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粵語歌的人一定不會不知道這一首《假如讓我說下去》。很難想像一首粵語歌竟然能將那麼多真真假假的趣聞軼事串在一起;沒有人知道傳聞中作者是不是真的打了這通電話,得到一個不甚滿足的答覆,但總歸有人驗證這真實是颱風天裡一次驚慌和思念無果的成就。
很少見林夕把故事寫得這麼瑣碎。沒有交代相識的起因經過,未提及最後交錯的結局,不是大悲大喜的故事,提筆之下是一來一回裡微妙的推拒。
難免會希望對方可以細心到這種境界:看到消息的回覆時間在凌晨時分,便多叮囑一句「早點休息」;通話時察覺對方倦意濃濃,至少問候之外再多一分關切。明知道這樣要求甚高,不如願也是尋常,匆忙就想掛了電話,又偏在對方面前逞強,好似還有下一位來電。但是真正掛斷電話,也只剩委屈無處發洩。
後面的話可能都沒有再說。十號風球的暴雨傾瀉,還想坦然說想你,接著便順著再回憶往事。心裡將一切計劃妥當,可是正要開口,就想到你必定由一開始就轉移了話頭。無力感和委屈更甚,或許這個時候電話已經掐斷,奢望「你可不可以暫時別要睡」都是徒然;如果那頭的你放下電話後仍舊掛念,如果在話筒的靜默和電流嘈雜之中,你願意等我把故事說完,從開始一句試探的想念到愈發不可控制的深情,這一個人的坦白,到最終必定落到不得不問出口的挽回。
由「想哭」到「怕死」,本想笑夕爺還是逃不開自己的俗套,但想像一個人在膨脹的思念和無助裡從靜的流淚到轟然無聲的大哭,這「怕死」之說,也許並未誇張。如果我的感傷不足以讓你留在我身邊,那麼我對於離別最深的恐懼,能不能讓你多遲疑幾秒考量?
有一些必輸的決心。不是猜不到結局,只是想念的感覺太難纏,想要搏一次舊情的地位,也清楚如今新人在旁,過去的就只是過去。所以不知道是天意眷顧,沒機會讓本人清楚聽到這一句回絕,還是到最後最一步,才搶先掛斷了電話。
思緒本就不安,驚慌和恐懼混成一團,焦慮和工作積壓。但掛上電話,一切又都被你佔據,掛念你的時候又在猜測你究竟會是哪一種回答,不知道這樣算好算壞,至少可以不用擔心今晚是否真的危險到天花掉下。
再無人可以分享此時的思緒,分享給除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妥帖。
但自覺不能再打另一通電話,最怕真的問到最後一句,假如讓我再說下一句,也再沒有下一句可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