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VIP 2017-08-01完結
總書評數:154423
當前被收藏數:141705
營養液數:431280
文章積分:3,444,487,168
簡介:
餘飛砸掉樓先生的包廂走出門,他正騎一輛單車,狂風暴雪中劈開夜色而來。
餘飛拉緊旗袍,眉開眼笑,淚如雨下。
曾以為那些人、那座樓就是唯一的選擇,
現在才看清,將要去向的路,比來時更寬廣。
掃雷:性向成迷,不喜勿入
封面廣告位招租中...
本文獻給江老闆,八周年快樂。
內容標籤: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誰戲多誰主角 ┃ 配角:作者對配角一視同仁 ┃ 其它:本故事純屬胡扯
原創網: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132066
文:yinger_9781
莊生曉夢,鯤鵬展翅——評《夢見獅子》小狐濡尾
評分:4.5
夢,這個字眼,在我眼裡一向不討喜。《說文解字》有言:「夢,不明也。」,誠然,夢是虛幻的,不確定的。昔莊周夢蝶,不知道是自己夢中變成蝴蝶,還是蝴蝶夢中變成蝴蝶。這一典故雖微言精義,但在我看來,由於「夢」的加入,使得這一經典的哲學命題充滿了混沌之感。於是,對於這個含有「夢」的小說題目,我曾心存疑慮:這樣以充斥著「形而上」之感命名的小說會有什麼可觀之處呢?但看罷小說後,我只感到自己的武斷和短視。
故事發端於一個夢境,和獅子有關。那是一隻青金色的獅子,在佛教徒眼裡,它是文殊菩薩的坐騎,以獅吼威風震懾魔怨;在解夢和尚恕機眼中,他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強壯有力的男人;而在我看來,它是世間的「筏」。
「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即佛法,筏即渡水工具,以筏喻佛法,是說佛法能像舟楫一樣,將你從此岸渡到彼岸。在此文中,囿於人生低谷的餘飛和白翡麗就以「筏」渡己、渡人。只不過,此「筏」並非佛法。
為了詮釋「筏」,作者在處理人物的情感轉折、小說的關鍵衝突處並非平鋪直敘地鋪陳,而是以《香夭》為跳板,頗有機巧地將小說層層推高,並最終點明了題旨,而此時,「筏」的含義已不言自明。
一曲《香夭》在文中反覆出現了四次。第一次提及,是七歲的餘飛在佛海公園划船,看著遠處的那棵崇禎皇帝上吊的樹,有感而發,一段《香夭》脫口而出,而這歌聲正好被繕燈艇的師父聽見,於是便留下拜師學藝。那一年,是母親帶著餘飛第一次出遠門,是母親第一次帶著她上京尋夫,是餘飛第一次遠離母親,這一次遠離,便有五年之久。《香夭》在文中第二次出現是餘飛二十三歲時,這一年,她被艇主指責跑海,也為了斷一場相思,她自請被逐出繕燈艇,這一年,母親被醫院下達了死亡通知書,她最後的願望是餘飛能登臺唱一曲《香夭》。
於是便有了第三次《香夭》出現的機緣,這一次,餘飛實現了母親的願望,這《香夭》是她和白翡麗合作完成的。只見,戲臺上,他們未施油彩,未著戲服,但一舉手,一投足,似乎戲中人,他們的唱腔驚豔了對方,也使觀眾們著迷。他的那一雙流麗雙目投映在她的心上,那雙眼注目過她最落魄的時候,那雙眼在試探著她的情意。據那次在「筏」中相遇後,這是第三次相逢,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她有些小嬌羞,有些小期待,也在試探他的情意。他和她都不會,也不敢狠狠愛一場。他在七歲時目睹母親自殺的最後死亡過程,心遭重創,十幾年間,從內向到自閉再到慢慢走出過去的陰影。他不是人們以為的富二代,他也有夢想,認真執著著二次元舞臺劇;而她此刻正駐足於人生的斷崖邊,學藝之路被斬斷,相依為命的母親即將離開人世,雖然她已成年,但是接二連三的打擊連讓她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給,更別提承受了。雖在「筏」的那一夜對彼此已有了悸動,但在艱難的世事面前,他們選擇對彼此的感情三緘其口。雖對感情退避三舍,但面對自己的前路,他們開始認真思考:選擇什麼樣的道路以及行走的方式為何。
最後一次,餘飛和白翡麗合唱《香夭》,作者進行了詳實的描寫。這一次,餘飛為拯救繕燈艇而來,白翡麗為挽救父親公司的頹勢而來。平心而論,是艇主拋棄了餘飛,只因餘飛唱錯一句詞,沒守表演戲曲的規矩,便當眾責打她,其實她已經被打了很多次,艇主怎能因為年輕人的一句氣話便索性將她丟棄呢?白父曾因過於忙生意而忽略了家庭,直接導致了白母的自戕。慘劇釀成之後,本應好好撫慰孩子,可他故態復萌,甚至組建了新的家庭,雖然他沒忘記他的孩子,可是孩子的心裡已經被劃下了深深的傷。現在繕燈艇、公司遭難,餘飛和白翡麗可以選擇冷眼旁觀,但顧念著養育之恩,他們義無反顧地登臺。在戲臺上,他離她很近。這是時隔一年後,兩人第一次在空間上離得如此之近。當蘇鑼一敲,二弦一響,他們儼然周世顯和長平公主,不在乎有如趙王鼓瑟般的恥辱,畢竟,相比近一年來的風雨,這又算得了什麼?一年前,在別處戲臺上,他們也對唱過《香夭》,那時的他們還各具小兒女的情態,眼神繾綣,只唱出了「香」,而對於「夭」字的表現,卻力有不及。而這趟再次演繹,他們回顧這一年的來時路,心中慨嘆,唱由心生。
