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娟
【作者簡介】馬娟,蒲城縣古鎮小學。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我叫麗娜,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當我來到這座城市,我就不斷重複的做著同一個夢,我被一根繩索高高的吊起來,腳下是一缸泥漿。繩索慢慢的向下滑動,直到我整個身體浸泡在粘稠的泥漿裡面,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每次從夢中驚醒,我都感覺到我的身邊多出一個我,她躺在那裡,用哀怨的眼神望著我,嘴裡喃喃自語,可是我聽不到她在說什麼,我從床上跳下來,再次轉身的時候,那個我沒有了。也許是幻覺,我一再的用幻覺來麻痺自己,我甚至害怕回家,害怕我的床,每次一接近那張床,我就很困,很想睡覺,緊接著就是夢境的重演。
夢,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時候就會形成夢。我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這個夢還是重複著,夢裡的慘叫聲一次次的將我驚醒,看到那雙哀怨的眼睛出現在我身邊。我極盡崩潰,這個女人是誰,是我自己嗎?為什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她有什麼事情,為什麼要找我。
我終於收拾行囊回到了孤兒院,我要找院長問清楚我的身世,我不能在恐懼中生活一輩子。列車開動的時候,我睡著了,從來沒有這麼安穩的睡過一覺。沒有任何東西的打擾,也許是車上人多,所以那些東西在無法纏著我。「姑娘,快起來了,到站了」列車員一邊喊一遍輕輕的用手推著我。到地方了。
孤兒院還是那樣的簡陋,我陪著院長在院子的草坪散步。
「院長,我當時被送進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
「特殊,哦,你也二十幾歲了,我就告訴你實情吧,你還有個雙胞胎姐姐,那天早上我在打掃院子的時候聽到門口有哭聲,我推開門看到門口有個紙箱,你和你的姐姐就在紙箱裡面哭。你們就這樣被大人拋棄了,我看到你們這麼漂亮就給你們取名麗娜和麗莎。後來有個女人過來收養了你姐姐,她當時比你胖點。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難過,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事啊?」
「哦,沒事的,想起來了就問問。」
送院長回房後我就跑到辦公室裡面翻找以前的收養檔案。
「麗莎,麗莎……」
在一堆檔案中間有個袋子的角怎麼會冒煙。我快速的抽出來,還好,沒有著,為什麼會平白無故的要起火。難道是有什麼東西在給她指引。我打開袋子,裡面一張合影,兩個一模一樣的嬰兒。卡片上寫著:麗莎,1986年3月5日被於文慧收養… …我小心的收起這張照片,拿著檔案就離開了孤兒院。
來到登記於文慧地址的小鎮,我向這裡的老伯打聽於文慧這個女人。
「於文慧,好像20幾年前有這麼一個人,帶著一個女兒,那女人腦子好像有點問題,經常打孩子,後來有人報警,警察找她談話後,他們就搬走了,好像是搬到雁城去了吧。」
雁城,那不是我一直噩夢的地方嗎?難道這裡面會有什麼蹊蹺。給老伯道謝之後,我就踏上了回城的列車。
又回到這個籠罩著陰霾的城市。這麼大,怎麼查。我跑了好多派出所,查找於文慧和麗莎這兩個人。可是時間太長,都沒能查到。這段時間裡,我的夢境又多出來一段:一個小女孩嬉戲玩耍,她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突然就不見了,而我就在樹林深處,找不到小女孩,四處都是茂密的竹子。我看不到路,就這樣轉著跑著。
