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夜孔雀》上映。電影主演劉亦菲比導演戴思傑還要有話題感。戴思傑拍過《巴爾扎克與小裁縫》、《植物學家的中國女孩》等,曾獲美國全球獎最佳外語片獎。但是,年輕人估計很少有人看過《巴爾扎克與小裁縫》。戴思傑的電影,是在一個臆想的故事中表現藝術人人生。導演想要通過一些想像中存在的情節,表達文化主題。到底,是否有人看懂,導演並不關心。他的電影拍完了,他的使命也就結束了。
電影《夜孔雀》,是一部中法合拍電影,也是戴思傑第一部回歸中國的電影。作為兩國合拍電影,請來移居法國30多年的華裔導演執導,中法文化符號是電影中的亮點。《夜孔雀》寄託了過多的導演個人情思,內容符號雜亂,環形敘事結構,導致電影主旨不明晰。不過,從那些文化氣息濃的臺詞和代表川蜀文化、巴黎文藝的符號指示中還是可以揣摩出電影的內涵。
來自法國巴黎的華裔長笛手艾爾莎,為了學習中國傳統樂器尺八,來到成都。帶著仿製的尺八,她找到了絲綢研究員馬榮,毛遂自薦,想從師學藝。精通蜀錦、尺八技藝的馬榮,瞧不起這個外國姑娘,拒絕教授。艾爾莎流連成都各地,在一座寺廟裡找到了真正的樂器——尺八,並找到了失傳已久的蜀錦織造技藝。艾爾莎告訴馬榮她的發現,兩個人一起尋找臭椿樹,重拾古老技藝。接著,馬榮教艾爾莎吹尺八。他們相愛了。與此同時,作為留學生的艾爾莎也吸引了川劇學生馬林的注意。他迷戀艾爾莎美妙的女性姿體。當馬林發現父親馬榮與艾爾莎的關係時,精神病復發。後來,為緩解兒子的病情,馬榮與兒子馬林共演《孔雀膽》。馬林迷戀死亡,想借著戲曲場景死去。可惜,父親馬榮搶走毒藥,一飲而盡。失去馬榮的艾爾莎,回到法國,找到了馬榮的弟弟——紋身師馬建民。馬建民將夜孔雀紋在艾爾莎的背後,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在這謎一般混亂的關係中,可以看出艾爾莎是法國文化的象徵,馬榮、馬林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象徵,而馬建民則是象徵了中外文化融合後的產物。那麼,這三種文化在遇見之後,是什麼樣的呢?《夜孔雀》導演想像了過程與結果。
生於法國、長於法國的艾爾莎,是法國樂團的首席長笛手。法國文化、流行音樂對她來說都是熟悉的,沒有什麼吸引力。陌生的中國文化吸引她。她從網上得知中國傳統樂器尺八,十分好奇。艾爾莎跟隨樂隊來中國演出,順便尋找尺八技藝。在成都,除了尋找尺八,她還四處訪看傳統文化景物。
馬榮是絲綢研究員,兒子馬林是戲劇學院的學生。兩個人心之所向、力之所及的都是中國傳統文化。馬榮崇敬傳統蜀錦、曲藝的「工匠精神」,鄙夷網際網路世界的粗淺。他一開始拒絕從法國而來的艾爾莎,就是基於艾爾莎拿著仿製的尺八,侮辱了尺八在他心中的分量。同時,馬榮還是一個「三綱五常」觀念下的父親。以父為綱的觀念,讓他不敢向兒子坦白自己的戀情,也為電影劇情矛盾高潮埋下了伏筆。而馬林則是沉浸在中國川劇藝術世界裡的一個「瘋子」。很多人看完電影,都認為馬林與艾爾莎之間存在羞恥的戀人關係。其實,在影片中兩個人是禁慾系的表現。馬林沉迷川劇中旦角形象,也迷戀女性的美。因為是男兒身,時常扮演女性角色。對角色的滿意超過男兒身份。他對女性沒有肉慾迷戀,只是期望自己能有女人的風採。無意間,他發現了美的「維納斯」——艾爾莎。在艾爾莎身上,他看到了作為女性的所有美感。所以,他刻意接近艾爾莎。
馬榮愛上艾爾莎,緣於艾爾莎為他解決了工藝難題。馬林迷戀艾爾莎,因為艾爾莎為他帶來了女性的美感享受。一個外國女人,竟然能為傳統文化下的男人帶來如此多的衝擊。這是兩種文化的交流。
那麼,對於艾爾莎而言,中國傳統文化、傳統文化下的男人給她帶來什麼呢?電影的答案是,愛的衝動與失望的打擊。
遇上馬榮之前,艾爾莎不知道愛情是什麼。遇上他之後,艾爾莎說,原來愛情不是漸漸愛上的,而是一瞬間的衝動。她和馬榮之間,象徵了兩種文化的完美融合。因此,兩個人在酒吧完成了一次流行音樂與古典音樂的DJ演唱。一切美好、幸福都在馬林的尖叫中戛然而止。馬林為報復與父親戀愛的艾爾莎,殺死了她的小白兔,也使自己精神病復發。
有人一定很奇怪,看到父親與艾爾莎戀愛,馬林為什麼要仇視艾爾莎?
