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魚叔 獨立魚電影
電影院復工一周了。
對於影迷來說,還有一件更興奮的大事——
上海國際電影節。
只可惜,票都太難搶了。
就說今天魚叔要推薦的這部新片。
開票不到三分鐘,所有場次飛速售罄。
真的是一票難求——
《劇場》
要說今年的日本電影,存在感實在太低了。
能叫得上名的好片,幾乎沒有。
好在,《劇場》來了。
豆瓣上了8分,今年迄今為止評分最高的日本電影。
穩穩預定《電影旬報》十佳的一席。
影片根據日本作家又吉直樹的同名小說改編。
他也是豆瓣9.3分的日劇《火花》的原著作者。
日劇《火花》劇照
《劇場》寫於《火花》之前,屬於又吉直樹最早期的作品。
它講述了一名劇作家和一個女演員之間的愛情故事。
飾演這對戀人的,是兩位新生代演員——山崎賢人和松岡茉優。
山崎賢人出演過很多漫改電影。
如《冰菓真人版》《齊木楠雄的災難真人版》《橘色奇蹟》等。
最成功的是去年的《王者天下》,在日本拿下了56億日元的票房。
他過往的銀幕形象都比較清新乾淨。
此次出演《劇場》,鬍子拉碴,神情渙散,簡直像換了個人。
很多觀眾都表示第一眼沒認出來。
松岡茉優則是在《小偷家族》之後,接連收穫了許多不錯的片約。
去年出演的《一夜》和《蜜蜂與遠雷》,都入圍了《電影旬報》的年度十佳。
兩人雖說是首次搭檔,但彼此間的化學反應很好。
演繹出了青年男女間欲語還休,若即若離的情感狀態。
故事發生在日本東京。
永田(山崎賢人 飾)和沙希(松岡茉優 飾)不約而同地,在同一幅畫前短暫駐足。
一段奇遇,就此開始。
不修邊幅,蓬頭垢面的永田,一直尾隨著沙希。
看上去古怪且危險。
沙希下意識加快步伐,但還是甩不掉他。
沒想到,對方追上自己只是為了說一句:
「我們穿的鞋一樣。」
沙希秒變黑人問號臉,不知該如何回應。
而對方的迷惑發言還在繼續:
「我想請你喝飲料,可是我沒錢。」
就這樣,兩人坐到了冷飲店裡。
最後變成了沙希請客。
在交談中,永田得知沙希是一名演員。
而他恰好是個戲劇編劇兼導演。
只是他創作的劇本曲高和寡。
自己是過癮了,但觀眾不買帳。
鬱郁不得志的他,急需向人傾訴。
而沙希的出現正是時候。
她隻身一人來到東京打拼,雖然也很孤單,但整個人還是元氣滿滿。
就連冷漠寡言的永田也會被她的活力感染到。
兩人很合拍。
走路的時候,步伐都保持驚人的一致。
後來,永田特地為沙希寫了一個劇本。
這部戲順利公演,也成功地讓沙希贏得了很多觀眾的喜愛,成了劇團的新晉團寵。
兩個人的關係也更進一步,以戀人的身份相處,發展至同居。
最初階段,為了更靠近對方,他們願意彼此磨合。
永田試著聽沙希喜歡的嘻哈音樂。
沙希也開始聽一些永田喜歡的民謠。
還會愉快地一起通宵工作,絲毫不覺疲倦。
可這樣的努力,無法彌補兩人在性格上的巨大差異。
永田說:「我缺乏讓人開心的能力。」
而沙希是個十足的樂天派。
總會想辦法逗他開心,鼓勵他的創作,笑起來特別治癒。
除此之外,兩人的生活狀態也截然不同。
永田處於無業狀態,寫不出劇本,沒有收入。
每天傍晚出門,在東京的街道閒逛,尋找靈感。
天黑了回家,可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但仍要裝出一副很累的樣子,假裝在工作。
反觀沙希。
白天上學,晚上打工。
偶爾還要幫永田縫製演出的服裝。
不誇張地說,沙希基本把永田給「包養」了。
顯然,永田就是那種飽受詬病的文藝青年——
無病呻吟,四體不勤,孤芳自賞。
每天都要自問一遍:這種失落會持久嗎?
