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世上 99% 的愛情，都是從一種叫做 「喜歡」 的好感，升華而成的。
就像這世上 99% 的戀人，大多以 「朋友」 的身份相遇，然後相識、相伴、再到相惜。
有些人做朋友，很清楚自己對身邊的 ta，毫無超越友情的感覺。
而有些人，看著眼前的 ta，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心頭整天小鹿亂撞，卻又怕打破當下的好感。
也許是因為大叔前兩周發的文章，告訴大家無論是要和一個人表白或是分手，都要問清自己的心聲。結果這兩周以來，我在後臺每天都經受來自你們的靈魂拷問：
「你說得倒輕鬆，我要是能聽清自己的心聲，就不會苦惱了！」
「我現在最大的苦惱，就是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到底是朋友間的喜歡，還是向愛情發展了。這個在心理學上有什麼界定嗎？」
「大叔，我最近和一個朋友走得很近很近，我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已經超越了普通朋友…… 但我們都沒聊過這個話題，我很怕打破現在的平衡，又怕失去一個能爭取到愛情的機會。」
「但如果，我真的愛上了我的朋友，該怎麼辦？對方看起來對我也挺有好感的，但萬一 ta 真的就只是把我當朋友看，我表白後豈不是兩人會很尷尬？要是這樣害得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我豈不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 以上這些關於喜歡和愛，友情和愛情的留言，近兩周來我收到不下兩百條。
於是決定：寫篇文章，好好地、完整地回答上面的問題。
讓我們啟程，找到答案。
02
「問世間情為何物」
心理學家眼中的愛情
要想了解友情和愛情的區別，就得先給愛情和友情下一個定義。
然而，這又何談容易。
首先：這兩個名詞都太主觀。千萬個人，就有千萬種愛情和友情，彼此不同，但對每個人又舉足輕重、刻骨銘心。這種無比深刻又無關對錯的存在，最難界定。
其次：愛情和友情經常彼此交叉、重疊。這一方面是因為兩者本身就有概念上重合的部分，另一方面是因為人們在使用這兩個詞的時候，不會刻意去區分它們。
比如，有時候我們會用愛來說友情：「我愛我的朋友們」；有時候我們又用友情來說愛情：「我的愛人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
好在，我們有心理學。
心理學家也是人，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會在友情和愛情間徘徊迷惘。於是，他們決定將這種靈魂拷問，變成理論和研究的課題。
讓我們先從「友情」開始。
對於「友情」，心理學家大多都有這樣的共識：
交到一個朋友、成為別人的朋友、也維繫一段友情，需要用到 「六大友情技能」：
彼此接納（mutual acceptance）、信任（trust）、尊重（respect）、保密性（confidentiality）、理解（understanding）、自發主動性（spontaneity）。[1]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這 6 項交朋友和維繫友情的能力，是一段戀愛關係能夠長遠穩固的基礎。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缺乏這 6 項交友技能的人，很難維繫和穩固愛情的三大要素。
美國耶魯大學心理教授 羅伯特·斯滕博格（Robert Sternberg）說：人與人之間的愛情，有三個構成要素。
這三要素是愛情必須的，但不是友情的必需品，由此也從科學角度詮釋了愛情和友情的區別。
根據斯滕博格的 「愛情三角理論（Triangular Theory of Love）」：兩個人之間如果缺乏了以下任意一項，都不算擁有真正的愛情：[2]
激情（passion）：情緒上的著迷，也可以簡單理解為生理上的性慾
親密（intimacy）：兩人在愛情中靠近對方、給彼此帶來的舒心和溫暖
承諾（commitment）：開始愛一個人的決心（短期承諾）、以及長遠經營天長地久的一種至死不渝（長期承諾）
現在我們能在「喜歡」和「愛」之間，找到分水嶺了。
喜歡就是一種好感，一種簡單的，舒服的心動。
然而愛情除了這種好感和心動，還要有責任，有動力，有手拉手走過一生的勇氣。
那一對對既有激情、親密無間、又在短期和長期都為對方許下承諾的伴侶，在斯滕博格眼中，擁有的是完美愛情（consummate love）。
