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pHop:從俄羅斯Top9到中國零玖玖零

　　中國文化界對俄羅斯文化藝術的了解基本還在於經典的，學院派的一面，梅爾尼科夫、斯洛尼姆斯基、捷吉耶夫……但記者在聖彼得堡讀書時，無論是瓦西裡島船長大街的長堤上，小鎮羅蒙諾索夫至波羅的海火車站的鐵路沿線，甚至在瓦西裡島，在涅瓦大街，在小鎮維堡的古建築上……那些生氣勃勃的塗鴉作品，無時無刻不向記者彰顯出俄羅斯青少年群體中蓬勃發展的HipHop（俄文：Хип-Хоп）文化。
　　HipHop文化分為4大元素：B-Boying，Graffiti，Rap和DJ 。職業街舞人都有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稱呼：B Boy（俄文：би-бой）。
　　記者在國內有幸接觸到一支新疆頂尖，國內一流的街舞組合：即將在2月代表大陸赴臺灣參加CULTURE SHOCK國際街舞大賽的中國零玖玖零。在談到俄羅斯文化藝術的成就時，以聖彼得堡街舞團Top9為代表的俄羅斯街舞流派受到了零玖玖零隊員的一致推崇。這支在08年BOTY國際大賽中一舉奪得總冠軍和最佳表演兩項最高獎，以及在其他眾多世界頂級的街舞大賽，如倫敦「U.K B-BOY Champions World」中無數次折桂的組合使得俄羅斯藝術再度為全球矚目。BOTY，即「Battle of the Year」，是一個始於1990年的一年一度的全球性街舞大賽。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的Breakin風格街舞大賽，也被當做Breakin街舞界的世界盃。
　　「全中國，或許全世界的B Boy們都知道聖彼得堡的Top9。」零玖玖零的隊長哈山，一位哈薩克族青年這樣告訴記者。
　　伊力拜提：HipHop是一個中國留學生在俄羅斯交流的另一種語言。
　　零玖玖零的成員之一伊力拜提曾在新西伯利亞的阿爾泰國立技術大學學習一年，他在那段時間裡還曾經試著把中國風格的街舞帶到俄羅斯--親自教授過3個俄羅斯姑娘。這位剛從北京現代音樂學院放假歸來的維吾爾族小夥毫不掩飾對街舞的熱愛。
　　在阿爾泰的一座小公園裡，伊力拜提也看到了俄羅斯風格的Breakin街舞比賽。最後，阿爾泰國立技術大學國際教育合作處主任斯卡瓦羅德尼科夫先生特意邀請伊力拜提在國際大學生大會的文化節演出。「那是一段難忘的日子」，伊力拜提說「我和俄羅斯的朋友們交流最多的也還是街舞。」
　　除了Top9，伊力拜提還推崇法國的街舞大師Salah，這位街舞大師同中國亦有很深的淵源。伊力拜提說起中國僅有的Just Debout世界冠軍，廣州Speed組合的阿牙和冰冰時，特別提到，Sala是阿牙最好的朋友--阿牙在08年到過烏魯木齊，那還是在「新疆街舞的教父」，新疆街舞協會主席，DSP組合的普開舉辦的交流會上。那一次伊力拜提也去了。
「現在俄羅斯滿大街扎著耳洞，打著舌釘的朋克青年，受到HipHop文化影響極深。對於他們來說，或許一個來自中國的Just Debout世界冠軍代表了比毛筆字和水墨畫更令他們感興趣的中國文化……當然還有成龍，」伊力拜提補充道「正是這些俄羅斯青年極大構成了令俄羅斯社會不安定的因素。」
　　Just Debout是總部設在法國巴黎的比賽，至今舉辦到第9屆，也是國際頂尖的街舞大賽之一，2010年中國B Boy在該比賽上首次奪冠，也代表中國HipHop文化在國際舞臺上零的突破。
　　在北京現代舞蹈學院，韓國街舞大師Popping Woo曾建議資助伊力拜提去韓國發展，但被他婉拒了。伊力拜提明白，自己的舞蹈藝術離不開中國，新疆這片土地，離不開本民族風格的薰陶。「我們要做中國新疆自己的街舞風格。」他驕傲地說。
　　哈山：俄羅斯街舞告訴我們，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
　　作為零玖玖零街舞團的隊長，哈山直言不諱：零玖玖零是一支多民族的街舞團，在這個組合裡有漢族、哈薩克族、維吾爾族、錫伯族、烏茲別克族等5個民族的成員。
　　不同民族文化之間的碰撞和交融往往能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靈感，成就獨一無二的風格。國際街舞聯盟Zulu Kings主席，美國街舞大師Alien Ness對這樣的風格頗為讚賞，稱零玖玖零街舞團的風格帶有真正的布朗克斯風格。
　　布朗克斯風格（Bronx Style）是傳統流派（Old School）街舞於上個世紀80年代傳播到全世界時，由最初的一批大師們創立的自由風格，講究原創性。
