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第四十四回中，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妖精——孫悟空等人在車遲國遇到三個妖怪，其中一個叫做羊力大仙的，叫人好生不解。蓋老虎獅子成精也就罷了，在我們習慣的看法中，羊性格溫馴，多少還有一點兒萌萌的，似乎不是一種適合變成妖怪的動物。
其實，羊變成妖怪一點兒也不奇怪，因為它們的確是一種非常詭異的動物，與妖怪的身份頗為符合。
羊，不應該是溫馴可愛的樣子嗎？怎麼會和「詭異」二字拉上關係呢？
我們來一一歷數羊的詭異之處吧。
首先，有沒有人注意到羊的瞳孔？羊們的瞳孔十分獨特，居然是長方形的！
仔細看會發現，羊的眼球也是圓的，和其他動物沒什麼區別，而瞳孔卻是近乎矩形的，有稜有角，讓人覺得十分詭異。
▲ 這樣的瞳孔，還有一種動物也會長，那就是章魚
章魚和羊在生物學上幾乎找不到親緣關係，為什麼卻長了一雙頗為神似的眼睛，這件事，恐怕上帝也說不清。
當然，有些熟悉家畜的朋友會說，這不能算詭異啊，你看牛的眼睛，它的瞳孔也是矩形的。
能觀察到這一點，算您夠狠，但……這正是羊的第二個詭異之處——所有的羊，都是牛。
▲ 聽到這個結論，您可能會說老薩你一定是瘋了，羊怎麼可能是牛？連吃火鍋都知道，涮羊肉和肥牛可不是一個價
然而，如果從生物學角度來看，羊，是偶蹄目牛科家畜，所有的羊都是屬於牛科的！
這件事是我在看羚羊的分類時發現的，開始還以為是個特例，後來才發現，動物學中竟然乾脆沒有羊科這麼一個門類，而把所有的羊，都歸入了牛科，在牛科下面再設了一個羊亞科。所以，在生物學家眼裡，羊，只是一種比較小的、特殊的牛而已。
當然，生物學家是比羊還要詭異的動物，在他們眼裡，狐狸屬於犬科，獅子屬於貓科，鬣狗也接近貓科，驢屬於馬科，而黑猩猩竟然屬於人科。
就衝這些令人抓狂的分類法，我覺得生物學家成精的可能性比羊還要高。
羊，還是一種會集體自殺的動物。2014年，新疆呼圖壁縣南山牧村有44隻羊集體跳崖身亡。更詭異的是當地多次發生類似事件。2003發生了一起，有38隻羊傷亡；2009年也發生一起，有47隻羊傷亡。這件事若是有熟讀紀曉嵐先生《閱微草堂筆記》的朋友恐怕會有些不適，因為紀曉嵐先生講過，當地語言中，「呼圖」是鬼的意思，而「呼圖壁」便是「見到鬼」之意。若此說為真，難道這些住在呼圖壁的羊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被嚇得集體自殺？
好在羊跳崖自殺並非只發生在呼圖壁一地。
▲ 2005年土耳其東部的一個村莊，有1500隻羊跳下懸崖，其中450隻死亡，它們並不住在呼圖壁，活下來的羊也沒有哪一頭說自己看到鬼，其實這件事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
關鍵問題是，跳崖自殺的都是綿羊，而動物學家發現，同樣是羊，山羊和綿羊的智力差異猶如人和猩猩一樣相去甚遠。新疆農業大學動物科學學院教授買買提伊明·巴拉提先生講過：「領頭羊只要做了什麼，羊群一定會跟著走。新疆目前放牧的綿羊有這樣的特點。」
其實不僅領頭羊做什麼其他羊會跟著，別的羊胡來也會引來仿效。綿羊會本能地模仿周圍綿羊的行動。比如有一頭羊失戀了，跳崖殉情，可能把周圍所有的羊都帶動跳崖。中文裡面「害群之馬」這個詞，在西方語言中是沒有的，與之相應的是「black sheep」即黑綿羊，意思是帶動其他綿羊做出蠢行的帶頭者。放牧綿羊時牧羊人和牧羊犬是不可或缺的——既保護綿羊免受外來威脅，也阻止它們自己幹蠢事兒。
忽然覺得又發現羊的一個詭異之處——中文裡面的害群之馬，翻譯成英文就變成了羊！
▲ 這傢伙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羊的詭異還沒有說完，它還是一種象徵兇猛的動物。
這一定也要招來反對——我們從小唱的兒歌中便有「小羊乖乖，把門開開」的內容，羊應該是很溫順可愛的動物嘛。
這其實是一個誤會，在古代人眼裡，羊可不是什麼溫馴的動物。古代歐洲在攻城戰爭中使用的撞城杵，前端一般都雕刻成一個巨大的羊頭。在我國古代也有鬥羊的遊戲。
羊又不是蛐蛐兒，讓它鬥，它就肯鬥嗎？
當然肯鬥了——至少古代的羊是肯鬥的，因為它們剛剛被馴化不久，還保留很多祖先的本能。家羊的祖先是野羊。野羊，比如盤羊之類，在求偶期的格鬥十分殘酷，往往會出現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場面。如今的羊性格溫順，是人類多年飼養淘汰後的結果，屬於羊屈從於人類的產物，變得柔順的羊因此成了家畜。
當然這種馴化不是什麼動物都可以接受的，也有性格太暴躁的動物，比如斑馬，選擇了寧死不屈，最終因為對飼養員的威脅太大而被放棄了。當然，在個別情況下，人也有屈從於家畜的情況——養了這麼多年，人也改不了驢子的倔強，只好忍著了，留下了「驢脾氣」的諺語。
所以，看著柔順的羊，卻暗藏著一顆好鬥的心。
不過，有些關於羊的詭異傳說，肯定是不靠譜的。比如，在歐洲傳統文化中，山羊的形象很不好，竟然是色情和墮落的象徵。這怎麼可能呢？我就從來沒見過哪個朋友吃完了羊蠍子以後獸性大發，如果真出現這樣的事情，還有人敢吃涮羊肉嗎？
總而言之，羊是一種詭異的動物，至此應該算可以證明完畢了。這個證明過程雖然顛覆了我們對於羊這種動物的習慣性認識，卻不是胡編亂造，每一條都有科學的依據，讓人不信都不行。當然，既然是有這麼多詭異的地方，某一頭羊忽發奇想修煉成羊力大仙，也不應該是令人覺得奇怪的事情。
耐人尋味的是，與山羊截然相反，綿羊卻是溫馴美好的象徵，考慮到兩者的智力差別，看來哪種文化對於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傢伙都不會太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