斯滕博格的愛情三角理論
（圖片來源：reddit.com）
從上圖我們也可以看出：如果三要素裡缺了一個或是兩個，會是怎樣的一種二人關係呢？
1. 喜歡式愛情（Liking）：只有親密
在一起感覺很舒服，但是覺得缺少激情，也不一定願意廝守終生。
2. 迷戀式愛情（Infatuation Love）：只有激情
認為對方有強烈吸引力，除此之外，對對方了解不多，也沒有想過將來。
3. 空洞式愛情（Empty Love）：只有承諾
缺乏親密和激情，如純粹為了結婚的愛情。
4. 浪漫式愛情（Romantic Love）：親密 + 激情
這種沒有承諾的 「愛情」，崇尚過程，不在乎結果。
5. 伴侶式愛情（Companionate Love）：親密 + 承諾
這種缺乏激情的愛情，跟上面的空洞式愛情差不多，好比一段四平八穩的婚姻，但只有夫妻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卻沒有感覺。
6. 愚蠢式愛情（Fatuous Love）：激情 + 承諾
缺乏親密的激情，頂多是兩人生理上的衝動，而沒有親密的承諾不過是空頭支票，愚蠢至極。
不知你注意到沒有：這 6 種愛情的類別，聽起來還 OK，但都帶個 「式」 字。這是因為斯滕博格認為：
這 6 種關係，只是 「類似愛情」，或者是 「不完全愛情」。[3]
這不是在苛責任何人，也不是在質疑這六種愛情的溫度和力量。
愛情終究也是一種能力，是需要體驗和練習的。那些初嘗愛之滋味就能找齊三要素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但這也從側面印證了一個事實：初戀，無論多麼刻骨銘心，卻很少會成為和我們廝守終身的人。
03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區分愛情和友情的 4 個方法
看完斯滕博格的三角愛情，理論框架是很清晰啦，但你可能會繼續發問：
「這也太抽象了，要套用到現實生活中還是有點難度啊！能不能來點簡單粗暴的乾貨？」
必須的！接下來我們拋開心理理論，給大家一些判斷友情和愛情的方法。
1. 為你的感受強弱程度打分
你把一個人當成朋友還是愛人，和你的情緒和感受有關。這不是在說情緒本身的內容，而是在說：你感受到的情緒，強弱幾分？[4]
愛情帶來的感受，比友情要強太多太多。
比如，若是你的朋友住院了，你當然會去看 ta，也會擔心 ta。
但若是你愛著 ta，這種擔心和感同身受的病痛，會讓你睡不著覺、工作和學習也專心不了，仿佛是和 ta 一起生病了，就想時時刻刻飛奔到 ta 的身邊，給 ta 最周全的照顧。
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具體表現，制定一個 「感受強弱度」 評分標準，然後在自己和不同朋友相處的過程中，記錄下每次感受的強度。
若是有一個人給你的感受，強度明顯高於別人，那這就是不止是友情了。
2. 留心自己的生理反應
「每一次當愛在靠近」，你會感到心跳加速。是真的加速哦！而且是持續一路飆向限速區，而且心跳一旦快起來就慢不下來的那種。[4]
這和朋友之間給你突然帶來的驚喜、帶來的短暫心跳變化是很不一樣的。
突然想起《柯南》裡有一部劇場版，叫做《通往天國的倒計時》，有一幕是：少年偵探團的幾個成員必須不看秒表準確倒數 30 秒。結果只有步美這個小女孩做到了。
她的秘訣就是：和柯南緊緊靠在一起的時候，光聽自己的心跳，就能準確數秒。這小女孩對柯南，是純純的真心啊！
除了心跳加速，你還有可能會手心出汗、說話聲音顫抖……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生理反應你都無法控制！
3. 「這個世界，沒 ta 不行」
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一兩星期沒什麼交集都是 OK 的，甚至是過了一個多月，一個電話就能約出去看電影、逛街、找好吃的。
但如果你對 ta 不只是友情，那麼，哪怕只是一天沒有 ta 的消息，就很難熬了。[4]
對這個你心中已燃起愛意的 ta，常規的、頻繁的交流和互動已變成你賴以生存的氧氣。
如果你一整天腦子裡都會自覺不自覺地浮現 ta 的身影，微信上跳出 ta 發來的消息就興奮不已，甚至是做著關於 ta 的白日夢，這必須不只是友情啊！[5]
4. 你們的共同好友也許有重要線索
你應該去問問你們共同的好友。這不是要你去問他們 「我該怎麼辦」，而是要在說明情況之後，問問他們：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喜歡的 ta，在對待我、和對待你們的時候，有什麼不同？」