卻無力改變現狀。
沙希越是對他好,越是鼓勵他,越是費盡心機想要讓他開心起來。
他就越是憎恨自己,因為那會越發反襯出他的無能。
「每當觸碰到她的溫柔,就更凸顯我的醜陋。」
但,沙希還是毫無保留地愛著永田。
哪怕他一次次衝她發火,一次次將她推開。
他們就像兩株來自底層的野草,相互纏繞,抵抗外部風雨。
有時也難免互相傷害。
兩人的關係陷入到一種惡性循環。
雖然電影借用了戲劇這門藝術作為敘事主線。
但真正要展現的,還是初入社會的年輕人——
他們那種迷茫的生活和精神狀態;
以及與人相處時的拘謹和疏離,還有來自同輩的壓力。
沙希盡力了。
一味的付出,燃燒自己去照亮對方,卻得不到對等的情感回應。
久而久之,她也感到厭倦地說:「我不是人偶。」
甚至也開始用酒精麻痺自己,陷入無止境的爛醉、爭吵。
兩人就這麼拉拉扯扯,在愛與恨之間周旋。
任由時間,逐日侵蝕對彼此的好感。
大概這就是現實吧,夢碎的失意、生存的壓力,情感的壓抑。
待到心氣消磨殆盡,幾近麻木,還要繼續面對生活的錘鍊。
終於,沙希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她整夜失眠,不喝酒就睡不著。
原本開朗的她也漸漸變成了永田那樣的人,沒辦法再在這座城市繼續待下去了。
其實永田心裡也清楚:沙希不是在逃避東京,只是在逃避被自己侵佔的生活而已。
臨行前夜,他幫沙希收拾行李,無意中翻出了當年的劇本。
打開劇本,就像開啟了一扇記憶之門,陷進舊日時光。
他們重新演繹起劇中男女主角的臺詞。
但說著說著,就開始了即興創作,融入這幾年新的感受,抑或是藉此發洩所有的憤懣和不甘。
而整部電影的神來之筆,也在此時出現——
鏡頭轉動,牆板落下,場景轉化,周圍坐滿了觀眾,房間變成了劇場舞臺。
現實和戲劇的邊界,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那一幕給人帶來的震撼,與《死者田園祭》結尾掛著時鐘的牆壁倒下的場景,有異曲同工之妙。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沙希作為觀眾,坐在臺下,靜靜欣賞著曾經狼狽的自己,眼眶溼潤。
演出結束後,他們鞠躬謝幕,繼續投奔生活的怒海之中。
那是真正的「人生如戲」。
永田和沙希,代表了很大一部分日本「喪世代」年輕人。
在《從宮本到你》《火口的兩人》《不求上進的玉子》等很多日本電影中都能看到。
頹喪的青春,無望的糾葛。
內心的火熱,在生活的錘鍊中黯淡。
自嘲一聲「社畜」,也難以消解只圖碎銀幾兩的慌張。
對結婚生子無欲無求,只想儘可能滿足自己,兌現自我價值。
但事與願違。
很多所謂的「不想」,其實更多的是「不能」。
日本社會建制完備,經濟高度發達。
換句話說:「這個國家不需要年輕人再為其做些什麼了。」
老老實實在大企業裡當一顆螺絲釘就好。
向上渠道的封閉,讓年輕人失去了奮鬥的動力。
因此,迷茫成了常態。
王小波說過:「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用來形容這類人,再合適不過。
面對悽慘的現狀,不願意做出改變。
或者說沒有能力做出改變。
所以,出路在哪?
《劇場》給了這些「無能的憤怒」一個出路——
把所受的苦難,都寫進劇本,排練成戲。
用自己的經歷,給他人帶來觸動。
不再壓抑心中的鬱結,而是把它一層一層剝開,讓一個人的體悟變成無數人的共鳴。
這也算是電影最後的溫柔與慈悲。
哪怕這個出路聽起來依舊不切實際,過於理想化。
也聊勝於無。
全文完。
原標題:《今年最好的日本愛情片,怪不得一票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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