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溫暖和傷感的故事。
以前家裡養過一隻土狗,養了17年。
狗子是91年2月多出生的,97年後,這小子每隔幾天就會從家裡消失,這種消失一般只維持幾個小時,比如消失一個上午或下午,周圍找,家裡跟附近的院場、巷子、田野都沒影蹤。
狗子之前都很穩重,除了出去兜兜風小個便,平時都是跟著家人出去的,沒鬧出過亂子,也很少獨自出去那麼久不回來的。
一開始,我們蠻驚訝的,小孩子時間又多,經常受了大人的命令,跑出去東找西找的,怕它出事,結果繞來繞去總找不到。
好不容易見到了吧,也是看到它風塵僕僕惹了一身蒼耳回來。我們問它,它也不回答,蒼耳大大小小還得給它一個個摘下來。
慢慢地,大家都對它突然消失後又自行回來的事習慣了,見慣不怪。
這個秘密過了很久才被揭開。
2010年夏天,有一回,跟我小姑說起狗子,我說狗子啥都好,就是有時很無釐頭,出去半天不回來,到處找也找不到,只能等它回來。
小姑就說,它很有靈性的,有時會自己過來看我。我第一次見到它來我家,以為是誰誰誰帶著它,到門口看半天也沒人來,後來才知道是它自己過來的。
狗子過去我小姑家,有時吃點東西,然後躺在門口打盹和睡覺,又或是跟我表弟他們東走西走,時間差不多了,也不用催,搖搖尾巴就回去了。
有段時間,小姑看到它天天過來,就說它,狗啊狗,你怎麼每天都過來,不用看家啊。
就這樣說了幾句,狗子好像聽懂了,後來一連一個多月都沒過去。小姑過來探親,看到它說,狗啊狗,我上次說你,不是罵你,你也可以隔幾天過來看看我。
這之後,狗子又主動過去看小姑了,次數頻率比之前降了下來。
我們村到小姑嫁的那個村,常走的那條路是山路,中途要經過兩三座山,山不大,可坡有些陡,路也扭扭歪歪忽左忽右的,有5個多公裡。即使後來修了路,路況變好了,也要大半個小時才能到。狗子因為跟我們去過幾次,記住了,就這樣看了好幾年。
這就是我家狗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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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最後走的那天,也是過去看我小姑。它當時已經很老,17個年頭了,有隻腳又受過傷,走路慢吞吞,吃東西也是。
以往它從不挑食,後來只能吃些肉湯和瘦肉,咬骨頭也已經有些咬不動了,更多的是在舔骨頭。聽力也變差了,有時喊它名字吧,要隔一會愣上一愣才有反應。
這次,狗子沒再回來。半路上,有個車子把狗子颳了一下,然後它掉進山溝裡,死了。有個過往的路人把它撿走要煮熟它,想吃了它,然後嫌它肉老,連湯帶肉都丟河裡了。
我們家找了它很久,都沒見到,它最後的結局也是隔了好一段時間才聽人輾轉說起的。找去跟那戶人家理論爭辯,別人拍著胸口否認說,大家是一個大地方的鄉裡,我們可不敢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啊,要挨雷的。
這個是我家狗子的秘密。
一個溫暖和傷感的故事。
補充一些情況。
小時候,家裡養了只大黃狗,生了一窩小狗,有六隻還是七隻。
當時,我家太婆就住在同一個小院,經常陪著老人家的就是大黃狗,她們之間的情感很好。大狗很耐心地跟著她,一人一狗,總是一前一後跟隨著。
太婆去世時,大黃狗不見了,怎麼也找不到。後來在外面的田頭找到了,身體已經僵直了,旁邊有幾個散落的老鼠藥,那是田主拿來毒老鼠的,沒想到,大狗吃了。都說大狗是以死盡孝,捨不得我家太婆。
大狗走後,小狗還沒有完全開眼,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兩隻。一隻送鎮上的叔叔家了,後來只見過兩次,也認得我們,只是漸漸沒了消息沒了往來。
剩下一隻就是上文的狗子,說實在的,家人當時都沒想到它後來能一口氣走到十七年。它在世時,我家大妹還得喊它為狗哥,沒辦法,大妹3月多出生的,狗子是2月前後,兩人同一年,當然不能直呼其名了。
狗子性格其實有點兇,外人不可隨意接近,但有一點,它並不對外人隨意吠叫,該有的禮儀和距離,它都會保持。
它的高光時刻有很多,包括一次大雨夜,逼退闖入老家房間想偷東西的過路乞丐,成功保護了祖母和表妹的人身安全。
那房間的門鎖壞了,當時是用扁擔斜攔著門背,從外面用力大一些,就可以推開,給了乞丐可趁之機。後來是及時換了修了。
時間真是殘忍啊。
一不留神,狗子也走了快十三年了。
有時夢見,夢裡也知道狗子不在了,可一點都不害怕,我會很主動地抱著它,告訴它,我很想它。
這小子走得太急了,我(包括一大幫家人)還沒來得及跟它告別。
我以前不知道晚年的它會那樣出現在離家三四公裡外的山路上,我也曾一度接受不了它那樣離開的結局。它陪了我們十七年,可我們卻不能陪著它走最後一天。
我很晚才知道。
在那條十八彎的山路盡頭。
有個小小村落叫河背,我家小姑就嫁在那裡。
而幸福就是一隻緩緩走在中村和河背之間的溫暖小狗。
這麼多年過去了。
你在那邊還好嗎?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