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部國產片黑馬出現了。
開頭這一句一出,想必大家也就知道今天要聊的是哪部電影了。
就是近期口碑炸裂的《無名之輩》。
又一部小成本逆襲電影。
在《毒液》、《神奇動物在哪裡2》這樣大咖雲集的十一月,《無名之輩》憑藉強勢的口碑闖入了大眾視野,豆瓣評分自第一天的8.0後不降反升,達到了8.4的優秀水準。截止到今天,這部上映8天成本僅3000萬的荒誕喜劇的票房已經達到了2.25億,並且按照這個情況還會繼續穩步上升。
在獲得一眾自來水的同時,《無名之輩》也引來了一些爭議,「失敗的20分鐘」、「畫蛇添足的高光偉結局」、「混亂的多線敘事結構」、「討巧元素的堆砌」等等負面評價證明這部電影可能並不「完美」,
在《無名之輩》中,雖然能看出饒曉志已經在盡力擺脫之前電影化的《你好,瘋子》裡被詬病的濃重話劇腔,但還是能看出出身話劇導演的他還是很難完全捨棄「老本行」的習慣,所以導致片子呈現出剪輯混亂、場景堆砌、轉場突兀等不足。
有網友說《無名之輩》是今年觀影感受最好的國產電影,也有網友說這個片子之所以口碑炸裂全靠同行襯託,華語片市場好電影太少了,這個電影就是是「矮子裡面拔高個兒」的那個高個兒。
知著君認為,《無名之輩》雖然不至於被奉上神壇,但並不失為一部瑕不掩瑜的好作品,它值得觀眾的那張電影票。
以下內容涉嫌劇透。
電影的英文譯名是「cool fish」。
在英語口語裡,「fish」常常被用於指代人,類似漢語裡的「傢伙、東西」等,雖然形象鮮明,但往往都含有貶義,也有笨蛋的含義。
這樣一看,「cool fish」反而比「無名之輩」更能呈現出一種衝突感和荒誕感。
《無名之輩》是一部嚴肅喜劇。
卓別林說過一句話,生活近看是悲劇,遠看是喜劇。這可能是為什麼「嚴肅+喜劇」的模式能頻頻引發觀眾共鳴的原因。一方面,小人物身上的掙扎和困苦具有強烈的真實感和悲劇底色,能夠喚起觀眾對人物命運的同情和悲憫;另一方面,人物身上的荒誕感和衝突感又能讓觀眾在發笑的同時回歸真實,引發對現實世界的深刻思考。
悲劇的底色和喜劇的外殼,使得這類影片平民化的黑色幽默得以在荒誕和鮮活中實現平衡。
從《無名之輩》來說,電影採取了「尊嚴」與「愛情」雙核並行的劇情推進方式。
馬先勇為了尊嚴要尋回丟失的那把槍,證明自己;高位截癱病人馬嘉旗為了尊嚴一心求死;兩個劫匪為了尊嚴打劫了手機店;高明為了尊嚴要回去赴劉五的約;高翔為了尊嚴要去迎戰劉五,就算「我自己一個人」也要去。每一個人都在對尊嚴的渴求中掙扎,這是電影呈現的生活最粗糙的原貌,是最悲劇的底色。
拿劫匪與病人這場戲來說,當高位截癱的任素汐在兩個劫匪面前失禁,歇斯底裡地讓兩個人離開的時候,電影裡有一個非常細膩的處理。
在馬嘉旗崩潰大喊讓兩個人滾出去的時候,倉促之下的胡廣生拿起了她的毯子,最後蓋在了馬嘉旗臉上。
為什麼胡廣生會把毯子蓋到她的臉上?是因為他知道馬嘉旗需要。
為什麼他知道她需要?