過去的一年,她經歷了喪母之痛,時常陷入經濟困窘的境地,飽嘗了與他分離之苦,也經歷了突破專業的瓶頸之難。他開始嘗試將小眾化的二次元舞臺劇推向大眾,遭遇過冷眼,遭遇過誤解。世事如此嚴苛,但他們都沒有向艱難低頭。她的努力掙來了戲曲學院通知書,也得到了導師的青睞,後來,她才知道,自己進入《鼎盛春秋》劇組,有他出的一份力。當感到自己父親公司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時,他忍痛放開她的手,連夜將她的情況告訴了尚、單二老,明知這一推開,可能會將她永遠推離他身邊,但為了她能夠蓬勃地成長,他最終痛下決心。他給予她的不僅在於此,還在於給予她專業上的啟發。他參加《不二大會》,宣傳他的舞臺劇理念是其一,呵護他的團隊成員的一線理想、一腔熱血和一片稜角是其二,給予她支持和點撥是其三。他們努力的方向,在旁人看來似乎都有些痴人說夢,但他們可貴之處並不是將自己的未來止步於「夢」,而是他們直視夢想的熱切眼神和帶著人生傷痕給予他們的智慧,一直向前的行動力。
這一曲《香夭》,他們唱出了人生無奈,更唱出了「雖九死而猶未悔」的決然。他們的人生雖處在最美的年華,但已被風雨打入汙泥,他們並未就此沉淪,而是一次又一次從泥濘中爬起,向著夢想,向著未來,毅然前行。
文中男女主角一個專於二次元舞臺劇,一個專於京劇。在旁人眼中風牛馬不相及的專業,作者卻安排了它們的碰撞,在我看來,這個設定極妙。在尋常人看來,這兩個領域,孰優孰劣,高下立顯,女主曾經也這麼認為,但後來受到男主的啟發,打破了自己曾有的偏見,打通了困惑自己已久的專業瓶頸,而男主受到女主的啟發,著手於將二次元舞臺劇經革新後引向大眾。
不破不立,藝術上是如此,文學上亦是如此。詞人柳永,最為人所知的便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吧。但在那個年代,詞人是為人所不齒的。詞被視為俗,而詩被視為雅。從詞的別稱「詩餘」,也能看出士大夫對於詞的論調。柳永也曾有過出仕為官的想法,可是屢試不第,已是詞名在外的他一怒之下寫下了「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這兩句詞無疑觸了皇帝的逆鱗。後來,當有人向皇帝舉薦柳永其才時,皇帝一句「且去填詞」便封死了柳永的官路。我能想像當柳永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時,該有多麼的悲傷落魄,但他並沒有就此沉淪,而是在舞榭歌臺間,一心填詞,成為了宋詞第一個革新之人,「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證明,他確實成功了。柳永擴大了宋詞的創作面,而真正打破詩詞壁壘的是蘇軾,顛覆了歐陽修對於詞「聊陳薄技」的看法,李清照「詩詞別是一家」的論調。蘇軾「以詩為詞」,大膽地將詩的題材、手法、風格引入詞的領域,開拓了新詞境,提升了詞的格調。我想,當初東坡的革新,必定也會招致別人的詬罵,但他如果不頂著壓力,在柳永的基礎上為詞創新,助詞進化,那麼詞只可能會停留在「謔浪遊戲」上,只在勾欄酒肆中流行,始終登不得臺面,也不會在中國文學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我們常說經典能夠長存,經典是具備生命力的。但在我看來,真正有生命力的東西是會進化的,而它們進化的助力從來都是由破壁,革新所帶來的衝擊力。日漸式微的崑曲是經典,需要被傳承,但傳承不是紋絲不動地照搬,如果只是照搬,那麼崑曲和故紙堆無二,也很難吸引如今的年輕一代,但這也不是說要崑曲無條件從眾,而是要調整,改良,甚至革新。政治上有兼收並蓄的說法,但藝術上何嘗也不需要兼收並蓄呢?博採眾家之長,而又保留自己的特色,這便是經典能夠長盛不衰的法寶。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便是一個很好的嘗試,雖然在崑曲名家眼裡,他將《牡丹亭》通俗化了,但不能否認的是,他開啟了一扇崑曲和觀眾溝通的大門,且不去說改編後的藝術價值,單就科普方面來說,他成功了。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和當年易中天品三國、閻崇年說清史、於丹評《論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要有這樣的志士在,那麼他們所為之奮鬥的東西便不會死去。
很喜歡小說最後隱晦的結局。這個大夢版結局極為圓滿地收束了整本小說。故事由夢境發端,又由夢境收尾。夢不是虛妄,夢亦是真實。主人公以夢為「筏」,冥化為鯤鵬,搏擊長空。那麼執著追夢的我們呢,終有一日,也能尋找到屬於自己的「筏」,繼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裡!
感謝穎兒老師。