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日本《電影旬報》評出的年度十佳中,獲三四名的兩部影片恰好都選在2018年9月1日這一天公映。
就知名度而言,第三名《你的鳥兒會唱歌》遠遠不及入圍坎城主競賽單元的《夜以繼日》,但有同日上映的巧合,35歲的三宅唱和41歲的濱口龍介又一樣被視為日本青年導演的希望之光。青土社發行的藝術評論雜誌《Eureka》為《夜以繼日》製作了特輯,特意邀請濱口龍介對三宅唱提出10個與電影相關的問題。
《你的鳥兒會唱歌》(2018)
在《夜以繼日》裡拍攝了大量夜景鏡頭,濱口自然會注意到《你的鳥兒會唱歌》一開始,就有長達十餘分鐘的夜戲。兩男一女的組合每晚都徜徉於函館的街道和夜店,嬉鬧歡笑,電影描繪的夜生活至少不會比白日裡貧瘠。濱口提到尼古拉斯·雷的《夜逃鴛鴦》(They Live by Night),指出本片的三位主角也是一群在夜間生活的人們。
《夜逃鴛鴦》(1948)
不過,《你的鳥兒會唱歌》中的夜晚,比黑色電影使用的比興要單純得多。使人沉醉的夜景既不是心理陰影的象徵,也不是情緒失控的藉口,只是讓明滅搖曳的光線投射出美妙景象的舞臺,夜幕無法真的遮蔽心情或掩飾行徑,卻能夠讓人呈現出比日光之下更多變的魅力。
《你的鳥兒會唱歌》的港版片名故意翻譯成《函館夜空更深藍》,玩梗同樣由石橋靜河出演的《東京夜空最深藍》。函館的夜空是不是比東京的純度更高明度更低?傳說中的百萬夜景並未以最佳角度取景蝴蝶海灣間的萬家燈火,只在黯藍的底色上綴以稀疏但明亮的燈光。
下一個鏡頭,靜雄在店門口默默等待「我」的出現,兩人漫不經心地交談,在暗示生活的困窘時,他的臉上還現出一絲微妙的笑意。深夜中有無所事事的漫遊,有秘而不宣的邂逅,函館之夜的確是稠密的深藍色,但不怎麼悲傷,也談不上致鬱。
柄本佑憑藉《你的鳥兒會唱歌》中看似隨心所欲,實則大象無形的演技獲得《電影旬報》最佳男主角獎。
和安藤櫻越來越有夫妻相的他即使演個窮書店員,庸常的臉如今也顯出文藝型男的氣質。
柄本佑與安藤櫻
就在「我」數到117的時候,面帶笑容的佐和子驀然出現在眼前,沒有約定,還不夠熟悉,如果把這一幕戲換成弟弟柄本時生,甚至十年前的柄本佑自己,都沒有任何說服力。
《你的鳥兒會唱歌》改編自佐藤泰志的同名小說,把1970年代的東京郊外改成佐藤泰志的故鄉,北海道西南部的小城函館。從津輕海峽吹來的海風能把任何悶熱無風的夏夜變得清爽宜人,無論是開場時的抱怨「對我來說,這個夏天似乎永無止境,不管是到了九月份還是十月份,總感覺下個季節始終不會到來」,還是汗流浹背大口灌著啤酒的場景,都有種與函館天氣格格不入的違和感。
在自清涼無汗的夜風中,《你的鳥兒會唱歌》的故事也變得更加輕盈。三人組的社會關係本就簡單,靜雄和病重的母親,佐和子與關係曖昧的店長,「我」也只有和若干同事的交集,電影又刪去靜雄弒母的情節,剩下最激烈的衝突無非是三角關係的失衡和感情的不言自明。
「And Your Bird Can Sing」,在披頭四的這首歌裡,「bird」指的是女孩。石橋靜河有種沉靜又輕妙的美,佐和子會隨著夜店的電音扭動肢體,也會在靜雄訴盡千言萬語的眼神中,唱起尾崎亞美的名曲《聆聽奧利維亞》,而那份神秘莫測的魅力,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源自這奇妙的夏夜永無止境。
青春是不是真的會一去不回?佐和子早早問出了這個問題,到電影終盤時才願意面對答案。「我」也一早預知到下個季節必將來到,才焦慮於已經習慣的生活即將分崩離析。三宅唱對結局的處理比較溫柔,也更加現實,在一切無所遁形的日光下,連佐和子也喪失了不可捉摸的美,變回一個普通女孩的模樣。
沒有暴烈的外部因素,青春也沒有戛然而止,但它仍會慢慢地,慢慢地流逝,當你發覺時,夏日已盡。
合作郵箱:irisfilm@qq.com
微信:hongmomgs
二十多年前,他和葛優齊名 | 國伶
此人,是今年坎城評委中的實力派和話事人
回憶錄被封殺!我要再次為伍迪·艾倫鳴不平
2019迷影手帳
五種顏色 致敬新浪潮
幫你把電影節種在手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