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爾法醬 來源/十五言社區
(轉載已獲作者同意)
七月新番除了男女莫辨,另一個特色是工口番有點多,而且相互之間仿佛有某種聯繫。一直以關心時事著稱的日本動漫,在過去的幾個新番季推出了討論環保的《寄生獸》,思考「恐怖主義」的《東京殘響》,這次將視角對準了日本人關於「性」的認識。(這兩部動漫已經被廣電總局和諧)
在七月新番《沒有黃段子的無聊世界》的一開頭,就設定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世界,動漫裡的日本,已經是一個失去與性相關的語言的時代,教科書把「生理」改成「心理」,把其餘性知識全部去除,看小黃書、公開討論性相關的話題都會被有關部門嚴懲。每個市民都要佩戴專門的情報終端,一旦說出違禁詞,就會受到電擊,有關部門也會在第一時間收集到所有信息,每個人的活動軌跡數據會被半永久保存。
因為性知識被禁止,自然而然,有關戀愛的表現也被一併限制了。結果人們的生活中就只留了「愛很重要,愛很偉大」這樣空洞標語。
這情景有點像1984裡的老大哥,隨時在看著你。
國家上下實行的是一套《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設立的專門部門的標誌是漢字的「善」,這個有點意思,作為法學院的學渣,我也知道公序良俗是公共秩序與善良風俗的簡稱。
這個原則起源於羅馬法,所謂公序,即國家的安全,市民的根本利益;良俗即市民的一般道德準則,二者含義廣泛,且隨時間的不同而不同,非一成不變。
但是作為一項法律原則是不能直接適用的,這裡直接用作法律的名字,可見設定的荒誕。也能反映出作者在用細節進行嘲諷。
圖中文字:「請在100字以內概述如何生小孩(24分)」「男女雙方發自心底的相互愛慕...」
動漫主角為了見到憧憬的學姐參加時岡學院高中部的考試,考試題目第一道就要求在100字以內概述如何生小孩。主角回答:「男女雙方發自心底的相互愛慕,不論是健康還是疾病,不論悲傷還是喜悅.」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這段話充其量是結婚時的誓詞,跟生孩子沒有半毛錢關係!可是主角竟然通過了考試(理解為主角光環)!在性壓抑的社會,任何細節都不能吐露,為了培養所謂心靈健康的孩子,一套錯誤的知識被一代代傳下去。
主角在學校生活中先是遇到了對性非常好奇的冰果,追問他如何生小孩。因為之前她關於懷孕之謎的探索都失敗了,在婦產醫院詢問孕婦,還被人拉黑。但是她深刻知道所謂「男女只要相愛就能生孩子」的宣傳都是虛假的。她說:
我始終在思索著,能夠超越必將到訪的死亡的強大生產力,卻被以愛這種曖昧難以定義的事物所掩蓋的到底是何物。嬰兒之所以會寄宿在我們女性體內,應該是有著和死亡一樣,也存在著明確運作的機制。我想探究隱藏在其中的秘密。
內涵圖
男主角從同班同學的神態上看出這個號稱風紀最好的學校裡的學生對於「性」是無知的。在廁所偷聽到男生們對於性的模糊討論,讓生長在開放家庭的男主覺得非常滑稽,同學們的無知讓他心目中的某種衝動慢慢產生。
因為男主角的黑歷史(曾就讀於「風紀」最差的學校,父親曾經涉嫌傳播「性」內容被逮捕),他被委以重任,協助學生會查處學生的風紀問題,因為學生們為了防止審查,會用代替單詞對話,比如把丁丁叫做「松茸」。學生們暗地裡的小把戲是一股暗流,早晚會有噴發的時候。
而學生會副會長的真面目確是——散布「性」內容的恐怖分子「雪原之青」,作為有著類似身世的她,在這個學園裡卻以恢復人們公開談論性,自由講黃段子的狀態為己任。她認為「不論是對人的愛戀,還是對她身體的衝動,都是無比健全且純粹的情感。」
這在動漫裡的社會是非常讓人震驚的想法。社會將未成年人放置於一個封閉的「健康」環境裡,不讓他們接觸絲毫關於性的內容。在成長中的青春期,他們對性別的認識模糊又冷漠,漫畫作者試圖通過畫筆講述日本正在活生生發生的事情(雖然現實是國家鼓勵生育,但結果都是收效甚微)。這不僅關乎一個國家持續發展,對於個人人性的伸張也是不利的。
即將頒布的《H禁止法》的一個規定,未成年人需要佩戴貞操帶
「不止是蒼蠅,昆蟲在產卵之前也會讓下半身合體」
副會長「雪原之青」在半脅迫半誘惑下讓男主參與到一次反對《H禁止法》的活動中,《H禁止法》旨在從根本上杜絕未成年人性萌動,如果說管理他們的閱讀內容和談論內容是表面措施的話,給未成年人佩戴限制性衝動的器械就是對人類身體的徹底侵犯了。在搗亂計劃中,他們在會場播放蒼蠅交配的畫面和聲音,以此來喚醒場內所有同學,不要病態壓抑自己的性衝動。於是——
動漫用誇張的手法形容高中生們第一次發現身體的欲望,仿佛火山噴發火箭發射,如同亞當夏娃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赤身裸體很羞恥一樣。
回到最初,他們接受的知識裡,男女如何生小孩的答案是男女雙方發自心底的相互愛慕。這裡又涉及到「性」與「愛」的關係。動畫裡他們可以談愛慕和憧憬,但卻絕口不能提「性」。劉易斯的《四種愛》裡說:
無論愛情是否存在,性慾都可能產生.像其他行為一樣。
這是一種無法壓抑的欲望。
世界上每一種語言和文學中都充滿了性笑話。
足以體現「性」是人類無法避免的事。
在另一部同期動漫《我老婆是學生會長!》的開頭,競選上學生會長女主角說了這麼一句話:
說話的同時甩出了一把套套,衝擊力直接砸到了屏幕上。日本就是這樣用一部部的動漫潛移默化的影像著觀者的心態。戀愛和自由都是正常的,性行為需要謹慎,但是不是諱莫如深,不是遮遮掩掩,應該讓未成年人知道的內容需要以一定形式去傳達。比起用各種方法找小黃片小黃文,專門的性學宣傳不是更加光明正大嗎?
動畫裡和副會長對應的人物是男主角心目中的女神——安娜學姐,從出場開始就環繞著聖光,像天使一樣「純潔」,不知淫穢為何物,甚至把小黃圖發給她看,她也看不出究竟哪兒有問題。誇張的塑造是一個隱含的伏筆,極度的封閉,一旦受到蠱惑,便容易走到邪端,安娜天使以愛為名,淪為了魔鬼。
「純潔的天使」
以愛為名的魔鬼
在看到蒼蠅交配的視頻後,安娜內心受到了震撼,但是她並不知道那種從心底湧動的熱潮是什麼,也不知道任何有關性的知識(畢竟都被消除了),最初的天使卻做出了最讓人目瞪口呆的行為,無知導致了這一切。
劇透到此,此動漫之後的內容大抵圍繞著愛和欲展開,SOX會繼續為傳播黃段子和性內容搞出一個個大新聞,安娜會繼續在無知中做出無畏的事情。歸根到底黃段子只是噱頭,動漫只是想傳達出一種禁錮中的反抗精神,追逐個人自由,破除違反人性的權力。
畢竟,「會燒書的國家,總有一天會燒人的」——動漫裡如是說。另外一個想法是:越封閉,越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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