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戰:權力之眼》的主演考特尼·伊頓 (Courtney Eaton),她扮演扎雅。
這幾天在讀的書,是吳明益先生的《迷蝶志》,這本書細細講述了許多蝴蝶的來歷、典故,也從蝴蝶的遭遇,折射出環境的惡化,「對玉帶蔭蝶來說,沒有森林,就沒有愛情,沒有森林,就只能墮入『哀悼原』」,「當小紫斑蝶失去故鄉時,也就意味著,人們可能也將沒有故鄉可以記憶了」,還有,「我們開一條道路、建一座電廠、築一堵水壩,從來沒有問過蛙、蛇、迷路、大琉璃紋鳳蝶的意見。」
在砍掉一棵樹,毀掉一座森林的時候,有誰會在乎一隻蝴蝶的意見呢?毀掉一個世界的時候,有誰會在乎一隻蝴蝶的意見呢?而在一個被神統治的世界裡,一隻蝴蝶的意見,就更不會被聽到了吧。
《神戰:權力之眼》的故事,發生在埃及眾神統治埃及的時代,埃及神話體系和古希臘羅馬神話體系,多有相似,眾神有各自的出身來歷,掌管天空、大海、沙漠、冥界,以及智慧、愛與美,他們身材高大,遠遠超過凡人,血管裡流淌的是黃金,而不是血液,而且擁有各種超能力,能夠變身成巨獸,可以調動風、雨、水、火。他們雖然是神,卻和凡人有著相同的欲望,會憤怒、嫉妒,會偷情,會謀朝篡位。
不過,埃及眾神紛繁雜亂,他們的故事存在於壁畫、紙莎草文字書上,一直沒能得到很好的整理,而《神戰:權力之眼》卻試圖理清眾神之間的關係,專欄作家柏小蓮在她的文章《看好萊塢如何重寫埃及神話》裡,介紹了這部電影為此所做的努力,她認為,「《神戰:權力之眼》其實是一個補全埃及神話框架的過程」。
▲《神戰:權力之眼》呈現的古埃及景象。
故事裡有一個由眾神組成的家族,太陽神拉,生活在宇宙深處,每天晚上和毀滅神阿波菲斯(科學家家將一顆有可能在2035年有可能撞上地球的小行星,就命名為阿波菲斯)戰鬥,以免他吞噬人類世界的一切。
他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歐西裡斯,另一個叫賽特,歐西裡斯性格端正、處世磊落,很得父親的歡心,被分派管理人間,居住在尼羅河畔的宮殿裡,被人尊為「天空之神」,也是「埃及之王」;賽特心胸狹窄、暴虐善妒,不被拉神喜愛,拉神分派他掌管沙漠,他由此成為「風暴之神」。
歐西裡斯年事漸高,打算將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荷魯斯,就在加冕禮上,賽特突然發難,殺死歐西裡斯,打敗荷魯斯,並掏出荷魯斯的眼睛,將他流放到荒野裡。
賽特統治埃及之後,橫徵暴斂,大興土木,並規定了,只有交付足夠的錢財,才能轉世投生,還試圖修建一座足以被父親拉神看到的高塔,全埃及人幾乎都淪為奴隸,也包括曾經是自由民的女孩扎雅,她成了高塔建築師的奴僕,負責為他整理書房,時刻有被罰去做苦力、被殺死的危險。
但這個美麗的女孩有一個男朋友,生於市井的小混混貝克,他從戒備森嚴的密室裡,把賽特藏在那裡的荷魯斯之眼偷了一隻出來,想帶扎雅逃走,導致扎雅被殺,扎雅就死在了荷魯斯的流放地,他因此成了荷魯斯的同盟,他們達成了一項協議,荷魯斯將扎雅救活,而貝克幫他找回另一隻眼睛。
▲穿白襯衣的傑拉德·巴特勒 Gerard Butler,比赤裸身體的他,似乎更具誘惑性。
▲尼古拉·科斯特-瓦爾道 (Nikolaj Coster-Waldau)的美,在於他身上有種天真和邪惡並存之感。
