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大春分手有半年了,這六個月左右的時間大春一直有聯繫我,一會說說天氣,一會說說時政,一會說說我喜歡的明星演出的電影要上了。
大春並不是一個話嘮的人。
我知道他會一直來找我的背後,藏著的是他躲躲閃閃的愧疚,這些我都明白,我也默默收下了。
不過大春真不必要做這些,我們關係的結束也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原因。
我與大春在大二時確定關係,畢業後我們都留在了學校所在的城市,再後來一起出身社會,參加工作,時間一晃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怎麼都有八年了。
和大春的分手,說起來是早見端倪的。
工作的第三年,我們在一起的第六年,公司要把我調去外地分管部門,當時大春死活不肯。
他說,「異地的話我們鐵定會分手的,我沒辦法一個人留在這裡,一年只跟你節假日見幾回面跟軍嫂似的。」
公司給的條件不低,我私心打算著,過去兩年往上走一步,工資待遇高了,以後我們兩真計劃買房也手頭寬裕一些。
「只兩年,你等我兩年。」
在我們這段關係裡,大春從來都是遷就我的。
畢業時,大春說想跟我一起回老家,是,我們老家是同一個地方的,是一個二線的城市,他說回去生活會輕鬆一點,我也不肯。我當時拿定了主意,回了老家,家裡人離得太近,我們兩那時又都沒出櫃,也沒打算出櫃,回去了勢必會面臨被催婚各種問題,一大堆事,還不如天高皇帝遠,海闊任鳥飛。
大春當時鬧了一段,最後也默默地接受了我的說法。
他總是這樣,小到我們周末要去什麼餐廳,大到我們決定在什麼城市生活工作,他都聽我的。
我也一直習慣了他會聽我的,也一直「相信」他,「相信」我們的感情。
相信著,相信著,甚至都忘了大春和我一樣,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他也會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我是說如果時間可以倒回,我可能會回到當時的我面前告訴我,別走了,你走了,大春也會走的。
大春是一個很好的戀人。
我到這座城市工作的兩年裡,大春來過這座城市很多次。
有時候是周末,有時候是長假,我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是半年前,他專程買了一張機票來了我的城市。
最後那次,他到以前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到了給我打電話,我正在上班。
我讓他等等,他說好,他說他在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坐著,要了一杯水。
我下了班下樓去見他,他正坐在最裡面的桌子,低著頭。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麼了?這次不打招呼就過來,是來查崗的嗎?」
「不是。」
大春抬起了頭,我看他的眼眶紅紅的,好似哭過。
和大春戀愛的八年裡,大春很少哭,他具備一個最好的戀人最好的品格。
溫柔、忍耐、體貼,從不鬧事。
所以乍一見他哭,我心臟真好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上一次見他哭,還是我拎著行李箱要到這座城市,他把我送到機場。
男人的眼淚啊,一個成年男人的眼淚啊,一個你喜歡的喜歡你的成年人的眼淚啊。
我沒有見過原子彈毀天滅地的威力,但我見過他的眼淚。
「怎麼了,工作上被欺負了?還是家裡的事情?你說嘛,老婆。」
我很少叫大春老婆,一方面我和大春都是男人,我不喜歡這種叫法。
可大春喜歡,大春有一回跟我說過,每一次聽我叫他老婆,覺得心裡好軟。
我當時還笑他,說我才不要,你是一個男人,我喜歡的也是一個男人。
「我喜歡上別人了,我喜歡他一段時間了。」
「……」
我的手還在大春的背上沒有挪過來,還沒來得及,還沒反應過來。
「對不起,我知道這不該,可我也沒辦法了。不過你放心,我和他什麼都沒做。」
「恩,我信你。」
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對他這點信任,我還是有的。