　　Alien Ness還曾經對哈山說：「你們跳的舞很不一樣。屬於中國的一派，但也帶有自己的東西。」
　　同俄羅斯的街舞一樣，Alien Ness對中國流派的街舞也有很大的影響，在哈山眼裡，街舞使得一個46歲的舞蹈大師同中國青年達成了一種超越年齡與國籍的默契。他告訴哈山，HipHop是一種表現的藝術，B Boying鬥舞是以動作表達思想，用肢體化解衝突，象徵性舞姿帶有的不是加深仇恨的意識，而是從根本上消除它。
　　儘管在新疆的街舞圈已經聲名遠揚，在全國範圍也獲得過無數驕人的成績，並受過像德國的Storm，韓國的Hong 10，美國的Flea Rock等等著名街舞人的指導和點撥，特別是韓國的B Boy Physics（本名金小根），一直在同哈山保持聯繫，這些街舞大師們總是憑藉著超凡的技藝和謙遜的為人，不斷影響和鼓勵著後生晚輩們。所以哈山一直謙虛地說自己還只是一個小學生。而說起聖彼得堡Top9街舞團，哈山稱自己一直仰慕許久，只是無緣接觸。
　　「Top9是將俄羅斯HipHop文化帶向世界的街舞團，」哈山說，他同時又承認，「中國的街舞風格更偏向於日，美，韓那些流派，而且目前依然處於摸索階段，還需要學習全世界各大流派的風格技巧。」
　　例如哈山的老師，中國街舞的元老，上海龍舞蹈組合的汪瀚就是日本街舞大師Ohji Sang的學生。「他對新疆街舞的發展也做出了極大貢獻，同時他也是一位已經走向了世界的中國街舞人。」哈山提到自己的老師，語氣中充滿了敬意。
　　他談到：「聖彼得堡的街舞流派很好地吸收了源自美國的HipHop文化，同時又加入了俄羅斯的特色，比如俄羅斯的民間舞蹈，那種蹲下身來的踢腿舞；民族裝扮和服飾，像大鬍子，雷鋒式的大棉帽；還有少數民族的雜技，比如疊羅漢。」
　　「HipHop文化包羅萬象，但俄羅斯民族用完全不同的方式來學習和領悟，反而做出了世界級的HipHop，」哈山說，他還提到：「俄羅斯一派的街舞同世界有著很好的聯繫和交流，俄羅斯街舞團裡也有從美國去的B Boy，Top9亦經常和波蘭，烏克蘭的街舞團組成聯隊，因此，他們的發展非常快。對於中國，俄羅斯的B Boy們或許很熟悉中國Danny，這是中國大陸第一個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Zulu Kings成員。」
　　Danny負責過不少國際大賽的中國賽區比賽，還舉辦過很多國內的大賽。比如08年BOTY中國賽區比賽，那一次零玖玖零獲得全國8強。09年3月在上海舉辦的B Boying上海3大賽，裁判中就有Alien Ness，哈山在3人對3人的比賽中拿了全國亞軍。還有去年4月的國際Free Style Session中國賽區比賽，那一次哈山進了全國4強。
　　「中俄之間的HipHop文化還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交流，僅僅有很多次在比賽中相遇，比如在08年的R16韓國街頭文化藝術節（The R-16 Ko-rea Sparkling 2008），Top9曾與由Danny組建的中國先鋒隊相遇，但那次聖彼得堡街舞團更勝一籌，」哈山真切地希望「能夠在未來有更多的交流機會……據我所知在莫斯科，每年都會有國際性的街舞比賽。」
　　趙小冀：在俄羅斯風格的啟發下，零玖玖零的創作中更多嘗試了中國元素和新疆特色。
　　同聖彼得堡Top9街舞團一樣，零玖玖零也是一支以傳統流派街舞為主的組合。東歐那一派的街舞以俄羅斯，烏克蘭和波蘭為主，而在東亞，則由中國臺灣，日本和韓國引領潮流。
　　錫伯族的趙小冀在03年同哈山一道創建了零玖玖零，同後者一樣，他也是零玖玖零的核心人物。
　　「Top9也來過中國，」趙小冀介紹說「聖彼得堡街舞團曾被邀請於2009年在四川成都擔任過Happy Valley（歡樂谷）比賽的裁判。」
　　零玖玖零非常關注這支來自俄羅斯的大師級團隊，在該團隊的影響下，零玖玖零開始嘗試著從單純的技巧性街舞中走出來，把更多精力用於探索民族音樂和舞感。
　　趙小冀回憶起零玖玖零於08年在上海學習時，國內偶像團體「BIZ&俞思遠」正在編排作為奧運歌曲100首之一的《加油中國人》，邀請他們為歌曲伴舞，在其中運用了中國傳統樂器大鼓。另一次是在廣州，有通過選拔來自全國8個省的街舞代表團隊參加的CCTV「動感地帶」全國街舞大賽的決賽上，零玖玖零前所未有地加入了新疆少數民族音樂，服飾，以及模仿烤羊肉串等等動作。
