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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惡魔。
每天夜裡,我可以去驗一個好人的身份,知道他是神民還是平民。
我驗出的神民,不久之後就會被狼人所殺,我驗出的平民,會變成狼族白天投票時扛推的對象。這麼說來,我這個「惡魔」的名字似乎很貼切。
因為這是狼族裡活的越久越有價值的身份,所以在狼族的庇護下,我活了很久。
久到身邊的狼人換了一群又一群,久到我漸漸忘記了父母的臉孔,久到我完全忘記了少年時期的事,久到狼王狼後終老,久到首領白狼王從少年長到壯年,久到我活的疲倦了。
惡魔註定要活的很久,所以我不會有意和普狼結交,縱觀狼族,唯一比較熟悉的就是白狼王了。當初白狼王登位,有狼人暗示我可以加入競爭一下。對此,我根本沒有興趣。
狼族的首領位置,對我而言不過是滴水那樣的小事,如果那些狼人像我一樣活了那麼多年,就會理解我為什麼懶得去爭奪。
滴水之於大海,根本一點都不重要。這些狼人想推舉我當首領,也未必便安了什麼好心。
作為狼族的一員,光是每夜驗人,我自認已經算是盡責了,其他的,我不願多理。只要日復一日的聽從指示驗人,報告結果,直到我死的那天,就足夠了。
也許就是出於這個原因,當狼族中有人提出狼人自殺以騙取女巫的解藥時,我竟有種衝動想要自薦。
「惡魔叔叔,你覺得如何?」白狼王察覺到我的異樣,問道。
「莫非惡魔想要成為自刀的人選嗎?」旁邊的火狼接口,緊盯著我。
作為白狼王父親狼王的朋友,我知道火狼一直不放心我,怕我與白狼王爭位。火狼這樣問,也是想我去冒險,女巫不救,我的死就能讓那些一直想支持我當首領的狼人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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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玩弄權術,真無聊。
「沒問題,我去。」我淡然回應,抬頭看向火狼。
是夜,當狼人們獵殺離開後,化為人形的我感受著被獵殺的痛楚,躺在森林邊緣,望著星空。
即使女巫不救,火狼得逞,又如何呢?
我仿佛感覺到生命隨著失血流逝。
似乎有什麼划過腦海,不止傷口,連腦袋都開始疼痛起來,我按著頭,意識漸漸遠去。
我才剛來到這個村莊,女巫確實沒必要救我,對吧?
畢竟,雖然手握雙藥,女巫實際上可不是什麼好人。
昏迷過去之前,我恍惚間看到了某個人影靠近。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直到一道陽光刺進眼帘,我睜開眼,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仍然身在夢中。
我躺在一張木床上,似乎是在一棟小木屋裡,剛才的陽光就是從旁邊的小窗中進入木屋的。
門開了,一個身穿鬥篷的少女踏進木屋,手裡託著一個託盤。
「你醒啦?」少女笑盈盈的把託盤端到床前。
「……你是誰?」
「我嗎?算是救你的人吧,三天前出去採藥看見你被狼人攻擊,就用救藥把你救起來了。」
她就是女巫嗎?
「三天前?」
「是啊,本來女巫用救藥救過人後可以直接離開的,不過我看你喝了藥後情況還是不是很好,好像在做噩夢一樣,只好帶你回來咯。」
噩夢嗎?我沉默了,確實,夢中我似乎想起了一些我本來早已遺忘的事情。
「介意告訴我夢境嗎?我這是第一次用救藥,不知道做噩夢是不是副作用呢!」
「……我做的夢是關於一件往事的。」
「然後呢?」
即使暗示了這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女巫好像還是沒聽懂,我嘆了口氣,把那件事對女巫說了,只隱瞞了一部分。
我想起了,我並不是生而為狼的,很久以前,我是一個預言家。
我來到一個村莊,被一個美麗的少女吸引了,當夜我驗了她是身份,是個好人。
那個村莊被狼人襲擊了,第二天,我站出來表明自己預言家的身份,還有昨夜驗出那個少女是好人的信息。
有個人和我對跳預言家,給另一個好人發了好人身份,看他那副一定要處死我的勢頭,應該是狼人。
我決定下一晚去驗他說是好人的人,由於怕少女不相信我,我單獨找她見面,並告訴了她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驗她並且出來表明身份的緣由,因為我對她一見鍾情。
這似乎很天方夜譚,少女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那天投票處決,悍跳的狼人被處死,我看見她也投票給狼人了。
於是那晚,我安心的開始驗人,她相信我了,女巫守衛也都還在,我不會死的。
我驗出那個被狼人指認為好人的人是狼之後,卻發生了變故。
一隻狼人闖進我的居所,給了我致命一擊。
我卻沒有死去,狼人離開後,我強忍痛楚坐起身來,喘息著。
後半夜,一個身影忽然閃身進入,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一種液體迎面一潑,這種液體帶來的腐蝕感與狼人獵殺的疼痛不相上下,我當場昏迷過去。
白天,我緩緩醒轉,摸摸脖子,沒有狼人襲擊的傷痕,照鏡子,只見衣服已經被腐蝕破爛,身上卻沒有被這種藥劑潑過的痕跡。
那是女巫的毒藥吧,女巫不相信我嗎?
我出門去見少女,但少女見到我時,卻一臉驚惶。
她說,我為什麼還活著。
電光火石間,我明白了,她被我驗過,不可能是狼人,那麼她以為我死去的原因只有一個,她就是潑我毒藥的女巫。
她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她分不清誰是預言家,決定白天投死一個,夜裡毒死一個。
無論是她還是我本人,都無法解釋我被毒卻沒有死去的原因,我獨自來到村子邊緣坐下,遙望著那片傳說中狼人棲息的森林,心灰意冷。
「在想為什么女巫毒不死你,狼人明明殺了你,你也沒死嗎?」一個少年走近我,低聲問。
「你……」
「我就是昨天襲擊你的狼人,你可以叫我種狼。」這個光明正大自稱狼人的少年說,身上似乎散發著暗鬱的氣息,但是我已經無暇多管。
「你把我們的悍跳狼投死了,所以我們的首領命令我來感染你,你現在已經是狼人了。感染的刀法女巫看不見,不知道你被殺。而你之所以沒有被毒死,是因為你進化成一種特殊的狼人,叫惡魔,跟預言家一樣可以每晚驗人,可是驗的是民身份或者神身份,女巫是毒不死惡魔的。」
我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種狼,那天,我看著少女的眼睛,宣稱昨天驗出來的狼為好人。
少女那晚就被殺了,她無法自救,而我化身為惡魔,協助狼人毀滅了她的家鄉。
過了這麼多年,這件事我本來已經忘記了,只是這次又被狼人獵殺,喚醒了我作為預言家時被獵殺的記憶。
「原來你是預言家啊,」我把變身為惡魔的部分刪去,告訴了女巫,女巫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難怪你昏迷時一直在說為什麼不信我這樣的夢話,你放心吧,今天你就可以把你之前的驗人報出來,我救了你,不會像之前那個女巫那樣不相信你的。」
真的是這樣嗎?
我避開女巫真誠的目光,模糊不清的答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