毫無頭緒,就像大海撈針。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這是最後的希望了,整個雁城的大街小巷幾乎都找了。巷子口有個石碑「竹見街,竹見街」我好想突然開竅了。難不成這就是夢裡無盡的竹子,而「見」就是撥開雲霧見晴天。我興奮的跑進去,找到街道辦事處。
「我們這裡確實有個叫於文慧和麗莎,不過一年前,麗莎突然失蹤了,後來她的媽媽於文慧瘋了,看到20多歲的姑娘就抓著不放,以為是麗莎,沒辦法,我們只好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了。」
「那個精神病院?快告訴我。」
「南山精神病院」。我轉身就要去找。
「順便說一下,麗莎那時候有個男朋友,叫羽博,就是咱們市現在最紅的藝術家,不過自從麗莎失蹤後,他就再沒有來過我們這個小巷子了。」
「羽博」我在腦子裡搜索著。好像最近是在各大雜誌封面看過這個人,他要跟市藝術館館長的千金結婚。怎麼可能不會是他。
走到街口,順便在報刊亭買了一本關於羽博的雜誌,我想再多了解一點關於姐姐的事情,可是雜誌裡面關於羽博前女友的事情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羽博因為前女友的失蹤而意志消沉的時候碰到了藝術館館長的女兒傑妮,一個留學海歸的親睞,後來他們就走到了一起。近段時間,羽博和他的未婚妻傑妮為了紀念前女友給他帶來的快樂時光,塑造了一尊蒙娜麗莎雕像。傑妮沒有一點醋意,她大度的和男友一起在尋找這個女孩。正當我看文章的時候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出現在我耳邊,我驚慌失措的左右尋找聲音的來源。沒有,車上就三個人,大家分開的很遠。難道是自己的幻覺又來作祟。
車到站了,南山精神病院。
醫院裡面都是嬉笑的病人,跳著舞,唱著歌。醫生指著角落裡那個女人,我朝她走過去,那女人的面部被頭髮遮住了一半,當我走到跟前的時候他突然的抬頭,衝著我笑,又大哭起來,她抱住我,我被嚇了一跳,「麗莎,你回來啦,你回來啦,媽媽給你做了好吃的… …」我也順勢抱住了她,安慰了一會。我拿出去那本雜誌讓那女人看羽博和傑妮的合影,誰知她看到後瘋一樣的奪走書本就撕,「這個壞女人,壞女人」。
離開精神病院後,我就去了市文化館,門前矗立著羽博作品的海報,蒙娜麗莎的雕像憂愁的站在那裡。這是羽博的成名作。愛與藝術的結合體。我走進館裡,熙攘的人群徘回在各種藝術品之間。當我走進蒙娜麗莎雕像的時候,有種壓抑倚在喉嚨無法釋放,我好象看到了我的姐姐就站立在我的面前。
「救我,救我……」身邊徘徊的都是幽怨的求救聲。
「是誰,姐姐,是你嗎?是不是我們的心靈感應。」我靠近雕像的面孔,它微微的笑了起來,嘴角彎曲,突然它的外殼飛濺四散,露出黢黑的肉體,一塊一塊的掉在地上。
「啊———」我抱著頭痛苦的呻吟,遊客紛紛圍攏過來。
「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啊」各種詢問。我的意識慢慢清醒,再看雕像的時候它還是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是幻覺,是幻覺。我幾乎奔跑一樣逃離藝術館。
我躲在家裡的一個角落,這一切都不會是真的,我的夢不會是真的,一切都是我想像的。我找著各種理由不去聯繫夢境和現實。可是意識還是在聯繫整個事件。也許是姐姐在提醒我什麼,就因為我們之間的心靈感應。或許那尊雕像裡面隱藏的就是姐姐的秘密。為什麼那個夢那麼奇怪,是姐姐被一次次的侵泡泥漿,然後在被塑造成一尊雕像。好像整個事情都聯繫上了。不行,我一定要查個究竟。
夜幕就要降臨了,我偷偷的藏在藝術館門口的石獅後面,待館內的燈光一盞盞滅掉之後,有幾個人推著蒙娜麗莎雕像從館中走出來。
「好沉啊,這傢伙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這麼沉。」
「小心點,這可是人家的寶貝,弄壞了,我們可賠不起。」幾個人艱難的將雕像抬上車廂。還好車很低。等他們都坐在汽車前排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我悄悄的跟上去,上了車廂。雕像連同我一起被送去了羽博和傑妮的倉庫。
