告訴了叔叔。
當時站在門口偷聽的我，悄悄地流了淚。那是我第一次明白，原來父親不善言辭，卻默默愛著我。
04
初三那年冬天，我們班超過一半人都得了流感，我也沒能倖免，請假一周。
當時我住在後面房間，母親跟村裡一些人打麻將，我就坐在床上一邊掛針一邊看書，這時候父親敲門，端著一碗薑糖水給我喝，人在生病的時候，就是容易矯情。
想到之前每次告訴父親我生病了，他就會怒氣衝衝吼我：「怎麼別人不生病，就你天天生病？」
對比之下，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原來父親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就算他罵我，但是他依然愛我。
如果你以為經歷過這兩件事我就會對父親溫和一點，太高估我了，我依然沒心沒肺的惹他生氣，跟他對著幹，當他大聲罵我「滾」的時候，我依舊不客氣的回覆他「滾就滾，以後我就沒有你這個父親」。
父親也不會客氣，衝著我直吼「我以後也沒你這個女兒」。緊接著就是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啪」。一扇門阻斷了兩代人。
05
我真正的理解父親是在我結婚有了孩子以後，父親會把曾經沒給過我的愛毫無保留的給我的孩子，會在孩子向他撒嬌要這要那的時候滿足孩子的一切需求。
孩子，成了我跟父親兩代人之間的紐帶，因為他的到來，我跟父親之間漸漸學會了溝通，學會了和平共處。
每次想到如果孩子有一天會像我當初對待父親那般對待我，我就會心痛不已，隨後便是對父親無盡的自責，因為愧疚，便學會了忍讓，父親說什麼我便不再反駁，隨他去吧，只要他開心就好。
我很慚愧，醒悟的過程太漫長，讓父親等了太久。
上次孩子跟父親視頻，孩子問：「爺爺，你想我不？」
爺爺說：「想啊！爺爺都快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