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暗流
——《死亡-處女》
(《DEATH AND THE MAIDEN》)
導演:羅曼-波蘭斯基
主演:西戈尼-韋弗、本-金利斯、斯圖亞特-威爾遜
文/金儂
法國大文豪雨果說過:比大海更遼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遼闊的是人的心靈。如果把人的生活比喻成一條河,那麼,心靈就是潛伏在這條河下的暗流,河水表面的波濤洶湧,都離不開暗流的作用。
一個大雨滂沱的晚上,南美某國海邊的一幢小房,女主人寶蓮娜焦躁地在屋裡走動。急雨私語般的音樂聲中,但見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這時,我們誰也不會懷疑,寶蓮娜的心靈一定像決堤的洪水,正在肆虐狂奔……
那麼,是什麼事讓她如此不能平靜呢?這是本片的第一個懸念。
一輛車從遠處駛來,寶蓮娜的丈夫律師謝南度回來了。他的車胎爆裂,車子拋錨了,過路的鄰居醫生米蘭達順路把他捎了回來。兩人在屋外說話,寶蓮娜躲在門背後傾聽。她聽著聽著,眉頭緊鎖。她為什麼皺眉頭,是不是與她經歷過的不能讓她平靜的事有關呢?這是從第一個懸念引申出的懸念。
米蘭達走了。寶蓮娜見著丈夫,與他說了一些不生不熟的話,聽得出寶蓮娜情緒很不好,她的內心暗流湧動。
米蘭達又來了,這一回他給謝南度送來了輪胎。謝南度留米蘭達喝酒,寶蓮娜佯裝睡下。趁兩人不注意,她偷偷溜了出去,開著米蘭達的車跑了。
望著米蘭達捶胸頓足的樣子和謝南度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們越來越覺得寶蓮娜的不正常。也許,她是精神病患者。那這兩個男人特別是謝南度,就活該倒黴了。可她是怎麼得的精神病呢?
寶蓮娜把車停在半道上,開始在車內搜索起來。一盤音樂盒帶——舒伯特的《死亡-處女》,讓她表情驟變,眼裡發出異樣的光。難道這盤盒帶與她過去的痛苦生活又有什麼聯繫嗎?
懸念又生。
寶蓮娜把車推下懸崖,回來把米蘭達擊昏綁起來。謝南度前來阻止,寶蓮娜居然向丈夫鳴槍,警告他不要幫米蘭達。這時,我已經確認,即將要當上司法部長的大律師謝南度上一輩子不知作了什麼孽,攤著了這麼一個瘋老婆。
寶蓮娜所以要綁米蘭達,是因為她認定米蘭達就是十五年前強姦自己的兇犯。這在她丈夫和我們看來,無外乎又是精神病的表現。她憑什麼就認定米蘭達是罪犯?難道天底下竟有這麼巧的事?寶蓮娜說,雖然當時她沒有看清罪犯的臉,但她記得他的聲音和氣味,米蘭達的聲音和氣味與罪犯是一樣的。
至此,第一個懸念被解開了。
寶蓮娜心靈的暗流一直圍繞著十五年前一樁令她備受凌辱的事而急湍,這便是她看上去神經質的原因。那麼,米蘭達真是罪犯嗎?
新的懸念又產生了。
米蘭達不承認,謝南度也不相信,但寶蓮娜一口咬定就是他。謝南度無計可施,只好要求讓米蘭達辯解——謝南度是律師,他知道任何犯人都有辯解的權利。
就在米蘭達辯解的同時,寶蓮娜也告訴了丈夫事情的經過。她原本是不想詳細描述這件事的,她知道這會在丈夫的心裡留下陰影。可誰叫她又遇上了罪犯了呢?她要讓丈夫相信她說的是事實,所以,她必須說。
她說罪犯喜歡引用尼採的話,罪犯用電線綁她,罪犯在強姦她的時候放《死亡-處女》的音樂。謝南度聽著越來越惶惑了,因為他剛才還聽到米蘭達提到尼採。但謝南度還是不相信。寶蓮娜說米蘭達必須承認,只要他承認並表示懺悔,她可以放過他,否則她只有讓他死。最終,米蘭達還是不承認,寶蓮娜便把他押向懸崖。
就在寶蓮娜要把米蘭達推下懸崖的剎那間,米蘭達才承認了一切。原來,他確實就是當年的強姦犯。米蘭達講述完自己的犯罪經過,寶蓮娜遵諾把米蘭達放了。但謝南度卻憤怒地衝了上去,要把米蘭達推下山崖,只在最後一刻,他才沒有忍心下手。
現在,影片的開頭與結尾重疊在了一起——
謝南度與寶蓮娜在聽四重奏《死亡-處女》。鏡頭緩緩拉開,我們看到米蘭達也在場。接著,鏡頭裡出現了謝南度憤怒的眼神。顯然,寶蓮娜心靈的暗流已經平息,謝南度的內心卻不能平靜了。他會像寶蓮娜那樣做出格事嗎?他會像寶蓮娜那樣也犯精神病嗎?
其實,影片所表達的遠遠還不止這些。寶蓮娜追究罪惡的執著,以及一旦罪犯服罪她的難能可貴的寬容;謝南度身為執法者卻對罪惡無能為力;米蘭達死到臨頭才承認罪過的虛偽和頑固——這一切都證明,本片雖然只有三個人物,但卻有著豐富的內涵。但不管怎樣表現這些內涵,作者都沒有放過讓每一個角色,特別是女主角把心靈的暗流灌注進觀眾的內心,使我們感到無比震憾、激動和同情,隨之而來的便是,內心同樣暗流湧動、波瀾起伏,久久難以釋懷……
——原載《大眾電影》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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