這幾個人關掉倉庫大門之後就離開了,剩下我獨自一人在這漆黑的倉庫了。一點點的聲響都足以證明有東西就在我的附近。我忍著恐懼禱告「姐姐,你一定要保佑我,讓我查到真相。」我掏出手機和事先準備好的水果刀,手機那微弱的光線照在雕像的臉上,我不敢直視,我怕幻覺再一次出現。
雕像跟我一樣高,唯一不同的就是比我豐滿。我躲在雕像後面,從底部開始鑿起,這裡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我要看看裡面究竟是不是姐姐。
「蹦--蹦--蹦」倉庫門口有開鎖的聲音。我立刻關掉手機,躲在倉庫角落的石材後面。隨著燈光的開啟,一個美麗的女人出現在門口。她關掉倉庫大門,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踱著步子來到雕像面前。
「哼,怎麼樣,看到了嗎,看這個世界多現實,你以為你憑著你的長相就可以拴住羽博的心嗎,告訴你,他需要的不是你,他需要的是我,因為我能給他帶來名譽。一個小小的畫家有什麼用,還不是要靠我來幫他成功,你呢,你只能拖住他的後腿。哈——哈,現在好啦,你真是個傻瓜,給你錢你不要,非要纏著他,結果呢,哈哈哈,結果就是變成一尊雕像陪著他。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他現在還需要你來顯擺自己的成功,因為你是他的作品,有血有肉的作品。但是過了這個月,你就是一堆垃圾,被他丟掉。你就等著一群野狗去爭奪你的屍體吧。」
我躲在石材後面咬緊牙關,攥緊拳頭,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裡,我的心在滴血。「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報仇,一定!」燈關了,那女人走出了倉庫,狠狠的關上了門。我慢慢的從石材後面摸索著走出來,打開手機繼續鑿著雕像的底部。突然,一塊黑黑的東西漏出來,我的眼淚湧出來。
「姐姐,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按照方位這裡應該是姐姐的腳部。我忍著淚水將鑿開的地方填好。摸索著尋找打開的窗子。在黑夜中,我的手貼著牆壁一點點的尋找,有一個小小的孔,剛好一個手指的大小。我試著塞進去手指,感覺裡面好像是個按鈕。我用手輕輕的按下去,面前有微弱的燈光,慢慢的變大,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這是羽博創作雕塑的地方,也是我夢裡不斷出現的地方。絞刑架一樣的道具,姐姐就是被綁在這個繩索上來回的被侵泡在泥漿了。電動開關打開之後,姐姐的身體就隨著繩索的上下拖動一次又一次的被泥漿吞噬。這樣才能把姐姐瘦小的身體一次次的變胖。這是什麼樣的酷刑。我一定要讓你們兩個畜生不得好死。
第二天,我再次去了姐姐的家裡。看到她生前拍攝的照片,我們一模一樣。我找到了姐姐的房間,在一個抽屜的夾層裡發現了一本日記。我一頁一頁的讀著,感受著她和羽博的相識,相愛,相知。日記的後面出現了「傑妮:我恨你,你用你的權利奪走了我的一切。讓我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你從小在優越的環境中長大,而我從小就忍受著媽媽的拳腳相加。沒有依靠,沒有希望。是你讓羽博變心,讓羽博變得那麼殘忍。殘忍的可以殺害我們的孩子,所以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孩子,姐姐什麼時候有孩子的。」日記裡面記載著他和羽博相識的第七年裡:我肚子裡有了我們愛情的結晶。七年的感情完全可以相知相守一輩子了。我給羽博打了電話:「羽博,一會我下班後,來接我啊,我要給你一個驚喜。」「哦,我最近特別忙,你還是自己回去吧,改天找你。」電話就被急匆匆的掛斷了。我心裡很不安,下班後我沒有回家,直接去羽博的住所找他,當我用鑰匙打開房門的那一刻,讓我痛恨一輩子的一幕出現在眼前,羽博和那個女人擁抱在一起。我恨恨的拿著手裡的化驗報告丟過去,摔門跑了。羽博沒有追出來。他竟然可以置我於不顧。」