神和神之間的戰爭由此展開,但此戰不同於彼戰,不同於我們常見的那些戰爭片,或者殘酷或者骯髒,神與神的戰爭,更多呈現的是力與美。兩位主演,都有過出演神話或者歷史劇的經歷,尼古拉·科斯特-瓦爾道,此前的代表作是《權利的遊戲》,傑拉德·巴特勒是《貝奧武夫與怪獸格蘭戴爾》和《300壯士:斯巴達的逆襲》的靈魂人物,而出演小混混的布倫頓·思韋茨,則是新晉鮮肉,艾洛蒂·袁和考特尼·伊頓,此前是《暴力街區》和《瘋狂的麥克斯》裡最炫目的光,光憑這些名字,我們已經足以構想這部電影的美豔指數和性感指數。整部電影布滿了優美的肉體,有的如同果實一般成熟,有的尚在成長之中,緊實、馨香,無論在人間還是神界,都是神跡。
整部片子,也在用各種方式,呈現著我們想像中的古代埃及,整個片子的基本色調,是金色的,不論是神殿、王宮,還是沙漠、河流、民居,都金碧輝煌,王宮無比高峻,所有的飾物都金粉流離,王宮的窗外,則是碧藍的天空。那些美好的肉體,就在這種夢幻般的金色背景上活動,在金色的映襯下,肉慾帶著幾分不可企及的莊嚴,而神界的莊嚴,又讓肉慾濃烈到了極致。
▲考特尼·伊頓總有種香氣四溢之感。
但我念念不忘的,卻是那個行走在冥界,即將轉世的女孩扎雅。她又美,又天真爛漫,任何時候,都面帶笑容、語聲輕柔,有一種最無邪的肉慾之感。作為奴隸的她,沒有屬於自己的財產(轉世的機會需要用錢購買),本無轉世投生的資格,要死就死了,瞬間就會灰飛煙滅,幸虧貝克為她謀取了這樣一個投生的機會,而在送她去冥界之前,歐西裡斯問她:「你用什麼報答我?」她的回答依然天真爛漫:「用我的微笑。」
她孤孤單單地行走在冥界的道路上,那裡陰沉灰暗,四野荒蕪凋敝,她所在的隊伍裡,是另外一些轉世投生的人,他們默不作聲,並不能和她有絲毫交流,她就那樣,帶著驚惶、不安,和想起男朋友時,偶然出現的甜美的笑,走在這麼一條路上。她的身影,是這個故事裡最讓人難忘的部分,眾神的戰爭固然酣暢,一個女孩的悽楚,才真正動人心扉。
▲再來欣賞一下考特尼·伊頓的天真爛漫之美。
好在,這是一個好萊塢電影,即便不用劇透,我們也能猜到劇情的走向。但扎雅就像一隻楚楚的蝴蝶,她的生死,只有一個人牽掛,她的哀愁,只有一個人能緩解。眾神忙著創造世界、爭奪權力、擊退毀滅世界的魔怪,不會聽到她的哀愁,不會在意她的生死,不論是修建通天塔,還是將所有人貶為奴隸,或者將整條尼羅河吸乾,都不會聽她的意見。
一隻蝴蝶的悽楚,一隻蝴蝶的爛漫,瞬間就會煙飛絕滅,不會留下絲毫的痕跡,但幸運的是,她還有愛,就像故事開頭的時候,旁白裡所說的,不要低估一個凡人的力量,只要給他強烈的動機,這個動機,是愛。
看完電影,無意間發現,愛神的扮演者艾洛蒂·袁(Elodie Yung)的生平故事裡,也藏著一段「蝴蝶往事」。她的母親是法國人,父親是柬埔塞人,她的父親一度生活在柬埔寨,就在1975年,柬埔寨被紅色高棉統治前後,他移民法國,六年後,艾洛蒂·袁在巴黎出生。
▲艾洛蒂·袁(Elodie Yung)的美,帶點異域色彩。
如果她的父親繼續留在柬埔寨,如果她出生在柬埔寨,接下來的三年多時間裡,他們恐怕沒有多少生存的機會,1975年到1979年的柬埔寨,是一座人間地獄。幸運的是,他的父親還有逃離的機會,並在巴黎養育了她,讓她可以學習法律和空手道,並在電影裡扮演刺客、戰士或者女神。
蝴蝶不只是蝴蝶,蝴蝶也可以是世間愛與美的象徵,它雖然輕,雖然微不足道,卻是整個森林的靈魂,是森林、河流、宮殿,存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