這個問題一點都不猥瑣，反而非常關鍵！
如果那個你非常關心的 ta，其實也在背地裡對你 「特別關心」 的話，那麼你們的共同好友可能已經注意到了這些小細節：
「你剛從 KTV 包廂裡起身去洗手間，ta 就和你們共同的朋友詢問關於你的事情。」
「Ta 在朋友圈發了你最愛的情歌，講了一些曖昧的話，但設置了此條消息對你不可見，這你知道嗎？」
「Ta 給朋友們準備聖誕禮物，在你的那份禮物上花的時間是其他人禮物的兩三倍，你們的其他朋友都開始妒忌了……」
「艾瑪你們早該有進一步發展了，居然磨嘰到現在？」 —— 朋友們可能會這樣吐槽反應遲鈍的你。
04
「我真的愛上了自己的朋友！我該怎麼做？」
5 步，從友情邁向愛情
我知道你很緊張，些許又有點害怕。你怕被 ta 拒絕，更怕這份感情若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坦露心聲後的你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別怕，這事情雖然沒有萬能秘籍，但這裡有 5 個心理學家提供的良心方法，供你參考：
1. 拿出你的自信和勇氣
再怎麼說對方也是把你當朋友的，說明最基本的好感還是有的！
還記得文章開頭我們提及的 「友情 6 大要素」 嗎？Ta 能夠帶著這 6 樣寶貴的東西和你做朋友，說明你在 ta 心中是個值得付出時間、精力和情感的人啊！別怕，再怎麼樣，這層好感都一定是在的！
此外，心理研究證明，越是在這種情況下，你越需要自信，因為這份自信可以在你不知所措、模稜兩可、左右為難的時候，幫助你找到最適合的措辭、採取最恰當的行動。[6]
2. 「超越友情」 的第一步，是語言和行為上的細微變化
你需要仔細觀察：你、ta、和你們共同的好友之間，是否存在一些通用的語言和習慣用語？
你需要在和 ta 一對一的溝通過程中，把這些多人共用的語言，全部改成為 ta 專用的表達方式，行為上的小細節也是如此。[7]
舉個例子：大家一起出去喝星巴克，你很清楚地記得：ta 的咖啡裡，不要加奶，只加一包糖。
於是你自告奮勇幫所有人去吧檯取了咖啡，但唯獨在 ta 的咖啡杯旁放了分量剛好的一袋糖包。
類似的小變化多了，ta 想不察覺到都不行。
3. 適時地 「撩」 ta 那麼一小下下
和 ta 說話時，可以試試多創造一些眼神交匯的機會，並且在交匯後多停留幾秒。[6]
你還可以試試一些身體上的小觸碰，就比如上面提到的那個去星巴克的例子，給 ta 端上咖啡和糖包後，可以輕輕碰下 ta 的肩膀，友善地提醒：
「Hey，你的美式咖啡，不加奶，一包糖。」
這 2 和 3 兩點都是出於同一個目的：讓對方漸漸感受到，同是朋友，但你對 ta 的注意力和關懷，已經是言語和行為層面上的 「特別關照」，而且這層關照還處處體現著你的溫暖和有愛之心。
但這兩步又是循序漸進的，第 2 步是不動聲色的改變，第 3 步是主動讓對方注意到自己的一些用詞和行為。前者是後者的基礎。
4. 找 ta 約會去，創造獨處的機會
這個你肯定知道，但就是不知怎麼開口對吧？別急，我給你出個主意：
假設你想約 ta 出去看電影，你可以試試這樣的說法：
「最近新上映一部恐怖片，我知道你超愛木乃伊和殭屍，不敢一個人去看又沒其他人喜歡這種東西，但我喜歡啊，而且這部電影的導演是我超佩服的實力派，我們兩個一起去吧？周五晚上下班後如何？就在XXX電影院，離你公司和家都不遠。」
注意到這段話中的幾個要點沒有？
首先，你是從電影本身入手，強調 ta 的喜好；
然後，巧妙地提及你對 「獨處」 的要求，同時充分體現你對對方的了解和體貼（考慮到周五的時間和影院的地點）；
而且，你在提出看電影這個想法時，也提及了自己的興趣點（你欣賞這位導演的作品），自然而然地為你們一起看電影這件事製造了興趣點上的交集，不做作也不牽強。[7]
5. 坦誠心意，也尊重對方的回應
總有那麼一個時機，量變會累積成質變。當你覺得是時候了，請開口，坦誠你的內心。表白之後，你可能面對的結果有三種。
第一，對方答應你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恭喜你，皆大歡喜。
第二，對方拒絕你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我也要恭喜你。是的，你沒看錯，我是要恭喜你。
友情到愛情之間的變化，最怕的就是模稜兩可、不清不楚、甚至是玩起曖昧。這種把自己的心情說清楚、明明白白拒絕你的人，真的是值得深交一輩子的好友啊！
的確，被心愛的人拒絕是會很心痛的。這時候，你可以試試和對方、也和自己，作這樣的表達：
「謝謝你，對我如此坦誠。我原本希望你對我也是一樣的感覺，但現在我也清楚地了解了，你對我的感情和我對你的不一樣。請相信，我不會試著去改變你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繼續和你做朋友，但也請你體諒我的心情，給我一些時間和空間來調適心情，可以嗎？」 [8]