2010年10月21日 晴天
「羽博約我出去,他帶我去了我最喜歡的一家甜品店。叫了我喜歡吃的甜品。「麗莎,對不起,我們分手吧,那個孩子不應該來到世上,你打掉吧。」他遞過來一張支票。
「100萬,我孩子的命就值100萬嗎,收起你和那個女人骯髒的錢。我是不會打掉我的孩子。」我起身離開了。羽博一直在後面追我,他苦苦哀求我為他考慮考慮,為了他。我好恨。」
2010年11月1日 陰轉小雨
「那個女人來找我了,她讓我打掉孩子,給我錢,我扔掉了。後來她帶著人砸了我房間所有關於羽博的東西。她臨走的時候順勢推了我一把。我的肚子開始疼,很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我被鄰居送到了醫院,在醫院躺了一個月。」
2010年12月21日 小雪
「今天我要和他們同歸於盡。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能保護好你。媽,對不起,我不能給您盡孝了。麗莎絕筆。」
這是最後一篇日記。我帶走了日記本。在今後的日子了,我要代替姐姐好好的「陪」在羽博的身邊。我搬到了他們別墅的附近。
玻璃樣的皇宮別墅裡面。開放式遊泳池,羽博悠閒的在泳池裡暢遊,當他想上岸休息一下的時候,一個紅色的影子一閃而過,他搖了搖頭,「最近忙著應酬,估計眼花了」他安慰自己。當他起身走向房間的時候,玻璃牆上映出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人,長發拖地,慘白的面孔,黑洞的雙眼,眼角流淌著血淚。羽博慘叫著坐在地上。
傑妮聞聲跑了出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麗莎,是麗莎。」
「怎麼可能,她不是在倉庫嗎。」
「是她的鬼魂,是她,她來復仇了」。
「你別再傻了,你看錯啦,什麼也沒有啊,不要在自己嚇唬自己了。」
傑妮坐在自己的化妝間,她去掉了隱形眼鏡,卸了妝,鏡子裡面出現一個紅色的影子,她趴近點看了看是什麼。模模糊糊他看到了麗莎流著血淚的眼睛。傑妮驚叫著跑回房間,她戰戰兢兢的撥通館長的電話:「爸爸,快來救我啊,快啊,嗚嗚嗚… …」
不一會,館長的車子駛入了別墅。加派人手,包圍著別墅的裡裡外外。白天的出行,他們由保安護送著,可是遠處,仍有麗莎的鬼魂跟隨者。日子就這樣在驚嚇和躲藏中過了快一個月,藝術館的雕像展覽結束的最後一天,人們圍著蒙娜麗莎拍照留念,羽博和傑妮忙著給遊客籤名。突然人群中有人驚呼:
「快看,蒙娜麗莎流眼淚了!」「啊,是血淚!」
聽到血淚兩個字的羽博和傑妮像瘋一樣的撲到雕像前:「麗莎,你饒了我們把,你走啊,如果不是你拿著刀來殺我,我怎麼會失手殺了你呢!」
「失手,哈哈哈,你那是失手嗎,你和那個賤女人合起來把我做成雕像,你是失手嗎?」大廳裡響起了悽厲的哭喊聲。人群炸開了鍋。
「不是的,不是的,是他,是他用刀割斷你的喉嚨的。不是我,不要來找我!」傑妮哭訴著用手指著羽博。
警車的警報聲音近了,警察帶走了羽博和傑妮,當他們走上警車的那一瞬,紅色的影子又出現了,不過是微笑著出現在他們面前。
從始至終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看到是鬼魂還是人。就在他們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我捧著花來到姐姐的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圖片來自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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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