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隔著玻璃窗聽了一夜雨,從大珠小珠落玉盤,到恍惚中,雨打芭蕉至天明。
清晨起床,風吹到身上是若秋的涼意。一場雨落,恰是將那枝枝丫丫的樹木都將洗的鬱郁翠翠,鳥鳴聲都是間或著一起一落的幾句,音調也比平日輕了些。那叢斑竹上飛來一隻小蜂鳥,立在枝叉隨竹葉一起搖動,不禁想攏在手心溫熱的撫摸一下,剛抬手,它就「嗖」的一下飛遠了。
最愛這後牆的竹子了,雨後愈發清麗,竹影參差,苔痕濃淡,風來,對生的尖葉隨枝搖擺。不著一襪的小鶯穿了綴繡粉蓮新桃的布鞋,站在竹叢下,幽深靜謐,頓覺涼意了。
要論竹子,紅樓夢裡瀟湘館的湘妃竹是最美的,林姑娘因著:愛那幾竿竹子,隱著一道曲欄,比別處更覺著幽靜。而住進了這「有鳳來儀」。元妃省親時,描繪所見之景:秀玉初成實,堪宜待鳳凰,竿竿青欲滴,個個綠生涼。迸砌妨階水,穿簾礙鼎香,莫搖清碎影,好夢晝初長。
少讀紅樓,一愛黛玉二愛竹。祖屋尚在,去年踏青返鄉,屋後山坡,漫野青竹婆娑鬱郁,弟弟拉著我到後院舊屋,指著竹下舊窗說:姐,你就在這竹屋出生的。我嗔他一下,他再補一句:咱媽說的。默立,心裡不由浮出一副畫面,荷月的翠竹搖曳,呱呱落地的稚兒,而那清風裡,幼兒沾染了竹之靈氣……
彼時,拉回思緒的線,採些鮮竹葉鋪於書桌一隅,窗外清風徐徐,獨坐,莫不靜好?
雨後青葉香,且取一撮應情應景的竹葉青,有語云:峨眉多藥草,茶尤好,異於天下。置於這白瓷茶合的春茶,嫩綠扁平,外形挺直,兩頭尖細,形似竹葉,秀麗勻淨。
取一高腳玻璃杯,注入四分之一熱水,旋轉杯身,水溫80度左右,投入幹茶,稍後再注滿水。靜觀茶舞:茶芽先是浮在水面,吸水後,輕盈地根根豎立,旋轉曼妙,展姿優雅……
白瓷的品茗杯注入香茗,黃綠明亮,清香馥鬱,入口,在微苦後轉至清爽,淡然回甘。
細品茶,感茶之韻,人亦如竹:有節骨乃堅,無心品自端,靜雅高潔處,寧折不易彎。
詩經云: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感,杯中有茶,屋前有竹,復何求兮?
楚城望嘉木,舉杯亦齊眉,同飲長江水,似若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