這裡就是胡廣生和馬嘉旗這兩個人物悲劇本質的體現。
即對尊嚴的極度渴望和極度缺乏。
再說到片子的另一個內核,愛情。
儘管《無名之輩》的喜劇性質可能弱化了這部分的呈現,但還能看出導演是花了心思的。
笨賊與高位截癱的病人、「好人」與妓女,青春期的男生和女生、負債纍纍的投資商與小三。四組截然不同的關係,呈現的是共同的悲劇色彩。
在看電影的觀眾會發現,儘管電影最後給出了一個「完結式」的happy ending,但是每一段關係裡都充斥著掙扎和痛苦。
在面對警察的審問的時候,夢巴黎按摩師肇紅霞輕輕地說了一句:「他以為我是嫌他沒錢」。聯繫到這裡,我們發現,正是因為的人物關係呈現出的悲情色彩,才使得最後的20分鐘如此不合情理。
因為從人物關係上來看,這本身就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當這樣的一個悲劇,套上了喜劇荒誕的外殼,才會引發觀眾「笑中帶淚」的效果。就像今年的《我不是藥神》一樣,因為悲劇的底子,才會讓喜劇元素在贏得觀眾歡笑的同時,賺取觀眾滿滿的眼淚。
總的來說,在對嚴肅喜劇的處理上,儘管有《瘋狂的石頭》珠玉在前,《無名之輩》的多線索敘事略顯青澀稚嫩,但不論是從對「小人物」的塑造還是對「小事件」的處理,都是相對成功的,加之以方言為切口實現對真實和打造,使得電影在對小人物的悲歡離合的講述上切準了觀眾的脈搏,實現了情感和行為的順利落地。不失為一部完整的好電影。
儘管作為電影導演,只導演過《你好,瘋子》的他還是個生面孔,但在話劇圈,沒有人不知道饒曉志。
第九屆中國話劇金獅獎的最佳導演獎。
第二屆全國戲劇文化獎的優秀原創劇目獎。
他的嚴肅紳士喜劇三部曲《你好,打劫》、《你好,瘋子》和《蠢蛋》無一不是精品,《你好,打劫》更是被全國高校話劇團體排了又排。在某種層面上說,饒曉志的黑色幽默已經接受過市場檢驗,具有一定口碑了,這也是《無名之輩》能夠從「籍籍無名」到「成名在望」的原因。
談及想像力,就不免聊回到《無名之輩》取材的話劇《蠢蛋》。
作為「淡未來」系列的第二部,《蠢蛋》更具批判性、對現實社會的諷刺意味也更強。極大限度地體現了饒曉志本人的才華。在《蠢蛋》中,饒曉志構建出這樣一個法律——刑事連帶責任法,指一個人的行為刺激、誘發、引發了他人的刑事犯罪,即判有罪。如果拿現實生活舉例,意思相當於,如果一個人酒駕開車造成車禍,那麼當天在酒桌上勸他喝酒的人也會被判刑。
這樣的設定探討的問題無疑與當下複雜的社會關係有關,也能看出饒曉志對現實社會的一些思考。雖然從深刻性和思辨性上,《蠢蛋》也要強過商業色彩相對濃厚的《無名之輩》,但脫胎於《蠢蛋》的這部電影無疑在血液裡滲透了深度的元素,不論從「闖入癱瘓病人家中的蠢賊」還是「一把失蹤的土槍」的設定,對於觀眾都是全新的觀影體驗。
近兩年,從《驢得水》到《無名之輩》,包括規模漸大的開心麻花,都可以說是話劇影視化的成功典範,儘管或多或少都有缺陷,但從市場的角度看,這都是「好故事」和「想像力」的勝利。就像當好的話劇演員走進熒幕,依舊是好的影視演員一樣。好的話劇劇本影視化後,依舊會憑藉富有層次的人物、深刻化的主題和強衝突的劇情吸引觀眾的眼球。
從結果看,這些電影確實也為疲軟的國產片市場注入了新鮮血液,也開闢了好本子更多的可能性。
同時,我們也發現,除了製作方,觀眾同樣需要更多「想像力」。
《無名之輩》對真實的弱化是它被詬病的一大特點。
兩個劫匪去手機店搶了一堆手機模型。
很多觀眾認為這樣的劇情稍嫌荒誕。但是巧的是,就在十一月出,成都臺報導了一則令人啼笑皆非的新聞,有個笨賊在通訊城搶手機,不僅搶的都是手機模型,還差點撞到柱子上。
這種微妙的巧合很難令人不深思。
是不是我們僵化的思維固化了我們的想像力。是不是觀眾,同樣需要好作品來突破我們的想像。
「好演員的春天來了,好電影的春天也來了。」
電影宣傳的時候打上了這句slogan,這樣自賣自誇的行為有的人會稍覺用力過猛、難免過譽,這樣不夠清高、不夠藝術,加上電影固有的瑕疵難免會有人覺得這樣太過於著急。
知著君想說的是,當這句口號被喊出、被傳播、被市場看到的時候,
好電影的春天,就已經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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