「我一開始發現我喜歡他的時候,我總以為那是錯覺,是好感,很快就能過去,所以我一直也沒告訴你。但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那好感好像還沒有走,還在,並且越來越強烈了,我想我得跟你先說清楚。」
「他也喜歡你嗎?」
「恩,他給我表白了!不過我跟他說了,我現在有對象。」
「所以你現在怎麼打算的?」
「我想……我想跟你分手,跟他在一起。」
「恩,好的,我知道了。」
「對不起。」
「沒……」
我想說沒關係,可是我還沒說出口,我就說不出話了。
如果是在電視劇裡,可能這個時候會有悽涼的背景音樂來烘託氣氛,可生活不是,生活是即時上演,是隨時在發生,沒有彩排,也沒有剪輯,沒有後期的。
於是沒有背景音樂,只有沉默,沉默和沉默。
「我送你去機場吧,這點應該還能買到機票,你回去吧。家裡的東西,你看回頭是寄給我還是怎麼處理都可以,都聽你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明明被甩的人是我,大春卻哭的好像是我做了什麼糟糕的事情。
他哭出了聲音,咖啡廳裡旁邊座的人開始轉頭看我。
我也想哭,我也的確哭了,我好像自打大學畢業以後無論是碰到什麼情況,甚至我爺去世那一天我都一顆眼淚沒流出來過,但現在我是哭了,哭了我就覺得不好,趕緊抹乾了眼淚。
「好了,不哭了,走吧,我送你。」
「我對不起你。」
「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來這邊的。不說了不說了,走吧。」
我去停車場開車,大春在後面跟著我,我給他開了車門,就像我們從前好多次開車,我都給他開門一樣。我還記得我跟大春剛戀愛不久有一次我問過大春。
「你是什麼時候對我有好感的。」
「你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出去吃飯,你幫我開車門,我當時就想,你好體貼。」
那是我們大二,還沒有搬出宿舍,我們在學校門口的一個便宜旅館,那被子不是很乾淨,枕頭的部分都有點泛黃。
現在回想一來,客觀地說那時候的環境條件都是糟糕的。
可我又不得不說,那是我覺得我人生最好的時光,就在那間環境衛生都不太好的房間。
大春上了車,我啟動了車,跟著啟動的是車裡的音樂。
我不喜歡聽歌,大春喜歡,大春喜歡聽的我都聽不懂,他喜歡粵語歌。我又不愛看港劇。哪怕看港劇,我也都看國語版。
只是這些年,跟大春在一起的時間,有些歌的詞,我還是聽的懂的。
比如現在這首,是大春有段時間最喜歡的容祖兒的《一拍兩散》。
前兩句就是,「專一至今竟會敢避過你的吻,伏在你身說找到更喜愛的人,我也居然變心不禁要承認我,像往日我恨透的罪人。」
我趕緊把歌切了,我聽了會難受,大春聽了估計會更難受。
這麼多年,哪怕到現在要分手,感情總歸是深厚的,是像親人一樣的。
他傷害了我,我承認,可我也不捨得讓他難過,這也是真的。
車開得很快,快得我希望它很慢,可車速真降下來了,我又希望它快上去。
我不知道在這種時刻,我應該怎麼去面對大春,可能把他送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我才敢放肆一點去難過。
大春進了安檢,他一步一回頭地看我,像是再看兩眼,就再瞧不到似的。
我朝著他揮手,「去吧」,我又沒死,總能再見的,是吧?
我不是麼有想過要去挽留,我想過,只是我覺得挽留了然後呢?
大春這個人已經很善於忍耐,善於忍受,善於接受我所有的決定了。
所以當他真的鼓起勇氣,做下決定來告訴我,想要和我分開的時候。
應該是他真的已經想清楚了,我又何必再去挽留,再去多讓他難過一點。
你說是吧?
我看著大春進了安檢後,出了站,想去停車場找車,停車場裡的車那麼多,我站在那麼多的車面前,忽然覺得心裡空得不行,我趕快從兜裡抓了一根煙出來,拼命地吸了兩口。
那煙從嘴巴呼出,很快就散了。
好久沒寫故事了。
本來想寫一個甜甜的故事。結果寫著寫著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嗐呀!
大冬天的聽了難過的故事,心把把都冷了。
要不然還是買個牛肉乾吃吃,麻麻辣辣,暖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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