　　除了Top9，令趙小冀尊崇有加的街舞人還有洛杉磯的美國街舞大師B Boy Machine。這位目前已經成功挺進好萊塢並在美國電影《舞出人生3》中扮演角色的著名B Boy告訴了趙小冀很多正統街舞的發展趨勢和科學訓練方法，以及作為一個街舞人的人生觀。中國新疆B Boy們所展現的自信，帥氣，活力也深深打動了大師，並給後者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在談到對中俄乃至中國和前蘇聯各大加盟國之間HipHop文化交流的展望時，趙小冀說：「從地理位置上講，零玖玖零到中亞，到俄羅斯，和零玖玖零到中國內地參賽的路程幾乎是一樣的。目前在中亞，前蘇聯加盟國的HipHop文化還仍在發展當中，尚未有融入國際。」
　　「當今的街舞也已成為主流文化的一支，奧運會，世博會，亞運會，還有各種春晚均能看到中國B Boy們的身影。所以希望能把中國風格的街舞文化帶到這些國家。」這位曾帶領零玖玖零成員無數次在全國街舞大賽的新疆賽區奪冠，並在杭州舉辦的華東地區街舞大賽上獲得過冠軍的職業街舞人如是說。
　　阿力木：HipHop文化在俄羅斯青年人當中有廣泛的群眾基礎。
　　在新疆讀書的阿力木曾經在大學裡遇到過一些來自俄羅斯的留學生，有一些交往，因此他無師自通地會講一些俄語。說起Top9，這位維吾爾族的B Boy當即如數家珍地列舉出他所了解的那些掌故：
　　Top9，這支成立於2001年8月的聖彼得堡街舞團由9位成員組成：Tony Rock ，Robin，Komar，Flying Buddah，Kosto，Disco T，Wolt，Simpson和Rezkiy，其中Robin和Buddah來自烏克蘭。最初這個組合是由聖彼得堡的街舞人Masta BK組建的，將原先的兩個彼得堡街舞團Клинч Мастер和Реактив合併而成。Top9第一次參加的國際大賽是在2004年的Scan-dinavian Super Jam 2004……
　　在全國的街舞人當中，令阿力木受益最多的正是哈山的老師汪瀚。汪瀚每年都會應邀到烏魯木齊，普開的DSP街舞團進行交流指導。
　　「我們現在的風格是Breakin街舞，但汪瀚老師告訴我們，街舞學習從一種流派入手，到了更高的程度時，對於各種各樣的風格都要熟稔於心，這樣的舞蹈表現才能自由自在，如臻無人之境，才是布朗克斯風格。」阿力木說。
　　戴偉：從俄羅斯上百年的殘舊建築裡，走出世界一流的街舞團。
　　在零玖玖零街舞團的隊員當中，漢族在數量上並不佔優勢，戴偉是其中之一。在零玖玖零練舞大廳的櫥窗裡，記者一眼就看到裡面陳列的獎狀：戴偉，2006年Dance Mission第3屆全疆大賽最佳團體獎；2008年動感地帶全國大學生街舞挑戰賽新疆賽區一人對一人比賽冠軍，社會精英組集體五人對五人冠軍……
　　聖彼得堡Top9街舞團第一次參加Scandinavian Super Jam 2004國際大賽時，受到美國Style Ele-ments街舞團以及德國街舞大師B Boy Storm很大的啟發。同年Top9參加了U.K B-BOY Champions World 2004，著名的街舞大師Crazy Legs也帶給了聖彼得堡街舞團很大的影響……特別是國際街舞領域的一代宗師Ken Swift，40多歲了依然對街舞藝術有著不懈的追求。
　　「說起這些，話可就長了。」戴偉微微一笑，以這樣的開場白作為開頭。
　　「Zulu Kings聯盟在紐約布朗克斯街區1979年成立了Rock Steady（穩步搖擺）街舞團，這成為眾多流派的鼻祖，將街舞文化傳播到全世界。Ken Swift就是Rock Steady的前副總管。Rock Steady後來分為各大流派，曼哈頓這一派由街舞大師Crazy Legs創立。他還是國際紅牛街舞大師賽的推動人--哈山的街舞啟蒙老師B Boy Storm就擔任過大賽的評委--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BBoy大賽之一，全球最好的16位BBoy狹路相逢，參加一對一鬥舞淘汰賽，俄羅斯街舞人的身影也經常在其中出現，比如聖彼得堡Top9組合的Flying Buddha，還有巴克桑Predatorz組合的Bootuz。中國也曾經有一年，香港的Drunk被入選參賽……」戴偉頓了頓又說：「如果沒有記錯的話，Crazy Legs也是英國大賽U.K B-BOY Champions World的創立者。Style Elements街舞團則在上個世紀90年代推動了日本街舞藝術的發展……」
　　我們的談話很快接近尾聲，零玖玖零，這支一路被國內外各大媒體，如中央電視臺，新疆衛視，優酷網，美國史丹福大學等關注和報導的街舞組合，一直在向記者表示對那些關心和幫助其發展成長的組織和個人的感謝。
　　另外，他們也殷切希望中俄兩國能在街舞文化上有更多的交流。「2011和2012年中俄兩國不是要互辦旅遊年嗎？我們希望我們的街舞藝術能夠在其中有所作為。」哈山誠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