接下來，只要你們還珍惜對方，相信我，你們能做回朋友的，因為你們對彼此的尊重和友愛，從未減少。
第三，對方的回應模稜兩可，不清不楚。這是最複雜的情況，可能是進一步發展到愛情的機會，但也可能是對方心中不太想接受你、但又怕傷了你這個朋友的心所以絕口不提，但這樣反而會切斷你們的溝通，估計是朋友也做不成了。
這樣的情況，也許只能交給時間了。你們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取決於太多不定的因素，有你們的性格、其他朋友在這個過程中的做法、還有諸多類似緣分一樣捉摸不定可遇不可求的變數。
我想，最重要的一點，你千萬記住：在你為了真心付出努力的整個過程中，從第一步的 「自信」 開始，千萬別迷失了自己。
未來無論在哪個轉角和 ta 重逢，都希望你已經成為了一個，更好的自己。
寫在最後
這篇文章寫到這裡，大叔已記不清自己翻過了多少心理學家和諮詢師的 「愛情貼士」。
他們每個人給出的理論和建議都不太一樣，卻有著一個共同點：
愛情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獨特的體驗。
而對一段體驗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真實。
只要真真切切地付出過一次，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你都不會被辜負。
最後還有一句我很喜歡的話，想送給屏幕前的你。
這句話出自《當尼採哭泣》的作者，大名鼎鼎的心理學家：歐文·亞隆。
Irvin Yalom 歐文·亞隆
斯坦福終身榮譽教授 存在主義代表人物
「I dream of a love in which two people share a passion to search together for some higher truth. Perhaps I should not call it love. Perhaps its real name is friendship.」
「我所夢想的一種愛情，是兩個人共享一種共同追求某種更高層次真理的熱情。或許我不應該稱呼它為愛情，或許它真正的名字，是友誼。」
我想，亞隆不是在說：
友情可以替代愛情，
友情等同於愛情，
抑或是高於愛情。
他是在告訴我們：
一段長久的相伴，
必定是友情和愛情的合二為一。
能擁有一個既是朋友，
又是愛人的ta常伴左右，
大概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衷心祝願你，
在每一次真心的付出之後，
都能得到溫暖的回應。
- The End -
References / 大叔參考的資料：
[對應文中方括號內的序號]
[1] Love and Communication in Intimate Relationships (North American Psychology Lectures, Chapter 8).
[2] Sternberg, R. J. (1986). A triangular theory of love. Psychological Review, 93(2), 119.
[3] 百度百科：愛情三角理論。
[4] Difference between Love and Friendship / differencebetween.net.
[5] Dr. Theresa E DiDonato on Psychology Today (2015). How Can You Tell When You Should Just Be Friends?
[6] Dr. Theresa E DiDonato on Psychology Today (2016). How to Turn Friendship Into Love.
[7] Erin Meanley on Glamour (2010). 8 Ways to Transform a Friendship Into Something More.
[8] Kavita Patel on MindBodyGreen (2014). How To Let Your Crush Know You Have Feelings.
[9] Wiki How: How to differentiate between love and friends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