馬林曾經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不清楚,或許曾經有過精神病史。從他出現到結束,可以確定他是男人,始終與旦角有差距。這是他的遺憾。作為痴狂的藝術人,他不能容忍瑕疵。美麗的艾爾莎,給了他美的靈感和寄託。當心中完美的艾爾莎,在他面前瓦解時,他不能接受,所以選擇極端地結束了一切。
也許,馬林是馬榮的升級版。作為父親、丈夫,馬榮在文化追求上不及馬林那般瘋狂。艾爾莎通過馬榮接觸到的中國文化,還是停留在表面。她只看到了川蜀文化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緻、悠久、美好,並沒有感受到其中的痛苦、迷茫和殘忍。
當深入發展、接觸,便會發現這般精緻、美麗的文化下也掩藏了不為人知的血腥、殘忍。最後,艾爾莎選擇離開,馬榮選擇死亡。
到了這兒,或許可以知道導演的意圖,原滋原味的中國文化與法國文化相碰撞,會讓其中的人都很痛苦。艾爾莎單方面地喜歡中國文化,最後會被傷得遍體鱗傷。
為了讓人看到希望,或者為了給文化交流找到希望,導演安排了一個遊走世界各地、飽覽各國文化的中國小夥馬建民出現。馬建民是馬榮的弟弟,他沒有哥哥那般對傳統中國文化的執著。中國以外的世界,對他更有意義。馬建民象徵了走出世界後的中國文化,丟棄了傳統文化中的偏執與怪異,吸收了外國文化因素。馬建民的開朗、真誠、積極、樂觀,展示了中外文化結合後的成果。
在電影中,馬建民顯然比馬榮更容易與艾爾莎交流。艾爾莎,在馬榮那兒是求索;在馬建民這兒則是對話。馬建民堅持將夜孔雀紋在艾爾莎的身上,表明他們之間才是走出去的傳統文化與西方文明的完美結合。在法國艾爾莎的小屋中,夜孔雀飛出了窗外,帶著從成都來的文化理想飛起來了。
這些內容,是根據電影中的文化符號作的解讀。如果導演想要表達這三種文化之間的糾葛,那麼電影《夜孔雀》顯得有些蒼白、空洞。《夜孔雀》刻意設定了三種人物形象,並打破情節發展推進的整體性。從文藝的天府成都到浪漫的法國,艾爾莎的幾段邂逅,在兩個城市裡穿越,在兩種文化中跳躍。看起來十分高大上的文化迷茫主題,卻被艾爾莎與馬家父、叔、子三人的情感糾葛牽制。用爛俗的情節表現宏大的主題,只會讓電影在文藝的標籤裡失色。
或許,導演在單純的女主艾爾莎身上寄託了太多的情懷。有著中國血脈的艾爾莎仿佛就是在異國的遊子,她必定要經曆本國文化與他國文化之間的虐心體驗。沉重的情感讓這個單薄的角色無力承擔。表現在電影裡就是濃重的文藝氛圍與情節相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